35、第三十五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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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简桢回到家中，深深的松了口气。她知道，今天可能差点，跟林浩宇的友谊就算是终结了。好在林浩宇是个大方的人，而且聪明，这在男人里也算难得。此刻，简桢忽然特别想念叶天。她衣服也顾不得换，给叶天拨了电话。
叶天照例没在家，接听时那边传来又是人声又是音乐，不时还有几声女子的轻笑。简桢这边听得真切，心里有些不舒服，问叶天：“跟朋友聚会阿？”叶天听起来情绪很好，笑着说：“没有，外地来了几个客户，陪他们在外面坐坐。怎么你刚回来？吃饭了没有？”简桢说：“刚跟朋友在外面吃过了。”叶天没有多问，说：“嗯，那你早点休息吧，我这边太吵，可能会结束的比较晚，明天早晨给你morning call。”
简桢有点不快，也不好追问什么，只好挂了。
睡前她想，为什么叶天不问问她跟谁一起吃的饭呢？
China Upgrade Program成立的宣布是一周后的事了，因为时差的关系，有些人在前天晚上提前看到了邮件。那天简桢一上班来就发现大家的眼光好像都有点特别，自己看了邮件才发现VPThomas的特别助理给大家发的announcement （公告）。
这次总部要从研发和销售的角度全面配合中国市场的开发。对中国公司的人，尤其是销售团队来说，大家并不确定将摆在自己面前的是机遇还是挑战。想起这几个月来公司里的风波和暗涌，每个人内心不由得都有些不安。
陈久同最近的心情非常不好，以前杨树森在的时候，销售主要是杨树森抓，出了什么事也有他顶着。现在杨树森走了，周海珊又时常不在，再加上总部直接插手，他有种自己被推到风口浪尖的感觉。
还有一件他不喜欢的事，就是简桢现在跟他在一个团队里面，而且简桢是可以向大老板直接汇报的。他一直不喜欢简桢，也不是只针对她一个，他一直觉得后勤这帮女的，有一个算一个，都是对社会没有贡献的人。拿着豁高的工资，也没见创造什么效益，光知道拿条条框框卡他们。做销售的，尤其是在中国做销售的，要是给框死了，那就什么也别干了。到最后说白了，还不是他养活着她们，她们有什么可牛的啊。
徐迪看到邮件，感觉完全是意料之外，她想不到这么小的公司格局里，简桢竟然还能花样翻新。但是细一琢磨，也算是情理之中。简桢从来都不像她看起来那么简单，怪不得那天吃饭的时候那么消停，原来是早有胜算。徐迪想起来那时候杨树森跟她说过，如果他创业，只能带一个帮手，他会选简桢，徐迪为此还吃过醋，杨树森跟她解释过，说简桢这人，全面、灵活、可靠，做小型项目的大总管最合适。“不过我就是打个比方，我当然还是要带着你。”杨树森最后这样跟徐迪说。
徐迪撇了撇嘴。这下子，两个人从某种程度上说，又是平起平坐了，简桢，真的是个不容小觑的对手。
公司里其他人倒没什么特别的感觉，中国公司成立时间不长，这个campaign（活动）那个program也没少跟总部或者亚太区瞎折腾，基本上去的都是起哄架秧子的角色，市场没拓展开，池子太浅，人家在外头兴风作浪，到中国这里，也就是泡个澡，涮涮脚。
过了没几天，第一阶段的项目策略和目标发出来了。陈久同一看，倒抽一口冷气。原来这次还不是搞点花架子那么简单，总部要有大动作——决定EPF的产品，主要是主打产品里的AIC冰激凌，要在大型连锁超市铺货了。
旧时王谢堂前燕，飞入寻常百姓家。一向走高端、限量路线的AIC，要进大卖场了。陈久同忽然有一夜回到解放前的感觉。
虽然EPF在美国，也就是个大众品牌，但是在中国，那是在星级酒店里被盛在玻璃碗里的，就算进超市，进的也是各城市少数几个豪华购物中心的超市，寻常人出没的地方，是看不到EPF的踪影的。就是这点微妙的优越感支撑着EPF中国广大员工可以在工作中保持良好的心态和动力，那让他们时时觉得，他们跟别的同行，是不一样的。
这下，不但没什么不一样，他们还成了势单力薄的新丁，要在浩瀚的竞争大军中挤出一个夹缝来生存。“这活儿没法干了。”陈久同脑子里此刻就是这么一个念头。
“这活儿没法干了。”陈久同大声的抱怨着，“咱们的冰激凌，就算是改走直销，也应该是走高档甜品屋的路线，怎么出溜到大卖场去了呢？人往高处走，水才往低处流呢，”。钱永强劝他：“定都定了的事，现在说这些也白说，还是赶紧想想后面怎么做吧。”两人对坐在会议室，等着周海珊进来开会，此刻，她正在办公室里跟简桢谈话。
这还是两人自上次那次不愉快的交流之后的第一次见面，简桢感觉有些尴尬，不知道如何拿捏自己的态度。
这还是两人上次那次不愉快的交流之后第一次见面，简桢感觉有些尴尬，不知道如何拿捏自己的态度。
简桢还坐在上次的位置，周海珊没有坐，一直在办公室里慢慢踱步，走得简桢心慌。周海珊问她：“这个职位的工作很琐碎，你能接受我很高兴，如果你觉得负担太重，可以考虑专做这一个工作，行政经理的职位我们可以再找人选。”
简桢不假思索地说：“没关系，我能应付。”
这根本不需要权衡。行政经理是有headcount的，项目协调员只是临时的，项目随时有变，这个职位随时可能撤销，难不成周海珊现在真是忙不过来，只能调她来应急，回头项目做完了再过河拆桥。现在如果自己断了自己的后路，回头肯定一脚踏空。
周海珊笑笑：“那就辛苦你了。”
简桢没想到她答应得这么痛快，几乎怀疑自己是不是错怪了周海珊，完全是小人之心。但是此刻来不及多想，条件反射般地道：“不辛苦，我很感谢你给我这个机会。”
周海珊审视地看着简桢的表情，似乎在判断她的诚意，然后一笑，“那我们出去开会吧。”
开会的时候，基本上只是陈久同一个人在讲话，他情绪很大：“我不针对个人，但是我就想问这个上市6个月后销售额同比增长40%的目标是谁定的。中国这么大，我们从来没做过大型连锁卖场，这前期要做的工作也太多了，能平稳落地就不错了，还增长40%？”
周海珊没有急于回答他，只是笑着说：“所以总部才会成立这么个特别团队支持你，因为这不是你一个人的任务，这是整个EPF中国，或者说EPF亚太区要共同完成的一个任务，你只是负责执行，这个目标是我们每一个人都要负责的。你有什么要求和困难，都可以提出来，大家来帮你解决。”
陈久同不说话了，半天嗫嚅地说：“人手不够。还有，经销商要重新review （筛选），有的经销商没有大型连锁卖场渠道。另外，能不能要求不要全国铺货，改成试点城市，调整一下销售额增长预期？饭要一口一口的吃，摊子一下子铺那么大，还不如直接勒死我算了。”
“什么？什么累死？怎么会让你累死呢，一定会派帮手给你啦。”周海珊安慰他。
大家都忍不住笑，半天没说话的钱永强说：“Stella你的普通话真是进步了很多啊。”
“啊，是吗？”周海珊高兴地笑，“我最近一直都在跟着CD学习啊。”
“那你那边呢，项目对工厂那边的生产规划你看过了没有，觉得完成有困难吗？”周海珊问钱永强。
钱永强说：“那个规划我看了，反正现有的生产线和人员就是那么多，生产线还没满负荷，算是够用，肯定很快要调整人员班次，所以人手上要增加。”
这个会开得很长，周海珊思路非常清晰，很善于发问。她一边提问一边即将要面对和处理的问题，按照陈久同和钱永强的工作范围分开一一列出来。看得出，周海珊对卖场运作程序很熟悉，考虑得很周全，很快，初步要做的工作都被一一量化和分配出来了。
“那这样，你们两位尽快给我拿出一个你们自己的proposal来，越具体越好，我要数据说话。Tony我要你给我出一份report，做一个关于试点铺货的成本估算和总体销量预测来，要说服总部改变策略，你要有站得住脚的理由。还有经销商的review，你也要抓紧。抱歉你的工作比较多，报告方面你可以让Jessie来帮你。”周海珊对陈久同说。
简桢和陈久同互相对视了一下，交换了一个空洞的眼神。
会散了之后，简桢赶紧上公司内网调看以往的数据分析报告。这些文件她以前只负责保管，何曾起草过？乍一接上手着实有点头疼。
快下班的时候，苏西在MSN上叫她：“干吗呢？晚上一起吃饭吧。”
简桢说：“好啊，正心烦呢，正好跟你说说话，晚上来我们家吧。这回从家里带了好多吃的，再不做该坏了。”
晚上苏西来了简桢用家里带来的咸肉配上冬笋炖了一锅汤，要没有客人的话，自己哪有心思弄这些。两人刚吃过饭，叶天就打来电话。虽然简桢是躲到卧室里跟他匆匆结束通话的，但是出来就看到苏西一脸了然于心的表情。苏西挤眉弄眼地问她：“怎么，有情况了？说吧，是你主动坦白还是我来个严刑拷打？”
空气里还残留着汤水温暖的香气，两个人各窝在沙发的一端，手里捧着热乎乎的巧克力，一张小毯子盖在两个人中间，客厅里只亮着一盏沙发边的落地灯，黄色的灯光罩下来，在脸上投射出睫毛温柔的阴影。这个时候，最适合讲女孩心事。
简桢掐头去尾地讲着她跟叶天之间的事，说的时候却有点恍惚——她与他相遇至今，真的是只有短短的几个月？为什么两人好像已经纠缠了很久。那些浪漫的，令人心跳的细节，如今被三言两语含混带过的时候，忽然变得遥远而虚幻，让简桢几乎怀疑那些是否真的存在过。
她结束了讲述，紧张地看着女伴，似乎在等待着宣判。
“嗯，我觉得叶天这人听起来挺靠谱的。”苏西笑眯眯的坐起身子来对简桢说。
简桢在毯子下踢了她一脚：“靠谱算什么评价啊？”
“切，最高评价好吗！”苏西白了她一眼，懒洋洋地又靠回到垫子里。
“你对我也太不负责了吧。”简桢不满地说，“你连人都没见过，就最高评价了。”
苏西笑了，玩味地看着简桢说：“我没见着他的人，可是我能看见你脸上的表情啊。我很久没看到过你笑得那么幸福了。”
简桢无措地抚着自己的脸，握过杯子的手让脸颊烫烫的：“是吗？”
“是啊。”苏西一锤见音“亲爱的你真是在恋爱了。”
简桢还是很痴呆的样子：“可是我为什么这么心烦呢？”
“恋爱中的女人都智商低呗。”苏西坏笑。
“去你的。”简桢脸上挂不住了，伸手掐她的脸，“吃我的喝我的穿我的睡衣还取笑我！”
苏西躲闪着：“哈哈哈，小心把杯子碰撒了。你个少女，还害臊呢……”
笑闹过后，终于归于正题，简桢坐着，苏西仍是歪着，帮她梳理心事。
“我觉得你有的时候就是爱想太多。”苏西坦率地说，“找到了一个喜欢的人，是多难得和值得高兴的事，干吗老盯着那些困难啊障碍什么的，把快乐都抵消了。”
简桢苦笑：“难道不想，困难和障碍就不存在了吗？”
苏西摇头：“也不是，但是总有解决的办法，影响不了大前提啊。你看你们现在的问题，其实如果不是你现在正好处在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时期，就根本不算什么。如果你现在没在这个项目里，那就可以想办法调到上海办事处，或者你一切保持不变，他也可以到北京来，但是你现在状况不确定，等于感情和工作同时要做决定做权衡，所以问题就显得复杂了。也是，你们两个人里，你要承担的太多了，也难怪你这么心烦。”
简桢很久没听到这么贴心的话了，伏在苏西膝头：“还是你了解我。”
苏西坐起身来，拍拍简桢：“你是特别爱他吗？”
简桢抬起头来，语气犹疑但是眼神清澈：“我说不清，我甚至都不算了解他。但是我知道，我想跟他在一起，跟他在一起，我很开心，这种开心是值得冒一定风险去追求的。”
苏西莞尔，做了个坚决的手势：“那不简单了？那你就去上海找他吧。”
简桢愣一下摇了摇头：“如果我们两个已经在一起一段时间了，那北京，上海，甚至更远，对我都不是问题。现在两个人感情几乎还没什么基础，我再换一个新环境从新开始……变数太多，我怕连这段感情都会搭进去。”
苏西打量着简桢：“原来你还真在乎他啊。”
简桢推了她一把：“你别老惦记取笑我，你一直扛着不换工作，其实不也是为了小钟吗？”
“是啊。”苏西也有点感叹，“好不容易在这个圈里刚站住脚，正是要稳扎稳打的时候，不能为了跟小钟厮混就把现有的都放弃了。至少现在，虽然他抱怨两个人相处的时间少，好歹从来不敢小看我，我在专业上做得并不比他差。要是为了他放弃了工作，找个闲职，不出半年我就成怨妇了，两个人也该散伙了。”
“就是，你说咱们学外语的，基本就等于没专业，不趁这两年学点什么，只能一辈子给人打杂了。”简桢又开始老生常谈。
“哎呀好了好了，你就会转移话题，赶紧说你自己。”苏西不肯放过简桢。
简桢没精打采地拿起桌上一瓶润肤乳，胡乱在胳膊腿上抹着，“说什么啊，都还是未知数呢。”
作者有话说第35章 第三十五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