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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往事之 Moschino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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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
灰色的太阳从城市的地平线升了起来,白雪覆盖的小区渐渐褪去了拂晓的朦胧。
清茶渐渐苏醒,朦胧中对上了一双明亮的星眸,一张暖人心肺的笑脸慢慢清晰在眼中。
“江曦?”清茶不确定地看着近在咫尺的明眸。
“是我。”眼睛的主人点头,把清茶的左手执起贴于脸上,“没见过你这么傻的。”
清茶紧张地环顾了一下四周。
“是江瀚同意我出来的,不用担心。”江曦知道她在担心什么。
“江曦,为什么他要限制你的自由,你难道没想过摆脱这样的禁锢吗?如果可以,我希望我能帮到你。”清茶挣扎着坐起来,因为牵扯到右臂,眉头紧皱了皱。
“不,不需要。谁也帮不了我。我现在的处境并没有你想象的难受,如果你执意插手的话只能把事情弄的更糟糕。”江曦温和道。
眉头微皱地看着清茶的右臂,“怎么弄的?”
清茶苦笑,“托你弟弟的福,被他摔的。”
江曦惊,“江瀚虽然冷酷,但也不是不讲理的人。你是不是犯什么错误了?是为了我吗?”
清茶摇头,“不,是我被人利用,说错话了。”
江曦微微靠上前,躲开清茶受伤的右臂,轻轻地环住她,“以后不要再做这些吃力不讨好的事了,好吗?你和我以前一样的傻。”
清茶调侃,“傻人都挤到一块了。”
江曦不说话,只静静地环住清茶,默默地把下巴搁在清茶的左肩,似乎就这样环一辈子。
久久地,室内一片寂静,却出奇的温馨。
清茶被江曦当作老佛爷似的伺候了一天,再次醒来已是第二天的早晨。外面的白雪已经融化的无影无踪,江南的气候留不住这白色的精灵。
清茶起身披上及膝的长毛绒大衣,把自己裹地暖暖的。走出卧室,找了找,江曦已经不在。看着艳阳下一片湿润的城市,突然有种涣然新生的感觉。打开窗户,清茶被冰凉的空气冻地一个哆嗦,轻轻地吸了口气,很纯净,依旧留有雪的清香。
看着吊挂在胸前的右臂,静默片刻,清茶给莫妈妈去了个电话。
“是的,——因为快年底了,业务比较多。——是,可能这一个月都回不去。——恩,知道呢。你也是。——上完课就要记得把手套带上,不要又生冻疮了。——好,不和你说了,有人敲门,我先挂了。”
放下电话,开门。
江竹筠笑殷殷地站在门外,指了指清茶的右臂,“好些了吗?”
清茶略微有点尴尬,把江竹筠请进门,“谢谢江姐,好多了。”
江竹筠进门,不客气地坐到客厅的沙发上,调整了个很舒服的姿势靠着。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我当时是怎么教你的,不去利用别人也倒算了,反倒还被别人利用了。”
清茶低头,“以后会注意的。”
江竹筠无奈地摇了摇头,正要再说话,眼角余光瞥见了立在墙角的画。静静地睨视了片刻,转头满眼审视地看着清茶,“那是谁?”
清茶暗暗心惊,考虑该如何回答。
江竹筠再次开口,“是江曦?”
清茶点头。
江竹筠问的地很快,“你怎么会见到江曦的?还为他画了一副画像。”
清茶看着江竹筠,眼光闪烁。江竹筠是他们的妹妹,也许她能够帮助江曦摆脱现在被禁锢的状况。
于是,一五一十地,清茶把所有的事告诉了江竹筠。江竹筠静静地听完,然后依旧静静地看着清茶,少倾,问道,“你说江瀚因为你,允许江曦出来看你?”
清茶觉得这并不重要,她更希望江竹筠能够帮助江曦,“江姐,你能帮助江曦摆脱目前的状况吗?”
“不能。”江竹筠依旧平静地看着墙角的画,“既然江曦连你都不让帮,更不会让我帮。这是他们两人之间的事,任何人都插不进手。”
清茶沉默,久久地,道,“到底什么事能让兄弟变成如此?”
江竹筠慢慢地走到画跟前,“这画画了多久?”
清茶脸一红,“两个月。”
江竹筠点头,但说的话与此前的问题毫无关系,“不管怎样,阿瀚只是为了保护阿曦而已。阿曦太单纯,很容易受伤。”
清茶顿了顿,呆呆地看着江竹筠。
江竹筠已经重新坐回沙发,“想听一个故事吗?”
清茶目视她,目光中交织着茫然与疑惑。然而江竹筠已经开始陷入自己的沉思,开始慢慢的叙述。
“我们的父亲曾是国有银行的副行长,可以说前途光明,人际关系也很宽广。我们从小都如少爷公主般的过着优越富足的生活。改革开放后,是市场经济的时代。很多人开始丢弃国家的铁饭碗,想着下海从商。于是,当时已经下海经商的姨夫怂恿父亲也从商经业,父亲没有答应,但答应与姨夫暗中合股,经营一家汽化公司,用自己的人脉为公司扩展业务。”
江竹筠的眼光有些飘渺,“几年里,公司的确赚了不少,父亲也的确从中分得不少的红利。但钱越多,姨夫的胃口也越大,他开始背着父亲偷税漏税,为了业务不折手段的贿赂相关部门的要员。公司终于被工商局查处,因此也牵扯出父亲。我们的父亲被判偷税漏税,贿赂,以及非法竞业罪被判处有期徒刑二十年。我们一夜之间成为身无分文的穷光蛋,母亲因此长病不起,亲戚如躲瘟疫敬而远之。姨夫也被判入狱,姨母无颜见母亲,选择远走他乡。”
“那年我15岁,弟弟11岁,而哥哥也才17岁。事情发生后,哥哥消失了一段时间,几天后又回到家中,他退了学,负担起家中所有责任。当时和他一起还有他的同学西门皓,西门皓先借了一笔资金给我们度过了那段时期的困难。”
江竹筠突然停顿下来,屋内一片安静。
“是江曦?”清茶问。
江竹筠转头若有所思地看着清茶,许久,“不,是阿瀚。算时间阿曦应该是大哥,但他太过单纯,承担不起这样的责任。”
“阿瀚无声无息地承接了一切,我们也因为他而没有因为钱而退学。阿瀚开始为香港人倒卖服装,后来又帮这几个香港人做了几批定单,生意越做越大,短短三年除了供我们读书外,竟然也存几万的余款,在当时已经很了不起了。然而在一次偶然的机会,阿曦把他的初中同桌皆好朋友汪建介绍给了阿瀚。汪建初中毕业后就在外面混了,交际关系面广,人也豪爽。阿曦知道自己帮不了阿瀚,所以很希望汪建能在生意上好好帮助阿瀚。于是阿瀚在阿曦的促成下,与他成为了好朋友,灾难也因此降临。”
江竹筠的声音有点微微发抖,“不幸的是那天西门皓和叶蕾也在,他们刚好暑假来看阿瀚。当时西门皓已经考进清华,叶蕾是西门皓的大学同学,因为西门皓的关系曾经见过阿瀚,于是,缠着西门皓带他过来见阿瀚。”
“那天他们一起被汪建骗到了城市郊区一所废弃的旧房子里,逼迫阿瀚交出所有的存款。阿瀚愤怒地反击,但对方有近十个人,都是在社会上打混的练家子,而他们也仅仅是才20岁的男孩,反抗毫无用处。西门皓被打断三根肋骨,浑身是血,瘫在地上,然后他们盯上了叶蕾。阿瀚哭着护住西门皓,把存折的密码所有都告诉了他们。然后汪建又到了我们家,成功地从我母亲的手里骗走了阿瀚的所有存折。”
江竹筠似乎一直在努力隐忍,但还是继续说了下去,“汪建拿了所有的钱后,并没有放过他们,他们还是把叶蕾□□了。走的时候他们卸下阿瀚的两只胳膊,然后,从外面锁上了门,让他们慢慢地死在里面。”
清茶的右肩隐隐发痛,她没想到是这样痛苦的经历,而她当时竟然对着江瀚说出那样刻薄的话。清茶的问话显得有些苍白无力,“那后来呢。”
江竹筠的声音有着疲惫,“西门皓拼尽最后一丝力气,为阿瀚接上了一只胳膊后就昏死过去了。阿瀚用一只胳膊,爬出窗口,从二楼跳了出去。在楼下的泥地里昏睡了整整一夜,后来挣扎着到公安局报了案。那件事后,西门皓被父母接回了意大利,一直到一年前才回国 。阿曦因为身心打击过重,一直陷入沉睡,再也没有醒来过。直到现在。如果不是看到你的画,我还不知道他已经醒过来了,他只所以不让你告诉我们他醒来的事,我想应该是对阿瀚的愧疚吧,阿曦或许不知道自己该如何面对阿瀚。”
若有所思地看了看清茶,江竹筠继续道,“叶蕾的打击是最大的,很长一段时间都呆呆滞滞,她在阿瀚的悉心照顾下慢慢恢复了神智。却在开学的几天后晕倒在操场,被人抬到医务室,却查出她已经有身孕。消息在学校传开,叶蕾被勒令退学。叶蕾是书香门第出身,叶父受不起这个羞辱,逼问孩子是谁的,要断绝父女关系。于是,阿瀚在叶蕾的求助下,认下了孩子,并答应与叶蕾结婚。但我知道阿瀚并不爱她,他对她只有内疚,他们一直都只是名义上的夫妻。”
听到此时,清茶已全身冰冷,喉咙滑动了几下,竟然说不出只字片言。
江竹筠静静地望着角落里的画板,问话空远而又飘零,“你到底喜欢谁?”
清茶被江竹筠的问话震住,呆若木鸡。
江竹筠转头看着清茶的眼睛,“你的画告诉了我一些讯息,也隐藏了很多讯息。”
清茶躲闪着目光,反问,“那后来呢,那群该死的混蛋抓住了吗?”
江竹筠摇头,“没有,只抓住几个。汪建已经偷渡到海外去了,那时侯中国警方的力量还够不到国外。”
清茶显得有些愤怒,眼光闪着火光。
江竹筠笑着摸摸清茶的头,“谢谢你,能这样舍身处境地去听这段故事。”用手指轻轻滑过清茶的额头,把刘海向后梳,江竹筠若有所思地看着清茶额心的美人痣,“如果不是知道你的为人,我差点就相信了那个预言。”
“预言?什么预言?”
江竹筠放下清茶的刘海,“没什么,连我都不相信的东西,也没有必要告诉你。”
突然眉眼一弯,变脸的速度令清茶目瞪口呆,“好了,看你挺禁得起折腾,我就放心了。我得回去了,老公还在家等着我吃烛光晚餐呢。”
在清茶还没反应过来的同时,人已经穿好大衣出门了。
清茶愣愣地看着江竹筠一阵风关上的门,消失。
转头,重新窝回沙发,静静地,久久地,陷入沉思。
接下的日子,江曦成了清茶的田螺少爷。他每天不定时的过来,为清茶整理,做饭。清茶再也没有提起他与江瀚的事,怕触及他的伤心处,而且她不知道该如何帮他,那样的心结只能是他们兄弟之间自己解决。
温暖地看着江曦在厨房里忙碌的身影,清茶的心里有着内疚与茫然,但同时在自己都未发觉的情况下融了一丝甜滋滋的味道。
静静地看着客厅角落的画,清茶想起,好像从受伤以来就没有见到过江瀚,都不知道见面了该如何对待。
日子在江曦的悉心呵护下流过。
石膏拿下了,绷带解掉了,手臂虽然还不能用力,但上班应该没有问题。于是,清茶申请上班。回到办公室,竟然觉得很亲切。看着同事们关切的眼神,清茶的心是温暖的。至少不是所有人都是讨厌她的,至少这个冰冷的利益世界还会有些人情味。
拉一分太紧,放一分太松,自己也更懂得如何把握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尺寸了。
况且,自己何其幸运。历经波澜之后,身边出现的是更多的良师益友。在这个利益至上的市场经济社会,谁能有如此的福分同时遇上几个。
清茶办公室内。
许副经理一脸歉疚的坐在对面,道着自己的歉词。
清茶静静地坐着听,显得很耐心,直到许副经理再也无话可说,然后开口,“老许,你最应该道歉的是江总,不是我。江总因此直接损失的是经济利益,而我并没有损失什么,相反这件事教会了我很多东西。”
许副经理脸色白了白,没有说话。
清茶继续说,“你以前是我的前辈,以后也是我的前辈,我会一如既往的尊敬你。以前的事我已经不记得了,以后我希望我们能成为最有默契的工作搭档。”
许副经理抬头,目光微闪,“我现在明白总经理为什么让你坐上这个位置,我比你多活20年,但我不得不承认有些地方我还是比不上你。
清茶大方地伸出手,“那就这样说定了,但你一定要承认你有很多经验都比我强,我希望你能把它利用好。”
粗糙的手和纤细的手坦然地握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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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茶的Design:
银灰色勾针编织迷你小洋装上衣,简洁,舒适。宽大的袖子,活动自如。裤缘点缀著缎带装饰、而颈间则佩带大型串链状银灰粗项鍊,怀旧复古的设计再加上一连串仿似Coco Chanel招牌套装的小外套造型。
设计师混入十八世纪女装的古典元素,随性的跳伞装抽绳设计,自由,松紧适宜,完全为人体舒适而设计。
打开封存的记忆。
用哆嗦的双手,抓住模糊的图片。
一个冰冷的世界,
夜很漫长。
滚动的红尘里,风中破碎的痕迹。
幼嫩的树苗,
在泪水的浸泡中,
茁壮成长。
脚下的路,越走越长。
从一个世界到另一个世界。
痛,记忆牵扯心弦,
决断千锤百炼后奢侈的馈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