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姻缘债》智语

4、第二章

　　今日，凌思思的家里来了一个不寻常的客人。只见此人衣着打扮貌若女子，身材却虎背熊腰，体格比寻常女子壮实高大不说，走路时却扭腰摆臀，特别是嘴角边那颗大黑痣，顿时衬托出此人“非凡”的样貌。此人远远便提高了声调一路喊着“凌大娘、凌大娘”地扭着熊腰进屋，凌氏依旧对这“凌大娘”的称呼不屑地瞟了此人一眼，没好气地道了一声：“丑死了！”

　　“嗨，你以为我愿意打扮成这样男不男、女不女？还不是因为我这男子之身出入你家不方便吗？你不知道我化这妆容得用上了好几个时辰不说，光是这身女装就穿得我满头大汗了。”只要恢复了正常的声调，此人的声音顿时变得雄浑有力，一听便知此人内力深厚，武功不凡。

　　凌大娘嗤笑了一声，道：“化了妆还能把人认出来的才叫化妆，化了妆认不出来的，那叫乔装，柳大人。”

　　这个被唤作柳大人的听了一拍掌，道：“对！我就说乔装来着嘛，你看我这颗销魂痣，多有画龙点睛的效果。”说着指了指唇边那颗大得起眼的“销魂痣”，这一举止，把在一旁看热闹的凌思思逗得咯咯大笑。

　　凌大娘瞥了一眼凌思思，道：“还不叫人吗？”

　　“柳大人好！”

　　“乖。还记得思思刚出生时，抱在怀里犹如小猫般，现在都长这么大了。”

　　“柳大人见过思思，还抱过思思吗？”凌思思一直以为从来就只有娘与自己最亲近，没想到竟还有其他人抱过还是婴儿时的自己，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柳大人刚想接话，却被凌大娘打断：“娘跟柳大人有话要说，你自个儿玩去吧。”

　　“凌……”凌思思出去后，柳大人刚想说话，却被凌大娘狠狠地瞪得直竖毛孔，就知道自己差点说错话了，立马轻咳两声道：“咳咳，春盈姑姑，我说你也别太在意这称呼了。”

　　“呸！本来那个姓凌的就不是好东西，再说，本姑娘还未嫁人呢，就算要嫁，也绝不会嫁那个姓凌的。”

　　柳大人不语，但却心中暗笑道：那姓凌的死了那么多年，就算你想嫁给他也嫁不了了。不过这话他当然没有说出口，毕竟好男不与女斗啊。

　　“若不是当年太子……皇上的一句话，要我赎罪，我才不管那姓凌的……”最后“野种”二字她没说出口，因为她光是想想，都会不禁为自己竟然想出这两个字，而打了个寒颤。

　　众所周知，当年太子妃诞下了郡主后便骤然离世，幼弱的郡主因为失去了母亲的呵护，不久后便因病夭折，实际上是被先帝司傲风下旨赐死的。而今却是只有她，还有眼前这位当年负责护送她“母女”二人来这寡妇村的柳大人知道，其实当年的郡主根本没夭折。当年还是太子的司书扬，其实早就料到先帝会怀疑太子妃所诞下的婴儿非自己血脉，所以早在太子妃自缢后，便暗中把郡主与一个已经夭折了的女婴调了包，偷偷送出宫外抚养。而当年所谓的发现宫女春盈投井自尽，其实从井中捞上来的，不过是一件宫女的衣裳和一双春盈的鞋子而已，但由于发现“尸体”的是太子府的宫人，说的话也自然颇具威信，而且投井的只不过是区区一个宫女，所以也没有人再深究。

　　柳大人叹了口气，道：“凡事有因必有果。皇上圣裁，又岂是我等奴才可以妄自评论的。”

　　“我知道。若不是皇上仁慈，给了我这个赎罪的机会，恐怕我就真的要以死谢罪了。”其实春盈心里还是有几分感激有凌思思这个孩子的，一来，这孩子间接使自己获得了一个重生的机会；二来，出宫这么多年来，跟自己最亲密的，也就这个孩子了。若是不管这孩子的身世，光是每天粘着自己一口一句娘的叫，也直叫得人心都化了；再三，就是藏在自己内心最深最深处的那份感情。“对了，柳大人，你这次亲自前来，可是皇上那边对思思的症状有何办法？”

　　“皇上说了，确是迷症的症状。”话间，柳大人掏出一张药方，道：“这是治疗迷症的药方，只是不能保证能完全可以痊愈，若是结合针灸，效果会更好，只可惜你们这小地方，恐怕连个像样的郎中也难寻到，所以皇上的意思是，你就先让思思试服一下，看效果如何，再作打算。”

　　“皇上的意思是并没有打算接思思回宫？”其实春盈心里隐约有些期盼皇上会接凌思思回宫的，虽然她知道凌思思非皇上血脉，但也毕竟是太子妃所出。当年皇上不忍除掉这孩子，说不定还念及与太子妃当年的情份，姑念这孩子孤苦而把她接回宫，其实她也不忍这孩子跟着自己在这荒凉之地受苦。

　　“如今看来，皇上并没有这个打算。你也知道，思思毕竟不是皇室血脉，要说，也只能说是前朝遗孤。”事关皇室秘密，柳大人把声音压得极低。

　　屋内的说话声越来越小，到后来只能看到双方的唇间一张一合，知道双方是在谈话，但却听不到一点声音。凌思思在屋外越呆越无趣，索性趁他们二人话间没有留意，便偷偷溜了出去。

　　云逸还在海边“云游”当中，思绪随着海浪飘得远远的，手中拿着枯枝，有一下没一下地在画着沙。突然耳边有人大喊：“逸哥哥！”

　　“啊——！”因为是恶作剧，又适逢某人的思绪在“云游”当中，顿时吓得某人大叫了一声，手中的枯枝也在紧张中被握成了两截。云逸不用回头也知道，会作此恶作剧的，就只有一个人：“凌、思、思！”，他咬着牙，一字一顿地说着，回头，一双凤眼瞪得圆溜溜。

　　凌思思避过那双似乎想要杀人的美目，一边绕到云逸身后坐下，一边道：“逸哥哥在写什么呢，这么入神？”

　　“没写什么。”

　　“那……逸哥哥教思思写字可好？”

　　“好。”

　　云逸拿起方才断成两截的枯枝，分了一截给凌思思，在沙地上写了一遍凌思思的名字：“这是你的名字。”

　　凌思思也很认真地跟着一笔一画的临摹了起来。写了一会儿，凌思思道：“那逸哥哥的名字呢？”

　　云逸想了想，最后还是在沙面上写了“方云逸”三个字。

　　但凌思思却忽然道：“逸哥哥你写错字了！”

　　云逸顿了顿，不明所以。凌思思却指着那个“逸”字道：“这个，兔子的‘兔’！”

　　云逸顿时脸色刷白，满头黑线，下巴险些掉地上。凌思思看见云逸脸上一会儿青一会儿白，不免有些心虚，但嘴里却不肯服输：“我娘说的，遇到不认识的字，就‘有边读边，有字读字’，所以这个读‘兔’字准没错！”

　　不等云逸反应过来，凌思思已经捧着腹，四脚朝天地笑翻了天，云逸见状，也不知是该怒还是该笑：“凌思思，你是故意的！”。

　　正想要抓住凌思思小惩大诫一番，却被凌思思一个翻身，逃开了，嘴上还一直说着：“兔子哥哥！原来你是兔子哥哥！”

　　“别跑！”

　　“来追我呀，兔子哥哥，哈哈哈……”

　　沙滩上两个孩童追逐嬉戏的身影，衬着天边一抹红霞，宛如一幅美丽的画卷，深深地映入了远处凝望着这一切的云怀的眼里，同时，也铭刻了在这两个追逐的身影的心里。

　　时光虽如沙漏般不断流逝，但小渔邨的安宁静谧，却能让人在平静的生活中，滋生出某种让人感觉到幸福的情愫。

　　转眼间，又是三个春秋。

　　这一年，由于朝廷一直致力开拓漕运事业，各国的通商往来大大促进了贸易经济不说，连带这个小小渔邨也跟着兴旺了起来。

　　这一年，与其说沉寂了，倒不如说是养精蓄锐了多年的魔教，又仿佛在漕运事业上找到了东风，竟又悄然崛起。

　　又是一年盛夏，正值荷花盛开时节，一身黄色祥龙秀袍的司书扬，站在荷花池旁，若有所思。良久，一暗卫递给司书扬一纸飞鸽传书，司书扬看了看，表情淡然，随后撕碎，并挥手示意暗卫退下。

　　“夜深露重，陛下为何还不歇息？”依然是披着一头柔顺的雪发，白衣飘飘地玉立着，他的脚步很轻，轻得就算是习武之人也未必能察觉。

　　司书扬猛然回头，正对上了那一双似乎要看穿一切的琉璃般的眸子。“魔教最近又有异动了。”

　　“姬某知晓。”

　　正如俗话所说，饱暖思□□，现下的西月国，可以说得上是太平盛世，药材的通商往来和各国对驻颜丹的趋之若鹜，使得西月国成为了第一经济强国，然而作为各国商人的通商之地，那些鸿商富贾少不免要在茶楼酒肆应酬一番，而杯中之物、怀中美人更是缺一不可。正因如此，西月国内的青楼娼馆便屡禁不止，春风吹又生，后来更因那些商贾在烟花之地的挥金如土，使西月国的经济更加地强盛起来，此后便不再提出禁娼。

　　“魔教总坛最近招募了一些姿色不错的孩童，都在八到十岁之间，女童较多，但当中也有几个男童，样貌都极其俊美，而且全部都由魔教教主亲自教授武。似乎是想借助那些三教九流之地重整势力。”

　　“依姬某看来，的确如此。但既然现下已知道了魔教的目的，提防起来也并非难事。

　　“那就拜托千辰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