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时光里听见你的声音》魉猫

2、（二）承诺太轻，光阴太重。

　　梁宸的手艺不错，炒出来的青菜都绿油油的看起来卖相就很不错，特别是红烧肉的香味简直让人食指大动。不过最吸引人的还是梁宸围着围裙做菜的样子，一副严肃认真的样子，切起菜来干脆利落，就光听见“当当当”菜刀撞击案板的声音，还没看清楚他怎么切的，几根葱就被剁成大小均匀的葱花了。
　　林然突然觉得梁宸简直就像是武侠小说里的刀客，这会儿手里正握着一把绝世菜刀在和一群邪恶的食材交手，快刀出鞘一瞬间，刀气划过激得四周狂风大作，飞沙走石接着便是一片密密麻麻的刀光剑影围成一堵帷幕铺天盖地就朝着对手网去，对手被刀气压的不断地退后却毫无招架之力，然后瞬息之间梁大侠就将对手斩于案板之上，最后帅气的收刀归鞘。他甚至都能听见众食材临死前含恨的夸赞，“咳咳，好俊的刀法！”。
　　梁宸哪里会知道就在自己做菜这一会儿，已经有人在心里都给他拍完了一场动作武侠大片，只是还在那里郁闷怎么自己就留林然吃饭了呢。
　　梁宸忍不住瞥了林然一眼，虽然林然一股吊二郎当的样子，耳朵上还带了半边耳钉，而且看上去也不像是小混混之类的，再说人小混混压根没他身上那股牛逼哄哄的气质，但明眼人看也知道他丫的不是什么省油的灯啊。不过嘛，这样子为啥一点不招人讨厌，而且笑起来又帅又痞，梁宸看着居然觉得还挺顺眼的。
　　菜很快就齐了，最后上的是一碗西红柿蛋汤，红红黄黄的搭配在一起很好看，而且饭菜的味道果然和它们的卖相一样，果然没有金玉其外败絮其中，这简直就是食物界内外兼修的好榜样啊。林然心里立马就对梁宸的评价上升了一个档次，讲义气还能干，真是太牛逼了。
　　在梁宸家吃饭气氛很好，比起他陪爸妈一起出席的那些饭局要好多了。奶奶总是一个劲地给他夹菜还念叨着长身体要多吃点，然后不一会儿就是念叨着林然吃这个菜，再一会儿又是林然吃这个肉。林然吃的都快撑破肚皮了，奶奶还是止不住给他夹菜，他又不好驳了老人家的面子，只好暗暗心里叫苦。
　　“奶奶，我才是您的孙子吧。”梁宸扒了口饭，看了看林然的碗里堆积如山的饭菜，悠悠地开口。
　　“人家几次来我们家做客，奶奶这是应该的。是吧，然然。”奶奶显然很喜欢林然，不一会儿都开始叫上林然小名了。
　　林然看着碗里堆着的食物，再好吃他也吃不下了，嘴上却还是说着“奶奶不用的，我自己来。”
　　“奶奶，这个给我，哦，奶奶这个我也要。”梁宸调皮地吐了吐舌头，然后迅速地就从林然的碗里夹走了一筷又一筷的食物。
　　“你这个孩子也真是的。”奶奶笑着轻轻拍了拍梁宸的脑袋，终于停止了往林然碗里不停夹菜的行为。
　　林然对梁宸的解围十分感激，趁奶奶不注意赶紧偷偷竖了竖大拇指。结果才刚对上梁宸的视线，梁宸就冲他笑了笑，不是那种冷淡的笑，感觉很温暖都快赶上春天的阳光了，这让林然心里的小人就像吃了兴奋剂那样激动地砰砰个不停，虽然他也不知道一个男的对他表示友好他为什么要这么高兴，但就是觉得自己像是做了一件很了不起的事情一样，一股油然而生的成就感。
　　晚饭结束，林然又和奶奶聊了一会儿梁宸就来催奶奶吃药休息了。
　　梁宸奶奶身体似乎不是很好，老人吃了药就打算回里屋休息了，走了半路却突然停了下来看了眼忙着洗碗的梁宸，接着又看了看无所事事的林然。
　　可直到后来林然也没能忘记那个眼神，那是一种深深的爱和不舍，他觉得老人浑浊的目光在那一瞬间突然就变得无比清澈，然后用近乎是恳求的目光盯着他，看得他心里一悸。
　　“然然啊，小宸这孩子从小命就不好，他也不怎么会说话，但不管以后发生什么，能不能和他好好交朋友？你看奶奶年纪大了，怕他以后又孤零零一个人。”
　　奶奶的话并不大声但林然知道梁宸听见了，林然听了也有些难过。
　　“奶奶，您说什么呢，您要一直陪着小宸，我也一直陪着他。”
　　林然看了看梁宸，梁宸正安静地站在厨房里没有说话，虽然背着光林然还是看见他低着头，肩膀也像是有些颤抖。林然突然觉得心口有点疼，他抬头迎向老人的目光，努力笑得一脸灿烂。
　　“我一直当小宸是很要好朋友啊。”
　　老人听到林然这么一说立马舒展了眉头，然后颤颤巍巍地进了屋子。
　　林然进了厨房，轻轻把手搭在梁宸的肩上，梁宸的肩膀动了动，但最后还是任由他的手搭着。林然本来想安慰性地抱一抱他，但又怕梁宸会尴尬，只好摸了摸鼻子盯着窗外一直下个不停的大雨。
　　他说，“嘿！哥们，你说这雨什么时候才会停啊？”
　　没人回答他。
　　他说，“其实我也没什么朋友。”
　　屋子里静默得就好像被人安了暂停键一样，只剩屋外滴滴答答地雨声不绝于耳。梁宸依然没有回林然的话，仿佛这一切都只是他一个人的自言自语。
　　林然深深吸了一口气。
　　他说，“梁宸，我们当一辈子的朋友吧。”
　　一辈子，就这么轻轻松松地说出了口，说话的人甚至都不知道这三个字代表了什么，就这么轻易地许诺了一辈子。

　　只是，有时候承诺太轻，光阴太重。

　　这场雨不知道为什么下的特别久，等到天黑了还是没有一点儿要停的意思，林然本来是打算等雨小了一点就打车回自己的公寓，结果这一等就是一整晚，至于让他向梁宸借一把伞回去这种事，早在他看完梁宸家里唯一那一把黑色雨伞，都已经躺在垃圾桶里的时候，他就已经彻底放弃了。
　　一个人闷闷不乐地看着屋外地倾盆大雨，心里烦躁得习惯性往口袋里一掏，才发现他压根没带烟。林然心里默默问候了一下别人的亲娘，然后开始纠结着要不要再淋一次跑到大路上拦一辆出租车，不过估计这事估计他办不来，因为他完全不知道这里是北城区的哪块犄角旮瘩。
　　梁宸从吃过饭开始，就看见林然每隔一会儿对着天空哀声叹气一阵子，然后再嘀嘀咕咕地自言自语一阵子，心里简直就快要被烦出大姨妈来了，当然前提是他有的话。
　　“进来！”梁宸冲他吼了吼，然后看着还在发愣的人，直接过去把人拽到了屋子里，然后指了指自己的床，“今晚睡这里。”
　　就在林然对刚和梁宸认识不到一天就要同床共枕这件事表现出一脸的不可置信的表情的时候，梁宸才不管他答不答应，兀自径直走到他身边啪的一声就把门给关了。
　　“睡里面还是外面？”梁宸问。
　　“睡里面吧，我睡觉不老实，怕摔下去。”
　　“哦，那你睡外面吧。”梁宸说完就脱了衣服钻进了被窝里。
　　林然这才发现梁宸做事就和他切菜一样，干脆利落，就连问他睡里面还是外面这件事也只是象征性地循问一下，然后就替他做了决定。不过他记得自己好像是说要睡里面的吧。
　　等到林然也上了床，梁宸轻轻对他说了一声晚安，就抬手把灯一拉，一下子四周就黑了。
　　林然从来没和别人睡过，而且他对于这个陌生的环境有点不习惯，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就是睡不着。他和梁宸两个人脱的就剩一条裤衩挤一张床，更该死的是梁宸的皮肤实在是太他妈的好了，他一翻身就能感受到某个人身体温暖的触感滑过他的皮肤，这让他更加没办法睡，偏偏别人还是一番好意，他又不好意思抱怨什么。
　　不过屋子里睡不着的显然不止林然一个人，还有梁宸。
　　林然的体温偏高，躺在身边就像一个人形暖气瓶一样，只可惜现在都过了冬天了，再加上他一直翻来覆去的，虽然梁宸在心里一直告诉自己要忍着，睡着了就好了，可眼下实在是忍不下去了。
　　“你再滚来滚去的，我就把你踹下床！”梁宸没好气的说。
　　身边的人听了，立马安分了下来，但因为估计太难受了想翻身又只能克制，实在受不了了，只好小心翼翼地一会动了动胳膊，一会伸了伸腿。梁宸突然就想起自己小时候一个人睡觉也是这样，那一段时间家里人都不在了，他刚被接到奶奶家因为很没有安全感所以怎么都睡不着。看着林然的样子，梁宸顿时觉得有点心软。
　　“想翻身就翻身吧。”梁宸叹了口气转过头，看着林然说。
　　林然的眼睛睁的很大直勾勾的盯着他，黑漆漆的眸子在黑暗里有一种特别的吸引力，让人舍不得把视线移开。
　　“睡不着吗？”
　　“嗯，有点不习惯。”略带沙哑的声音在黑暗里回答着。
　　梁宸看了他一会，开口说：“因为环境陌生，所以觉得很没有安全感？”
　　“嗯。我第一次和别人睡一张床。”林然不好意思地说，然后翻了个身，好让自己能正对着梁宸的脸。
　　“放心，虽然你很帅但我不是女的，我不会吃了你。”
　　“啊，倒不是因为这个。”
　　“知道，我逗你玩的。”
　　林然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跟上梁宸这种跳脱的聊天节奏的，但说实话和梁宸聊天让他觉得很舒服，他觉得梁宸表现得不冷淡的时候，笑起来就像个孩子。也许就像是谁不知名的名言一样，冷漠或许只是一个人的保护色。
　　再后来聊着聊着他就不知不觉睡着了。
　　当林然早上被梁宸轻轻拍醒的时候，发现自己正搂着梁宸的腰，手里温暖的触感刺激得他赶紧把手抽了出来，结果因为抽的动作太过生猛，还自己撞上了床头。
　　林然看着梁宸一脸开怀的笑，都顾不上疼，就想着，老脸要被自己丢光了。
　　不过梁宸看起来似乎一点都不介意被林然楼着睡了一整晚的事，只是轻轻跨过了他，然后就站在床头穿起衣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