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泪笑三年》落花

1、2003年10月20日 星期一 傍晚

　　经过了一天的奋斗，我终于编好了那个电脑程式。伸个懒腰，一瞅墙上的壁钟，居然已经6点30了，怪不得整个办公室都已经静悄悄了。
　　从抽屉中拿出手机，打开。
　　立即，《阳头三叠》 的曲调频繁的振起：
　　5个新讯息：
　　“磊，我出差了，周未回来。想你的琳”，我微微一笑，何琳是我的女朋友，同行，IT业的，只是她是做客户服务的，而我，搞开发。
　　“晚上7：30，忘记了扁你。” “老兄，都几点了你还关机，快点。” “算了，不管你了。”
　　还没有来得及看第五个，电话已经响起：
　　“大哥，你好了没有？我奉命在楼下等着你，快下来。” 周宇说话做事情永远是急冲冲，大概和他是北方人有关，古道热肠，尤其是自从谈了个大四的女朋友，几乎把她们学校所有的同她有关的事情都揽在了自己身上。而今天是她们学校的新生联谊会，他作为文艺部长的男朋友，当然是鞍前马后，真难为他等我了。

　　刚下电梯，就见周宇在大厅里转来转去。
　　“不用这么急吧，当年面试等结果的时候也没有见过你这德性。”
　　周宇并不理会我的取笑，只是一把抓住我的手臂向外拖：
　　“张帆三申五令，让我们早点去。她的话我敢不应？”
　　“我不知道你敢不敢啊，反正我不敢。”一想到张帆穿个裙子，却横眉坚眼又双手叉腰做茶壶状的样子，心里就发毛：这哪是女孩子。只有周宇才认为那是真，是纯。

　　天已经略有些黑了，马路上车子熙熙攮攮，路人匆匆忙忙。
　　“打车吗？这会儿可难！”我皱着眉，看周宇拦车。
　　“有志者事竟成！这个时候应该已经过高峰了。”周宇一边说一边拼命的挥舞着右手，“怎么还这么多人？”
　　“高峰是人在特定的时候从一个建筑物转移到另一个建筑物的过程。”我突然很有感触。
　　“少装智者！弄得象个知识分子，酸不拉几的……快！快！过来了一个！”说着周宇大步上前，没等车停稳，就钻进去了。
　　我看到同时周围有好几个人小跑过来，又很懊恼地止步。而我们俨然是胜利者，扬长而去。

　　车子停停堵堵，车箱里净是周宇的大嗓门，“来了来了……这不，堵车嘛！……我没有办法。……都是石磊拖拉的……是，是，知道了，没有下次。好，再见！”周宇长呼一声，收了线。
　　“挨骂了吧！”我挪揄他，“净把责任往我身上推。你可别害我！”我一直都记得上回就为了帮周宇骗张帆说加班，结果被整得很惨。
　　“放心吧！我怎么会害你呢？我们是兄弟。”周宇拍拍我，一副很友好的样子，“况且她今天忙，没空计较。”
　　“得，原来如此。”我看着周宇乐呵呵的样子，突然感觉很陌生。这哪里还是我所认识的天不怕地不怕的周宇呢！于是不再说话，只是看着窗外拥堵的车辆。

　　等晃到Z大的时候，表演已经开始了。大礼堂中都是人，台上有一个女生正在又蹦又跳的，音乐顺着扬声器送到每一个角落。
　　我随便找了个位子坐下，而周宇只抛下一句“等下电话联系”就不见踪影了。
　　我看着台上换了另外一个女生唱歌，悠悠长长凄凄惨惨的曲调让我觉着累，我也听不明白她唱的是什么，只觉得眼皮越来越重，而声音越来越遥远。迷迷糊糊中，耳朵里时有时无地传入一些说话的声音，却又听不真切。
　　也不知过了多久，耳朵里飘进了一段很熟悉的曲子，那是非常熟悉的旋律，只是太熟悉了，还打瞌睡的大脑竟一时之间反应不过来。
　　乐调越来越清楚，“是《阳关》吧！短信的曲调呢！”我眯着眼，恍然大悟，却又一惊，“《阳关》？不会吧！”
　　我连忙朝舞台望去，却见台上有两人，那女的坐在琴前,而男的则站在一边,正箫琴合奏着《阳关》，沉静而清楚。
　　我有些心慌，“难道真得是她？不会的，不会的！”，我很努力地去看那个弹琴的女子，可惜太远了，远得我分辨不清她的模样。听着这段和自己手机铃声一样的曲子，我有些不知所措。

　　琴声嘎然而止，周围稀稀拉拉地响起的一些掌声，猛得把我惊醒：不管怎样，我也要确认一下。
　　我向后台跑去。
　　后台有很多人，张帆和周宇正在说笑，却唯独没有刚刚两个舞台上的两个人。我又往出口处跑，希望能在外面看见他们。很可惜，仍然没有。我倚着墙，一个劲地问自己：“到底是不是她？”我的眼前浮现了另外一个人的身影。
　　“怎么了？”周宇拍拍我的肩，“发生什么事情了？弄得这么慌张？”
　　“可能看见了一个熟人。”
　　“要不要我帮你介绍啊！”后面传来了张帆的声音。
　　我心里一亮，转过身去看着张帆，“你知道？刚刚弹琴的那个。”
　　“她啊！你肯定不认识。”张帆肯定地说，“她是今年经济系的新研究生，刚从德国回来，叫丁蔷。”
　　“丁蔷？”我喃喃地重复着她的名字。
　　张帆很奇怪地看着我：“不会吧，你对她有意思？她可是名花有主了。就是那个吹箫的，追了一个多月呢！真得是才子佳人呐！”张帆啧啧地叹道。
　　却听得周宇马上表态：“还是不如你。”
　　张帆笑地跟花似的，“净瞎说！”
　　我无暇理会他们的打情骂俏，只是一遍又一遍地告诉自己：“阿蔷，真的是你？”

　　记忆一经触动，仿佛如流水，潺潺而来。往事竟也清晰地可以看得见一笑一颦。
　　我似乎又见到那个小女孩站在琴桌边，有一下没一下地拔弄着琴弦，那断断续续的琴音在耳边缠绕，搅得人心烦意乱。
　　我踱着步，在桂花树下，思绪翻飞。

　　“石磊！”
　　我听见张帆很远地在叫我，便停下。看着她跑过来。
　　“你真得认识她，对她感兴趣？”张帆很直接地问，然后盯着我，想从我脸上找出一些什么。
　　我明白她的心意，她只是想提醒我已经有女朋友了。
　　我轻描淡写地说：“是啊，应该是小时候的一个玩伴，没想到今天在这里看见了。”我没有多说什么。
　　“是吗？”张帆很怀疑地看看我，然后拿出一张纸塞到我手里。“周宇让我把这个给你。但是，我不希望你们有什么。”她跑开了。
　　我简直是莫明其妙，竟无缘无故地被说了一通。
　　打开纸才明白张帆的意思，上面竟是丁蔷在打工的便利店的地址。女孩子有时候就是这样乱讲义气。我们能有什么呢？
　　我踩着飘落在地上的桂花，空气里都是甜美的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