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引殇》云之尛

3、第三章 快老快死

　　墨然原本不打算放多大的心思在这上面，故而第二日楚珩来到书房时只扔给他一本书让他自己看就不再言语，楚珩倒也静的下心思一坐就是一个时辰，这到让墨然微微侧目，在接连三天之后，墨然倒是在这上面放了两分心思。

　　时光逝去如水不复还，楚珩已然在此待了大半年，大半年的时间许多事都发生了改变，楚珩比起刚来时已经长大不少，他站着的时候已经让墨然俯视他了，染竹也与楚珩更加熟稔，就连剑歌也对他好上不少，不过还是有些东西没有发生改变。

　　墨然对楚珩依旧是那副漠然的样子，楚珩也依旧每日辰时都会去书房坐上一个时辰，谷中的事依旧是这般平静无波，而外面的战乱依旧是没有平复。

　　冬日刚过，初春时节寒风依旧，若说墨然还有什么怕的，也就是畏寒，不过明明畏寒的人却偏偏最喜欢在窗口吹着风，丝毫不顾及自己的身体，这也让染竹时时刻刻都得注意着人，不让她糟蹋自己的身体。

　　清晨一大早，染竹一进门就看见墨然开着窗户一个人在那吹着风，忙跑过去还未触碰到身体就感觉道冰凉的冷意，将手中的厚重的披风一盖一点都不容她拒绝，墨然反应过来的时候也不反抗，只是一笑。

　　这一笑让染竹没了脾气，但还是气呼呼的道：“这一大早主子为何这么折腾自己？”

　　“只是有些事想不明白，吹吹风而已。”

　　轻飘飘的一句话让染竹气结，却又无可奈何，只得问道：“主子是有什么想不明白的？”

　　墨然轻轻摇头，不欲多谈，望向被染竹关上的窗门，淡淡一笑：“去把剑歌叫来，我有事问他。”

　　染竹只得退下，在退出去依稀听到了墨然说：“拖了快半年了，为什么....”后面的却听不太清楚，染竹本想去寻剑歌过去，没料一出门就碰到了剑歌，而且似乎是有事与主子说，她顺口说了找他的事就走了。

　　之后的事染竹一点都不清楚，就连再见墨然也是在傍晚时分，从清晨时刻到傍晚时分，这是近一天的时间，墨然一直都待在房间中没有出门，也没有吃东西，只是一直这么坐着。

　　再见墨然时，她推着轮椅咕噜咕噜的转着，缓缓的到他们面前，黄昏的夕阳洒在她，的身上，流淌着的光使得她若隐若现，但她始终做的这般直挺让人瞩目，染竹看着看着不知怎的就感觉鼻子有些酸涩。

　　墨然似乎有些疲惫，来到他们身前没有说太多的话，只有四个字，“明日离开。”

　　离开？谁离开？离开了这里，他们去哪呢？染竹还未将话问出，墨然就已经回答了，“京城。”

　　听到这两个字三人表情不一，剑歌依旧面无表情又似乎是早有所知，染竹微微张开口讶异，似乎觉得很是奇怪，楚珩的表情却没有他们复杂，只有很简单的高兴，也可以说是兴奋。

　　墨然没有管他们的表情或者心情如何，说完之后就离开了，染竹看了好几眼剑歌，可惜剑歌从来都不理会她，直接转身，染竹瘪嘴只得跟上墨然，别以为不说她就不会问主子，主子肯定会跟她说的，虽然.....

　　染竹为墨然倒了一杯热茶，等墨然接过后又走过去将已经打开的窗户关上，后头的墨然抿了口茶身子暖和多了，见状，笑道：“谷中的气温不比外头低，在这你这般跟个老妈子似得管着所有，等到外头那还不得让我天天躺在被窝中？”

　　这一笑到让染竹松了口气，随意的道：“现在已经是孟春，我们走慢些，等到了京都也就不这么冷了。”

　　这确实是个好主意，不过，“恐怕慢不得了，而且，这个冬天过去了还有下个冬天呢。”

　　慢不得吗？染竹神色不变，继续道：“那也不大紧，有染竹在自然能照料好主子，不过，主子是要去办什么事，难道需要待到冬天吗？”

　　墨然停顿了好一会才回道：“只是去探望一个人，一个行将就木的老人。”墨然的样子有些哀伤，不知道是为了谁，这个老人又是谁呢？

　　染竹没有再问下去，她只是道：“明天就出发，东西也不少，染竹先下去收拾了。”

　　“恩”墨然轻轻点头，只是在她要离开时又对她道：“其实我并不希望你去，染竹。”不同于剑歌作为她的左右手，武功高强，染竹是一丁点武功都不会，但是.....

　　染竹回头，笑容明艳，“为什么呢？”

　　“归期不定，也许.....”

　　“那不是更该带上染竹，难不成公子想让其他侍婢近身？或者主子不想要染竹了。”明明是很委屈的一句话，可配上那张圆嘟嘟的脸，和那双大又湿漉漉的眼，真真是可爱。

　　墨然手握成拳，轻咳两声，道：“自然，舍谁也不能舍染竹。”

　　虽然仓促出行但好在人不多，而即便在这里住了几年，但他们的东西真的不多，似乎早就准备好随时走了，故而第二天一大早他们就已经收拾好出发。天气太冷加上墨然的原因，所以他们准备的是马车，由剑歌驾车，墨然、染竹和楚珩都坐在里头。

　　马车的空间不大，但坐上三个人绰绰有余，不过墨然轮椅占了一大块位置，中间又摆着茶桌，也不会显得很空旷，楚珩自个一人坐在一边，感受到马车缓缓的行走，掀起外帘，看了外头他住了大半年的地方，又扫了眼墨然，她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似乎一点都没有离开的伤感，而在她身旁的染竹亦然。

　　楚珩放下帘子，歪着头想不明白，他在这个谷中生活才大半年，而他们肯定在谷中待了好几年，为什么可以这么轻易说走就走呢？还有他们在这里住了这么多年都没有为这个谷安上一个名字，他记得以前问过染竹这里叫什么，当时她只是随意的道：“这里就是一个谷，没什么名字。”

　　他好奇的问：“为什么不取个名字，叫这不更好吗？”

　　“谷就是谷，为什么非要什么什么谷的叫着？”

　　“......”

　　“这是主子跟我们说的。”

　　总之这里的人都有点怪，其中最怪的就是墨先生，在这大半年时间里，楚珩可以和染竹、剑歌相处愉快，但和墨然却总是有堵墙似得，他感觉墨然是真的不怎么喜欢他，故而墨然虽然教了他许久但他依旧生疏的叫她“墨先生”。

　　从谷中到京城的距离不近，加上他们是坐着马车没有多快的速度，虽然他们已经在以最快的速度赶路，但到达京都也已经是半个多月后的事了，而在这段时间内一些有些事情也发生了巨大的改变，当然墨然他们一直都在赶路好没有多加了解。

　　进京之后楚珩就被人接走了，而墨然他们也有人接待，墨然对着剑歌点点头，道：“你们在不必跟着。”之后染竹他们下了车扶着墨然上了另一辆马车，换了马车的墨然不发一言由着他们驾车。

　　在马车上的墨然一直闭着眼睛，脸上神情很是淡然，但她的左手却不自觉抓着自己的衣袖，她想起了很多的事，很多她已经许久没有回忆起的往事，一直到她看见了她许久都没有见到的人，上上下下的打量了好久，墨然轻轻呼口气，说道：“你快死了。”

　　眼前的人依靠在床上，发鬓已经发白，面容憔悴了许多，皱纹也布满了脸上，唯一不变的就是他的双眼，在那双眼的注视下很少人有勇气有能力敢与其对视，以前的墨然徒有其勇却没有那个能抗衡他逼人的气势，现在的墨然勉强可以直视他。

　　听见墨然的话那人也不生气，而是轻笑一声，笑过一声后他又哈哈大笑起来，今天的他格外开心，尤其是在听到这话，这熟悉的声音后他更加开心，他已经有许久没有这么开心过了，这笑声一直到笑喘不过气来，在墨然皱眉的表情下道：“是啊，我已经老了，你也已经长大了，我再也不能抱起你玩飞飞了。”

　　墨然怔了一下，接着冷笑一声：“哼，你大老远叫我过来不会就是为了说这些废话吧？你之前究竟是想干什么？”

　　那人咳了几声，还想说什么却收到墨然的冷眼，只得正色，眼神也越发深沉，道：“我需要你的帮忙，然然。”

　　墨然讽刺一笑，看了看四方在他身上瞧了许久，又看了眼自己，笑了：“区区残废似乎帮不来高高在上的您。”

　　“即便我现在依旧是站在最高的人，是楚国的皇帝，可我老了，也快死了。”这个老态龙钟的人却是楚国最有权利的人，是所有人仰望的存在，可他现在似乎真的很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