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第 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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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的医院是市二院，车子开到门口的时候，仪表盘的时间刚好跳到十点零二。这个点钟医院没什么人，顾盼熟门熟路的领着黎恕，在急诊室见到正在值夜班的乔宋医生。
“乔医生，在忙吗？”
“顾盼？”年轻的医生正低头写着什么，听到声音抬头一望，目光在顾盼神色复杂的脸上停了片刻，又转到他身后的男人，笑意收了收，“怎么了？”
顾盼坐下来，一时不知该如何开口，微微措辞才说：“乔医生，能不能麻烦你跟这位先生解释下……我的病情？”在她的认知里，医生是绝对权威，如果有什么能让黎恕信服，也只有医生说出的话。
乔宋有些懵懂的看了看她，又看了看身后的男人，“你说哪个病情？是前段时间急性肠胃炎？还是最近的月经不调？”
嗒的一声，顾盼的下巴差点砸在办公桌上，爬起来张口就问，“你，你怎么知道的？”
乔宋见她小脸刷得一红，才笑眯眯解释，“那天正好有个熟人要去看病，在妇科看到你的病例，就顺便问了问你的情况。”
心知在医生面前，只分有病的和没病的，不分男性还是女性。可顾盼还是有些窘迫，摆摆手说：“不是这些。就是我，忘了以前的一些事情……”
乔宋推一推眼镜，神情变得严肃，“你是说，选择性失忆症。”
“对，就是这个病。”她摊了摊手，对黎恕露出“你看，我没骗你吧”的表情。
失忆两个字，让身后男人的脸成功地冷了下来。他眼中的忖度，被顾盼尽数看在眼里，好像她跟乔医生合伙匡他一样。可是天地良心，哪有人会没病装有病的。
乔宋打开抽屉，拿出最上面一份医疗资料，随手翻着，“造成失忆的原因有很多，外部刺激或者头部碰撞，都有可能。也许你是遭受了巨大的打击，有些事情、有些人不想记得，就会选择性忘记。”
顾盼懵懂的插话：“乔医生你以前可不是这么说……”
最后一个的字还没出口，他已经快速打断她，“张嘴。”
她条件反射的张开嘴，被一根棉签按在舌头上。乔宋习惯性地观察她的舌苔，又翻看眼皮，才笑了笑，“没什么问题。患了失忆症，可能是一天，可能是一年，也可能是一辈子。不要太在意，平时注意身体，按时吃饭，多做运动。有事就给我打电话。”
之后像才想起什么似得，对始终沉默站在顾盼身后的黎恕说：“您是？”
“他是……”顾盼刚想介绍，他已经一言不发走出办公室。气氛莫名变得尴尬，恰好有护士进来询问情况，顾盼赶紧跟乔宋点头道谢，自己也跟了出去。
不过短短两分钟，走廊上已经空无一人，顾盼在原地站了一会儿，想起雨伞还在黎恕的车上。扶着额叹了口气，才叹到一半，手机忽然震动。她匆匆接起来，听筒里响起齐悦的声音，“盼盼，你是不是有一件酒红色的小礼服？放在哪儿了？”
她捂着话筒走到大厅，压低了声音：“这么着急，你要干嘛？”
隐约能听到柜子开合的声音，过了一会儿齐悦才再次开口：“嗳，明天要去参加一个很重要的酒会，非要穿正装。你也知道我，哪儿有正装啊。你先说衣服放哪儿了，我找出来试试。”
顾盼揉了揉额头，不得不打断她，“上回我借你的那双高跟鞋，你还没有还给我。”
电话那边儿齐悦几乎要尖叫了，“第二天我就还你了啊，顾盼我看你这失忆症是越来越严重了，才一个月前的事儿，就忘了？”
她把手机拿远了一些，“我是借给你两只高跟鞋，可你还给我的，是一只高跟鞋和一只平底鞋。”
短暂的沉默后，齐悦干笑了两声打哈哈，“你说那个啊。都怪鞋跟太高，我不小心崴了脚，把鞋跟崴掉了。哎，不提了，你在哪儿呢？”
“我现在在医院。”
“医院？你没事儿吧？”
顾盼把事情经过简单陈述一遍，又透过玻璃门看一眼仍在下雨的天幕，“你现在过来接我，我就考虑把礼服借给你。”
齐悦还认真考虑了两秒，“万一对方正躲在暗处伺机行动，不光绑了你，还贪图我的美色，把我也绑了怎么办？”
“齐悦，你知道我最喜欢你哪一点吗？不光长得丑，还想得美。”顾盼握着电话走出医院的大门，以为早已经离开的男人正站在斜坡上抽烟，昏黄的一点忽明忽灭。她赶紧背过身捂着话筒，压低声音说：“行了，你赶紧过来吧。”
一回头，差点撞在一个人身上。
扑面而来有淡淡地烟草味，看着他意味不明的脸，顾盼干笑：“你还没走啊？”
深夜的医院阴森空旷，目所不能及的暗处像是潜着无数鬼魅。门前的雨遮下，黎恕居高临下的打量着面前的人，微微眯起眼，“你怎么会失忆？”
顾盼默默回忆起乔医生告诉她的话，解释，“听说是手术时麻药剂量使用不当，所以失去了一段记忆。”
黎恕愣了愣：“手术？什么手术？”
顾盼摇摇头：“具体我也不太清楚，乔医生接收我的时候，我就已经失忆了。也没办法联系到之前的医院。”
失忆真是一件难过的事情，自己就像是一个上了锁的箱子，钥匙也不知道丢到了哪里去。她的目光飘忽不定，等再回神的时候，恰好望进黎恕的眼。那双眼睛里像藏了风暴的海，明明波澜不惊，却缠了千丝万缕的情绪。
她微微哂笑：“你别用这种眼神看着我，没什么大不了的。幸好只失去了一段记忆，如果再多忘几年，自己这么多年寒窗苦读都白学了。”
“如果这段记忆，对你而言很重要呢？”他声音低沉黯哑，响在无边的夜色，像什么迷幻的烟雾在惑着她。
顾盼抬头，不解，“啊？”
他逼近一步：“那如果，对其他人而言很重要呢？”
短短的瞬间，她脑子里转出千百个想法，觉得最有可能的一种，是她欠了他钱，而且是很多很多钱，不然他也不至于如此穷追不舍。风把雨帘吹得破碎，细细地雨丝落在脸上，她抬手擦了擦，“也许我真的认识你，可世事无常，我没忘记别人，唯独忘了你。也只能……算你倒霉了。”
失忆也许会导致她忘记很多重要的事，但她从来没想过自己会忘记，她有一个儿子——这实在超过她的接受范围。于是她更加怀疑一切都是伪造，毕竟现在的骗术实在太多，而自己又经常被骗，不能不警惕。
他的目光自她脸上移开，许久，拉开一侧的车门，“上来吧。”
已经快十一点，这个时候再上他的车，无论如何都不大合适。顾盼摆摆手拒绝，“不用了，黎先生，我朋友等下过来接我。”
那只骨节分明的手却没有松开，“来车上等吧。除非你想一个人在医院里呆着。”
她回头望了一眼幽暗的大堂，又望一眼楼上黑漆漆的窗户，利落的跳上了车。
还好齐悦来的很快，雨还在哗啦啦的下，她道过谢后下车。直到齐悦的□□离开医院，她回头一望，黎恕的车仍亮着微弱的光，落寞地停在原地。
回家后洗了热水澡，顾盼抱着沙发垫愣神。齐悦在穿衣镜前试礼服，透过镜子见她魂不守舍的模样，忍不住问：“怎么样，那人长得帅吗，有多高，有钱吗，开什么车？”
“还行吧，还行吧，还行吧，还……”本来也想回答还行吧，可最后的问题实在不能再用同一个答案，想了想，她说，“刚才你没看见吗？黑色的，不认识。”
“院里那么黑，我上哪儿看见去。”齐悦努力拉上拉链，对着镜子左照照，右照照，“盼盼，这多好的事儿啊，白捡一儿子，还带一个爹。这种买一赠一的好事儿，我怎么没摊上啊。”
顾盼起身去冰箱里拿出一盒香草味的冰淇淋，舀下一大勺，“你喜欢，拿去好了。”
“我是想要，可人家不要我啊。”齐悦换下衣服，在她旁边坐下，“我说，你真的不考虑考虑？”
顾盼又舀下一勺冰淇淋，直到凉凉的甘草味在嘴里化开，才摇头：“万一是骗子呢？”
齐悦找来笔记本电脑抱在膝盖上，干脆利落的开机，“就算是骗子，肯花这么大心思骗你，也是真爱啊。你刚才说，他叫什么来着。”
雨滴砸在玻璃窗，像哭花了脸的小丑。顾盼蜷着腿，在她所能想起的记忆里，第一次认真地叫出他的名字：“黎恕。”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第 2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