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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山雨欲来 ...

  •   九月份的襄阳,正是炎热的时候,傍晚的太阳已经西沉。院中的草木也不再像午时那么耷拉着,精神了很多,草叶都挺直起来了。吹进院中的风是暖的,吹过树梢时带起阵阵树叶摩挲的声音,浓密的树冠为树下的小院带来了少许清凉。

      院墙边的地沿着墙根开垦,种着些花花草草,大多长势良好,看得出来照料的很细心。院中放着几个竹架子,架子上放着几个对扣起来的簸箕。院中打扫的很干净,地上只有寥寥几片新落的树叶。

      院内有个屋子,很是老旧,屋檐上长满了青苔,常年风吹日晒之后有不少瓦片都已经碎了。墙体也有些裂痕,甚至墙底都碎了一小片,碎石被收拢到了一边。而院子角落里堆着新烧制的青瓦,还有新的木头和砖料,砖料旁的竹篓里放着砌墙的工具,竹篓上还盖着块半旧的油布。

      旁边的灶房里,灶中火舌炽烈,药罐在灶上咕咚咚的冒着泡,熬了许久,灶房中满是药味。更夫掀开药罐盖子闻了闻,发现已经熬好了,把药罐端到一旁。

      将灶里的还没烧完的木头被抽出来,摁到一旁的装满水的陶盆里灭火,灶里的炭也被埋进灰里,然后在灰上压了一罐水。用炭灰捂着,等打完更回来,就有温水可以用来洗漱了。

      更夫端着药回了房,房中很是空旷,只有一大一小两张桌子,一个椅子和一张床。床在窗下,床腿都有些烂了,垫着块砖才没有歪斜。屋子中间大桌子上放着个粗瓷的茶壶和两个茶杯,桌边放着砚台,纸笔和几卷书册,而小桌子在床边上。

      床上睡着了个十来岁的男孩,盖着被子。脸上泛着两团红晕,额头和鬓角还有汗,呼吸声既急促也有些粗重。更夫发现房间里有些沉闷,将药放到小桌子上,把窗户稍微支起来一些,让房子里能通风透气,又不会让窗边的人吹到太多的风,加重病情。

      一股凉爽的风从窗口吹进来,床上的孩子似乎觉得舒服了些,呼吸声都放缓了几分。人也醒了过来,勉强睁开了眼,看到床边的更夫,含糊的喊了声,“周叔。”

      “嗯?”正拧着眉毛给孩子探脉的男人下意识抬起头应了一声,然后反应过来,惊喜道:“醒了?”

      手上探着脉,更夫点了点头,“脉象平缓下来以后,烧退的差不多了。”

      他伸手去探孩子额头,笑道:“看来昨天那贴药有效了,真是太好了。”

      “我正准备等下给你喂药呢,你醒了就好。来,再把这碗药喝了。”更夫把孩子扶起来,在他腰后垫了枕头,把滑下去的被子往上拉了些,盖到了胸口,脸上透着几分喜色。“周叔跟你保证,等这贴药喝完,你一定能好起来。”

      “好。”孩子看着更夫不放心的掖了掖被角,然后才去端药碗,便乖巧的应了一声。本想把药接过来自己喝,但他刚退烧没多久,此时仍然手脚无力。更夫就没让他自己来,而是舀了一勺药汤,细细的吹凉,喂到他嘴边。

      孩子抿了一口,苦中带着酸涩的味道在口中蔓延,他忍不住皱起了眉。更夫见状,便劝道:“苦口良药利于病,吃了药,病就好的快了。”

      明白其中利害,孩子也是乖巧的点头应声,慢慢的喝下更夫喂过来药。

      等到喂完了药,又探了探额头和脉象,发现烧已经退的差不多了,没有再反复的迹象,更夫满意的点点头。

      看他还有些迷糊,倒了杯水让他漱口,给他按了小半个时辰的手脚,然后问道:“饿吗?要不要再喝点儿粥?”

      孩子点头,“饿,想喝粥”

      “行。”更夫笑着点头,出去洗了把手,从灶房端来一碗温热的肉粥,慢慢地喂给他,嘴里还叮嘱道:“你昏睡这几天只进了些米汤和药,应该饿的不轻,但久饿之后不能随意进食。你先喝点儿粥垫垫,粥里放了点儿陈皮,开胃的。”

      “好。”孩子应了一声,小口小口的喝着。粥里放了一点点盐和肉沫,还放了些陈皮,微微的咸香味萦绕鼻尖,让他不自禁加快了吞咽的速度。久饿的胃终于进了些粥水,孩子只觉得身上都舒服了不少,鼻尖都冒了点儿汗出来。

      更夫忙劝道:“不急,慢慢喝,你喝完这碗粥,再歇会儿养养神,等过几天肠胃适应过来了,再吃些好的。”

      孩子顿时觉得不好意思,面上又红了几分,却也放缓了喝粥的速度。

      等到喂完了粥,将碗收拾干净,更夫看了一眼漏壶。发现时间已经差不多了,便把更服换上,拿好竹梆子。从袖袋里掏出几个花生糖,剥了糖纸塞了一个到他嘴里,剩下的放到床边小桌上,含笑嘱咐道:“我要出更了,你在家好好休息,我明日卯时左右就回来。”

      “好。”孩子舔着嘴里的糖,答应着,然后又嘱咐了一句。“周叔,夜里注意安全。”

      知道孩子这话语背后在担心什么,更夫不由得暗叹一声,但面上还是笑着应了下来。

      锁好院门后,趁着天色未暗,更夫沿着石板路,往巷子外面走。巷子里的房舍高矮不一,但大多陈旧,都是乡下来城中务工的穷苦人家租住的。

      多是好几户人家一起租住一个院子,一起吃住也能减少些开销,再通过城中商行班头和晌婆联系活计。班头只招男工,做的都是力气活,比如码头搬运和搭建楼房的的工人,还有各种店铺或是人家招的劳工,这些活累些,但工钱高。

      然后就是有钱人家招的小厮或者是下人,这类都是签了契的。按月给月钱,平日里都住在主人家,月底有轮班的休假可以外出探亲。

      晌婆招的多是女工,各个绣坊布庄总是缺手脚伶俐,又善刺绣的女工,便是成衣店里,也招不少女工去给店里的裁缝当学徒。还有酒楼茶馆,什么时候都不缺招人招工的。

      当然最受欢迎的也是去富人或者官宦人家当侍女,月钱比别工作的要高出好几倍。便是那些做不了这些活的,身有残缺的人,也能找些缝补浆洗的活计,总归是能挣到口饭吃。

      这个时候大多都吃过晚食了,女人们不是在屋子里,就是在院子里忙着做一些维持生计的活,基本是从晌婆那里接来的缝补衣裳,或者浆洗的活计。前者多是年老,没了多少力气的老妇人在做,浆洗衣物的都是年轻些的女子。

      孩子们也跟着大人忙,年纪小的帮着穿针引线,或者把拆下来的衣服上的线头挑干净,把小块的碎布丢到一旁的小篮子里,等到家里人的衣服有破损时,就能用上了。

      年纪稍微大的就在院子里跟着母亲浆洗衣服,拧不动厚重的衣服,也可以帮忙捣碎皂角,烧水混浆或搓洗小些的衣服。

      更夫走过院墙外面的时候,院子里的女人们都跟他打着招呼,更夫一一应过,从袖子里摸出一小袋糖,用油纸袋装着,含笑朝院子里的孩子招手。

      看到更夫手上的糖,年纪小些的孩子不由得露出渴望的眼神,年级大些的也不由自主的多看了几眼。但母亲和长辈们没发话,他们都努力克制住了自己,没动弹,只是视线不停在母亲脸上和更夫手里的糖上面打转。女人们见状,只能点了点头,表示同意。

      孩子们欢呼一声,弹跳起来,纷纷冲向院外的更夫。但也没乱挤,从小到大,按男女排成两排,凑到更夫面前领糖。

      排在最前面的是个小胖子,四五岁大,圆滚滚肉乎乎的 ,一张脸又大又圆,跟个糯米团子似的,看着很是白胖绵软。也不老实站着,围着更夫绕圈,一蹦一蹦的,嘴里还叽叽喳喳的问道:“周叔周叔,今晚又轮到你去打更啊?”

      “是啊。今晚是周叔打更哦,不好好睡觉的孩子可是会被敲头的。”更夫笑眯眯的往他嘴里塞了一颗糖。

      小屁孩儿连忙抬手捂住头顶,声音含糊的讨好道:“小树会好好睡哒,周叔能不能打轻点啊。”

      更夫简直要笑出声来,这不打自招的,“哦,原来你没好好睡觉,那周叔可得用力敲了。”他作势把木槌掏出来比划了一下。

      小屁孩儿要哭不哭的问,“那周叔,被敲的话会不会长不高啊?”

      更夫把糖发下去,挨个揉了一把孩子们的头,忽悠道:“会啊,敲了头就长不高了,多敲几下,你就一辈子这么点儿了,可就长不到周叔这么高了。”

      小孩儿抬头看了看身形颀长的更夫,比划了一下,发现自己就到对方膝盖,更夫刚刚的话再在脑子里转了个圈儿,眼泪立马就彪了出来,“周叔不要敲我!”转身撒丫子跑回母亲身边,一脸委屈的抱住母亲的腰。

      看得更夫哈哈大笑。

      妇人放下手中缝补的衣服,把孩子揽到怀里,屈指敲了敲他额头,教训道:“那你以后还闹不闹了,会不会老实睡觉?”

      小树捂着额头,含着泪包奶声奶气的回答,“小树一定会好好睡觉,不闹了。”

      妇人这才满意的笑出来,“那还差不多。”

      说完拍了拍小胖墩的屁股,道:“去灶房里,把灶上的东西拿来给你周叔,然后跟周叔道谢知道吗?”

      小树应了声好,屁颠屁颠的跑进灶房,不多时拿出来一个油纸包,啪嗒啪嗒跑到更夫旁边,奶呼呼的喊,“周叔周叔!”

      更夫发完了糖,孩子们礼貌的道谢后回到长辈身边,继续忙活自己的事儿。他刚把油纸叠好收进袖袋里,见状就蹲下来,问道:“怎么了?”

      小树把油纸包塞给他,乐淘淘的说道:“这个是娘做的馅饼哦,可香啦!周叔拿去,晚上打更饿了就吃啊。”

      然后脸上微微飘红,有些害羞的把手藏到身后,羞涩道:“还有谢谢周叔的糖糖。”

      更夫接过油纸包,含笑摸了摸小树的头,“没事,小树要乖乖听话啊,好好跟着哥哥姐姐们一起多练周叔教你们的字,知道吗?”

      小树点头,大声道:“小树会哒!”

      更夫笑着点头,“那就好。”

      他冲小树母亲道了声谢,抬了抬手里的油纸包,“林姐,多谢了。不过下次就不必这么破费了,我吃过饭的。”

      林姐摆手道:“客气啥,平日里你给孩子们的糖不是钱买的吗,休息时你也教娃娃们读书习字,就几个饼,都不够一个娃娃交束脩的钱,能值当个什么?”

      更夫就摇头,“话不是这么说的,我这些年也蒙林姐你们照顾,我别无所长,也只能教孩子们学几个字,喂几颗糖,当真不算什么。”

      林姐无奈道:“街坊邻里的,帮得了就搭把手,我们当初也是这么过来的,给你了你就收下来,别多想。”说完看他还想说话,便催促道:“行了行了,这都酉时过半了,你戌时还有上街打更,赶紧去点值吧,别耽搁了。”

      更夫看了天色,发现时间确实不早了,便点头道:“好吧,我先去衙门点值,多谢林姐了。”他摸了摸小胖墩的脑袋,“小树要好好听话啊。”

      小树重重的嗯了一声,奔回母亲身边,乖乖的道:“我会哒。”

      更夫满意的点点头,跟院中其他人打了声招呼后离开。

      等到了衙门,更夫从角门进去。角门后是个凉亭,凉亭连着游廊,亭内有把躺椅,一个文人打扮的男人躺在上面,脸上盖着把蒲扇手上拿着本书,翘着二郎腿,身下的摇椅一晃一晃的,隐约能听见蒲扇下传来念书声。躺椅边有个矮几,上面放着笔墨纸砚和一方红色印泥

      更夫走近时,男人听到了声音,掀开蒲扇看过来,见到是他,打招呼道:“周屿,来点值啦。”

      周屿笑着点头,“是啊胡师爷,戌时将至,今日轮到我打更,可不得来早点儿。”

      胡师爷满意的点点头,“不错,准时点值可是很重要的,尤其是今天。”

      周屿疑惑道:“今天?今天有什么不同吗?”

      “今天有一队外族使团入城,在知府大人安排在驿馆之中住下了,休整几日,然后便要进京面见陛下。”胡师爷把手上的书翻了几页,找到了最新签字点值的一页,从躺椅边的一张小矮几上拿起支笔,在书上写下了周屿的名字。

      同时道:“这使团人数不少,还拉了十几车的东西,都被送进库房了,估摸着应该是贡品。大人安排了不少士兵去轮流看护,很是看重。为了防止意外,大人还特意嘱咐这几日我们得小心着些,从上到下,从里到外,几乎是事无巨细的嘱咐我,这几日一定要小心看护,千万不能出什么纰漏。”

      他吹了吹纸上墨迹,“尤其叮嘱我,让我来着盯着你们,记录好点值的事儿。”

      像是想起了什么,胡师爷脸上不由得带出些许愁意,“你也知道的,上个月客栈走水的事儿,烧毁了好几处相近的民宅,牵连十几户人家,死伤惨重。如今正值盛夏,天气炎热,便是知道夏时多有祝融之祸,但若是再次走水,刘大人怕也要狠狠吃个挂落。所以大人是千叮咛万嘱咐,要我盯紧你们,你打更时可留心着些,多注意注意情况,有什么事情就发讯通知我们啊。”

      把字迹吹干了,胡师爷朝周屿招手,“该你了。”

      周屿从怀里拿出一枚小巧的印章来,沾了点儿印泥,在自己名字上盖了一下,留下个篆书的周字图案。然后拿出块布,小心包好印章,又塞回怀里。

      胡师爷看了看印章,确认无误后点头,“行了,去班房里领灯笼和蜡烛吧,记得多拿几枚响箭,有什么情况就用响箭传讯。”

      “好。”周屿点头答应,去班房领了东西,正要从角门出去时,胡师爷把他叫住。

      周屿回头,“胡师爷?”

      胡师爷犹豫一下,还是道:“今天使团刚进驿馆安顿,虽说大人已经调派不少守军去巡守,但我始终有些心神不宁的,你今晚打更,加快些速度,多绕几圈过去,注意着点儿驿馆的情况。”

      周屿自然是点头应下来,“没问题。”

      胡师爷见状,宽慰道:“打更巡夜辛苦,你若是累了饿了,经过衙门时,来班房休息一会儿,让何嫂给你弄些吃的,肉菜管够。我回去在点值簿子上给你加一笔,这个月的月钱加倍。”

      周屿闻言忙推辞,“打更巡夜是我职责所在,多走几圈不算什么的。”

      胡师爷无奈,“你真是老实,这是大人吩咐下来的。午夜本是休憩时,打更巡夜又辛苦。尤其现在又有使团入住驿馆,你们打更巡夜就更得花费心力了,这是月钱加倍是应该的,你就别推辞了,赶紧的赶紧的,你该去出更了。”说完从腰间解下个葫芦,丢给周屿。

      “接着,从尧香楼买来的酒,你可得尝尝。葫芦里就几口酒,你可别连这个都推辞啊。”

      周屿接住葫芦,看向胡师爷,发现对方已经躺回摇椅上,蒲扇又盖住了脸,已经背起了书,显然是不想再谈了。

      无奈的叹了口气,周屿把酒葫芦挂在腰后,向胡师爷拱手道了谢。对方摆摆手,示意赶紧走。周屿转身离开,戌时到了,他得出更,不能再耽搁了,这壶酒就等以后再设法回礼吧。

      待到月立中宵时,城中已经沉寂下来。周屿敲着竹梆,缓缓走过驿馆门前。时至子时,夜已过半,这是他今天打更到现在为止,第四次经过驿馆门前了。

      驿馆门口守卫重重,他顺着大门往里看去,驿馆内灯火不息,有巡逻的士兵来回走动,还看到了几个关外异族打扮的人。

      从服饰上看,那几个人都穿着勒规,一件圆领宽袖长袍,只套着一条袖子,另一条搭在身侧。腰间用彩色的差朶拉把衣袍系在腰间,踩着短式的胡靴,头发编成辫子绑在脑后。看这打扮,这几个人应该都是使团里随行的仆从。

      过了大门,周屿顺着街道走到驿馆墙边,走动间也能听见墙内整齐划一的走路声,看来驿馆之内巡逻的守卫数量也不少。

      周屿手上规律的打着更,却将大部分注意力放在了驿馆内,从听到的脚步声以及驿馆大门看见的守卫来判断,刘知府应是调派了襄阳的守军来驻守驿馆。

      往常也不是没有使团进京,但多是南国所派。两国邦交友好,来往颇多,但不管是哪一方的使团,每次经过襄阳,都只是在驿馆小做休整,最快隔日,最慢两天,就会马上动身往都城而去,或马上赶赴南国。

      修整时多是忙碌着补充行路上的物资,或者只是稍微休息一下而已。刘知府都是正常接待,正常送走,一切按流程来。这几年来周屿还是头一次见到这种阵仗。别说是调来守军巡视,就连他去衙门点值时胡师爷特意嘱咐的事情都没有过,今天这次这还真是破天荒头一遭。

      周屿边走边想,渐渐的走过了驿馆前面,走到了一个小巷口前面,巷子两边都是民房。周屿心想着应该是没事儿了,便把腰间的葫芦摘了下来,喝了一口酒。

      下一刻,周屿鼻子动了动,手上一顿,有夜风顺着小巷吹了过来,而他在风中嗅到了一丝非常淡的血腥味。

      周屿不动声色的把葫芦塞好挂回腰间,敲起了竹梆子,嘴上唱着更,脚下自然的转了个弯儿,缓缓的朝巷子里走去。

      灯笼只能照到一小片区域,周屿边走边观察,没发现什么异常,直到走到巷尾,眼角扫到墙边有个地方不对劲。扭头去看,发现是一块巴掌大的血迹。

      周屿蹲下来仔细看,发现血迹很新,甚至没干。摸了一点儿,还很湿润,应该是刚刚粘上没多久的,他顺着血迹往墙上看,血迹上尖下圆,应该是从上空洒落的。

      他站起身看了一下这面墙的方向,赫然发现这面墙竟然朝着驿馆那边。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山雨欲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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