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生活录》卡尔斯

2、第 2 章

　　罗父是赶在饭点的时候回来，洗了手就上了饭桌，这时代虽说打破了很多的规矩习俗，但是男女还是分席，主桌上是罗父带着罗英才和孙辈的罗爱国。隔壁一张小点的桌子，是罗母带着罗苏并儿媳、孙女，今天因为罗苏的归来，特地的加了菜，炒了肉丝，和切了盘子腊肠。

　　饭桌上，还是讲究食不言，就连俩小孩也特规矩的不吭声，自己乖巧的吃着饭。

　　用了小碗米饭，罗苏已经饱了，但罗父还在吃，所以筷子也不能搁下，直到最后罗父一口饭咽下，率先搁下筷子，这饭才算完。

　　罗苏立马的起身，就要帮着收拾碗筷，罗嫂子拦住了她：“刚回来就歇歇，这点活我来就成。”

　　“哪里能看着嫂子一人忙活，我倒在一旁偷懒的道理，帮着你一把手，也能快点的将这点子事做完。”罗苏道。

　　这时候，罗父冲着女儿招手，道：“苏儿过来，为父有话和你说。”

　　“爹叫你呢，快过去，这些我一会儿就弄好了。”罗嫂子夺过小姑手里的碗，打发她往公公那儿去，自己则将碗筷收拾到一个木盆里，端到厨房里去清洗了。

　　走过去，寻了爹旁边的板凳坐下，罗苏笑着道：“爹可是有什么事情要说？”

　　喝了两三盅水酒，罗父因为喝了酒，这时候面色红润，他捏着山羊胡道：“苏儿啊，爹问你，你明年年底的时候不是就不往学校里去了，你老师可有说能给你开个证明，是上过高中的啊？”明年年底，是入高三，但是却不是能上到毕业，更不能去参加高中毕业试，高中证书是不能想，但是罗父想着是不是能让学校开个证明，是读过高中的。

　　要知道与章家的婚事，虽长一辈定下，但章家现在发达了，不是罗家现在能比，这读高中可是极体面的事，能够有个证明，也不算高攀了他章家。

　　“我老师挺喜欢我的，和校长极力的争取了，让我明年的时候参加高一届的高中毕业试，只要能够过了，就能发给我高中毕业证书。”罗苏很感激她的这位老师，为了她跑了好几次校长家，千求万求的求了这机会。

　　罗父听了，高兴的一拍大腿，站起身道：“真的！这可太好了，你能够拿到高中毕业证书，那就是天大的喜事，到时候我给你好好的庆祝！”这十里八村的，有几个高中生，更别说是女高中生了。真的能拿到，那和婚事算一块，可就是双喜临门了。

　　不过转弯一想，这也不容易：“能行吗，你少上了一年学，可很多都没学过，这参加考试，能够过得了吗？”有机会是好，但是也不一定就成，这少上一年学，可差距挺大的，考试的话，就不定能够过了。

　　罗苏并不在意，她让爹放心：“我跟着老师是提前的学了，明年的时候再加把劲，这毕业证书还是能够到手的。”顿了下，又透露了一个好消息：“而且和您说，我那老师可是说了，只要能够拿到毕业证书，她会写荐书给女子小学，让我过去担任老师。”她本来还想着，自己找工作挺难，而且一些工作将来夫家也不一定会乐意。但这老师的话，既体面，而且工资还不低，确实是难得的好工作。

　　“推荐你当老师？好，果真如此的话，我家里也出个女先生了。”罗父哈哈笑着，别的工作他或许还会皱眉头，但这女子学校的老师，他还是同意的。

　　一旁的罗母点头：“你老师真不错，可得好好谢谢人家！”

　　罗英才这时候也插话：“还是妹妹成绩好，得老师的欢喜，不然怎么不见别的姑娘提前退学老师肯这么的帮忙的？” 罗母笑的眼睛眯起，很是柔和：“说的在理，你妹妹不是说过，还往什么报纸上寄稿，还得了钱呢！这可是先生才能干的，卖字得钱，我说了人家听，那些听了的可都是一轱辘子的好话。”她不知道得了多少钱，女儿说的时候也没在意，她注意的是这份体面。

　　脸有些发红，罗苏不好意思的道：“娘，我那就是卖弄几分故事，并没有什么文学色彩，比不得那些大师们的才情。往后可别再和人家说，遇到懂得人，可得笑话了。”她上辈子因为身体的原因，没读大学，只自己看书，这辈子也通读了古典文集，还看了翻译过来的各大文学家的作品，但是水平确实不高，有待磨练。往类似故事报寄稿，还是因为所写的东西新颖，卖弄一二才情，赚取来一些糊口钱。

　　罗母是不管这些，她可是非常的骄傲的，道：“他们哪里懂这些，再说了，娘也没瞎说，你确实是有这才情，不然怎么人家报纸还要了呢？我让你哥可是将你写的那些都收集了，有那么厚呢，可不少。”

　　罗英才拍了妹妹的肩，这点上倒是和娘一个意思：“你也别妄自菲薄，这才情哪里会没有，不然人家报刊怎么就一篇又一篇的登了你写的这些文章，还给你寄了那么多的钱？呵呵，告诉你，你写的这些，爱看的人多着呢，就连你未来丈夫，也是拜读了，还赞不绝口呢！”他不觉得妹妹写的这些不登大雅之堂，而是赞她写的通俗易懂，有种娓娓道来的感觉。

　　瞪了自己哥哥一眼，罗苏没好气的道：“就你是个大嘴巴，怎么什么事情都兜不住，这事情都宣扬出去，好让我没脸！”她现在还不怎么乐意让人知道她往小报上登了故事，是因为觉得自己的文笔还得历练，不够稳重。不过没想到自己哥哥却是个藏不住的，居然往外宣传。

　　知道妹妹的脾气，罗英才道：“放心吧，哥知道你是个内秀的，这事情虽光荣着，但是你不乐意，我也就没跟外人说道。至于子宏，那可不是外人，你未来的丈夫，这些他知道了也是应该的。”眼睛一挑：“再说了，总得让他小子知道自己将要娶的妻子是多么的有才华，完全的是他占了便宜，婚后可得好好待你才是。”

　　“呸，在你妹妹面前说什么呢，这么没羞没臊的话也能乱说，仔细了你的皮！”还没等罗苏反应，罗母就先发作了，儿子左一个未来丈夫、右一个将要娶的妻子，听的她怒火，佯作就要去打。

　　吓得一缩，罗英才嘴里还道：“娘，这都民国了，都开放了，你那些旧规矩还是扫扫放柜子里吧！”见娘起身，一溜烟的就跑到了外面：“我不和您说了，您就是死脑筋，我外面转悠去了。”

　　“臭小子，今天你就别回来，看我不揍你。”

　　罗苏笑了笑，拉着娘道：“好了，哥哥多大的人了，您就别和他吵了，等回来的时候也别和他动手，侄子、侄女在一旁，可不能抹了他的面。”哥哥人活泛，二十出头，性格还有些跳脱，不过办事却难得的稳妥，现今家里的事情爹都是交给了他，倒也打理的井井有条。

　　“他自己不注意，在孩子面前丢了面，也是活该。”罗母虽嘴里这么说着，但是到底是没有动手，女儿的话还是听进去了。

　　罗父这会儿喝了盏茶，晃晃悠悠的起身，道：“我出去转转，晚饭的时候不必等我。”这就是出去又寻麻将桌，手痒痒了。

　　“瞧瞧，家里这两男的，没一个待的住的。”罗母道。

　　罗苏到家，已经是腊月十九，没几天就是新年，说来，年底的时候，这江南之地还难得的下了场大雪，冰封了河流，黄土路也被洁白的雪花覆盖，整个世界被银装素裹，异样的水乡景色。

　　待到雪融化，滋润着土地，春联便开始张贴，一年一度的除夕便在鞭炮声中欢庆。

　　正月初三，走亲访友渐渐平息，罗家迎来了章子宏。说来民国是开放的，换作前燕，根本就不可能，哪有未婚的女婿来拜访的道理，还能让彼此见面。

　　穿着合体的西装，章子宏算是英俊，身材纤长，颇是赏心悦目，站在冷冽的小溪旁，让人侧目。

　　声音也是好听，若青竹般清爽：“你今年高二，还有一年就能毕业，婚礼的事我可以向我家里人说说，晚上一年不碍，总不能让你高中都不读完。”顿了下，又笑道：“若你争气，能读个大学，我还能等你四年。不然就先结婚，咱们一起努力，相互督促着学习，将来一起往大学里去。”

　　褐色的妮子大衣，罗苏穿着这一身，时髦而美丽，她身量不低，虽十六，但出落的有一米六二，比一般男子也高些，站章子宏旁边，两人可谓是相得益彰。

　　“你又是说笑了，这双方家长决定的事情，哪里是说改就能改的？”罗苏对他挺有好感，觉得难得体贴人：“你不必担忧我的学业，我老师求了校长，让我跟着学姐们参加今年的毕业考，能够通过的话，就会发毕业证书给我。而且我老师还说，能够推荐我去一所女校任老师，你觉得呢？”

　　章子宏点头，笑道：“那你可得努力了，今年能够毕业最好，实在不行就按部就班的明年，长辈那里我去说。”至于任老师，他是赞成的：“能够做老师不错，并不辛苦，也学以致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