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茕茕玉兔》姬古

4、行云流水

　　且说这萧睿之醒来之后，便每天跟着白玉，晨起扫雪，暮落归家，好不惬意，平淡的日子，让萧睿之总有种小两口过日子的错觉。
　　想到这，他自己都不禁苦笑，这种日子是不可能长久，更不会在以后出现。
　　他的人生可以说并不属于他，他是生而有命，由不得他，无论是自己的身世注定了他的命运，亦或是自己本身的权利欲望与雄心。
　　行云流水不会属于他。
　　“莫扫雪了，过来歇会吧。”白玉端着刚煮好的粥，来到门前的那棵朱砂梅下，现在那里已多了一张木桌。是白玉在萧睿之恢复劳动能力之后要求他做的，很简单的桌子，特别的就是桌面四角都雕刻了几枝梅花，再用朱砂着色，颇有几分意境。
　　白玉这次熬了七宝五味粥，用黄米、白米、江米、小米、菱角米、栗子、红豇豆、去皮枣泥等，开水煮熟，外用染红桃仁、杏仁、瓜子、花生、榛穰、松子及白糖、红糖、琐琐葡萄，以作点染。从昨晚丑时就用小火炖煮，不时起身添火，直到辰时起床不久才能端出锅尝鲜。
　　萧睿之很久都没吃过这么精致的食物了，在这么一个落魄的小屋里竟能品尝到这等美食，着实有点不可思议。
　　说到这吃的，白玉从不马虎，从他醒来之时，每天都会有清淡又不失其香味的粥给他补着，房屋虽然落魄，单这食材还未缺过什么。
　　“阿玉姑娘家中可是有手艺了得的厨娘？”萧睿之一边用勺子搅拌着粥，一边漫不经心的问道。
　　“厨娘倒有，可手艺还是我娘亲的要更胜一筹，作何这么问？”用手试探了一下馒头的热度，并不烫手，拿了一个给萧睿之后，白玉才开始吃粥。
　　“阿玉姑娘厨艺了得，在下欣赏，故作此问罢了。”
　　白玉听到着，不禁一笑，“你这么一说，让我想起我的发小，他偏偏爱吃我做的东西，却每次都不会像你这样夸我，你和他比，萧公子真是好到令人发指。”像是回忆起了什么趣事，白玉一直弯着嘴角，好不高兴。
　　萧睿之也看着她，淡淡的笑着，可眼里的深邃，却不知道在想什么。
　　白玉喝着粥，忽然觉得哪里不对，“诶，你怎么会觉得我家里有厨娘？”
　　萧睿之看着白玉微皱的柳眉，心想：这姑娘倒也不算真傻。
　　“阿玉姑娘给人的感觉可不像在乡野长大的人。”喝着粥，萧睿之满意的说道。
　　“哈哈哈……”阿玉没忍住笑出了声，眼睛弯成一条黑线，不似他之前见过的笑一笑都得用帕子遮住的大家闺秀，白玉却是六颗皓齿在丹唇内显现，显得特别率真，萧睿之看着也莫名其妙的笑了，没理由的。
　　“你这番话要是给我爹爹听着了，他老人家可是会很开心的。”
　　“哦？莫不是阿玉姑娘其实生性顽皮，行为举止豪放不羁？”
　　“这……我也不知，也许是，也许不是。”说完故作神秘的侧脸看了他一下，显得有些调皮。
　　“喵～喵～”
　　就在他们的谈话间，忽而一只黑白相间的花猫出现在了白玉的脚下，还一边亲昵的蹭着她的裙角，煞是惹人怜爱。
　　“哟，雪儿，终于来看阿玉了？”白玉将猫放在自己的膝盖上，边抚摸，边自言自语的说着。
　　“这是阿玉姑娘的猫？”萧睿之一手撑着下巴，一边用手学着阿玉的手势捋着猫毛。
　　“诶？雪儿一直以来可都是只亲我的，今儿怎得还给你摸了？坏猫，还以为你对我一心一意呢！”
　　“哈哈哈，阿玉姑娘莫非还吃我的醋了？”
　　白玉有些不甘心地向萧睿之说道：“我可是用了四个鸡腿，七条鲤鱼，八碗鲫鱼粥，十块鱼饼才让它现在挨得我这么近的……你说我该不该吃你的醋？”
　　听到着，萧睿之竟觉得她确实有理：“哈哈哈，那也许是萧某和这只有缘罢了，阿玉姑娘莫吃醋了。”
　　“萧公子长得健硕，想不到竟喜欢猫儿。”白玉估计还是有那么点气不过，这么笑话道。
　　两人对视一会……
　　“哦？这两个有关联么？”
　　萧睿之好像根本听不出她的笑话，继续逗着卧在白玉腿上的猫，眼中盈盈笑意。
　　“你……你……”你了个半天也你不出所以然来，白玉只能心里忿忿道：这人脸皮忒厚了！把他拖回来的时候怎么就没把他皮磨薄一点？
　　萧睿之自是知道白玉的小主意，只不过这脸皮一厚，什么都不是问题了。他一手撑着下巴，嘴角勾着一抹坏笑，着实一脸痞样，欠打的很。
　　“那你带它进去烤火吧。”白玉放弃和他继续辩嘴，收拾着碗筷说道。
　　萧睿之反射性的马上问道：“你要去哪？”
　　白玉觉得他这么急急地问，估计是怕寂寞，于是有点母性的安抚道：“我得到山下的集市买点食材，很快来。”
　　萧睿之也意识到自己的突然失态，：“你拿不了这么多东西，我和你一起去。”
　　从萧睿之醒来之后，白玉使唤他一点儿都不留情，一会儿烧火，一会儿修桌的，现在他主动帮她忙，她觉得这是极好的，立马也爽快的答应了。
　　山下村庄。
　　“刘嫂，你这还有红豆吗？”白玉来到路边的一个杂货铺里，直接对老板娘如此问道。
　　“哟，阿玉来啦？有是有的，不过不多了，你要多少？”被称做刘嫂的老板娘出来边一直眼勾勾的盯着萧睿之，显然他的容貌吸引了她。
　　“唔，一斤吧，怎么就这么快没了，上次才看见你进的货呀？”白玉不解道。
　　说道此，本来仔细欣赏萧睿之俊容的刘嫂脸上顿时忧愁了起来：“还不是因为最近起的战事，说是要打到我们这来了，这不，大家都赶紧囤货，怕这战一打到这来都没粮了。这村里的都走了几户了。”
　　“这吴婶婶倒是和我说过，没想到这么严重……”
　　“现在打到哪里了？”一直不说话的萧睿之此时忽然出声道。
　　一听俊哥儿问话，刘嫂又有了精神：“听村长说兵营都扎在了渠河那了，诶阿玉这是谁啊？”
　　白玉赶紧解释道：“这是我哥哥，常年在外做生意，最近回来探探我。呵呵呵……”
　　刘嫂一听是她哥，立刻做起了媒：“阿玉你哥长得真俊哟，瞧着样子应该还未成亲吧？哎最近村长的小女儿桂花不是也要处对象了吗，小哥你有没有兴……”
　　“刘嫂时候不早了我还有好多东西要买呢先走了呵呵呵呵……”白玉一听刘嫂要做媒人了，赶紧拉上萧睿之的手跑得远远的。
　　萧睿之边走边窃笑道：“阿玉姑娘走这么快是为何？又不是给你做媒？”
　　白玉听到他这么一说，立马停住，转头，一脸严肃：“你可是对桂花有兴趣？瞧我糊涂的，平时看那些介绍给桂花的郎儿都是吓得跑得远远的，我下意识就跑了，也是我考虑不周，也许你俩合眼缘呢，莫急，阿玉我现在就带你回去和刘嫂说，准能兜回来……”说着就要拉着他往回走。
　　“哎哎哎，我说你个小姑娘一整天都在想什么呢，这脑子想的跟常人差太多了。”萧睿之赶紧拉回白玉，生怕她兜了门亲事回来。
　　“你不是这意思吗？”
　　“我是这意思吗？”
　　“我觉得你是这意思。”
　　“谁告诉你我是这意思？”
　　“不是这意思那是什么意思？”
　　萧睿之扶额，觉得她这副认真的样子生不起气来，有点无力。
　　“我什么意思都没有，现在最想的就是你快去买米买肉买菜，回去做饭给我吃。”他觉得很有必要扯开话题。
　　“啊，对，我还有好多东西要买呢！”说完就又拉着萧睿之买鸡蛋去了。
　　萧睿之有些无奈的笑着，但随之想起刚刚说的战事，一脸严肃。
　　酉时，山道上。
　　“终于出太阳了，春天终于要来了，虽然年还没过哈哈……”白玉摸着路边树枝上刚长出来的芽，温柔的说道。
　　萧睿之看着她惬意的神情，忽然问道：“你不怕吗？”
　　白玉手顿了顿，继而无所谓的笑道：“你是说打仗的事？怕呀，谁不怕呀，不过怕就逃呀，逃到下一个村庄，再找一片梅林继续过日子呗。”
　　萧睿之没想到她会这么淡然地回答，但又抿嘴笑了。
　　夕阳余晖将两人影子拉得老长，就要连在了一起。
　　“走吧。”
　　“好。”

　　榕山村客栈内
　　“小二，来三碗面。”
　　被白玉指路到两里外的三人，此时正在客栈内愁眉苦展。
　　“大哥，现在已经过了半个月，还未搜索到任何线索，该如何是好？”
　　“当时主上吩咐过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就算挖地三尺，都必须把他找出来。”
　　另一位男子忽然想到什么，紧张的说道：“大哥，该不会他们已经先找到了吧？”
　　气氛因这句话变得更加严肃。
　　“面来咯！”小二端着面大声说道。
　　男子赶紧说道：“吃面吃面，大哥快吃面。”
　　“客官们这是要赶路么？哎哟，隔壁山头打仗了，邻村都走了好几户人家了。路上可要小心啊。”
　　被称做大哥的男子忽然眉头一皱，问到：“你说邻村？离这里有多远？”
　　“就一里路啊，那个村比较偏僻，所以你们来这的时候没看到吧。”
　　男子脸色更难看了，对另外两人说道：“被那小姑娘耍了，明天去邻村！”

　　此时的白玉正喝着茶漱嘴，全然不知危险靠近。
　　“啊啾！”白玉伸手揉了揉鼻子，有点纳闷：“风寒还没好么？”
　　“阿玉姑娘感染风寒了？”萧睿之正收拾着碗筷，一副乖顺的靠媳妇样。
　　“啊，是啊，之前我去泡......去采药的时候发现了你，可能是那时候又受凉了吧。”
　　“阿玉姑娘识药？”萧睿之有一丝笑意地问道。
　　“嗯，家里是开药铺的，小时候爹爹教过呢。”
　　“哦？阿玉姑娘真是同一般姑娘不一样啊。”萧睿之边洗着碗，边打趣道。
　　白玉看着他的洗碗的背影，也笑话道：“萧公子也不一般啊，十指也沾阳春水呀”
　　萧睿之回过头来，一脸痞样的说道：“男子汉大丈夫，洗个碗就能吃上阿玉姑娘做的饭，何乐而不为呢？”
　　“你，你……”白玉被他说的都不好意思了，你个半天也没个所以然，干脆转身逗猫去了。
　　“真是太厚脸皮了你！”白玉一边戳这猫的小脑门，一边生气的说道。
　　萧睿之看在眼里，不由得笑了，忽然想到什么，不笑了。
　　这样的日子，还能有多久呢？

　　第四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