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梅逐马》鲜无名

3、003

　　我回到住处，在椅子上呆坐了半晌，想着要吃点东西，喝了两口粥觉得反胃，就重新坐下。末后洗了洗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想这想那，嘴里气闷闷地哼出一声短音，默默流出泪来。
　　神思昏沉之际，一阵车鸣冲进耳中，并且恍惚有许多人叫我的名字，我坐起来。看窗外，黑灯瞎火；爬过去开门，楼下亮堂堂一片，对面墙上映出巨大的影子，呼喝声也清晰了，差点能分辨出各个来源。这时候已经有居民伸出脑袋骂街，他们或坐或卧在车里，不理旁人只扯嗓子嚎：“时未然——出来玩啊——出来玩啊——时未然——”
　　“神经病啊大半夜跑我门前撒癔症！”我揉着耳朵伏在栏杆上。
　　林澜跳到车头笑着勾手指：“衰逼！~哥哥姐姐瞧你可怜来搭救你啦，快下来~~跳~哥哥接着你~”这里楼层低，我住二楼，他这么一站一伸手，几乎就跟我齐平。
　　我把外衣一脱糊他脸上，“去你大爷！”
　　林澜身子一歪倒进车里，唬得其他人围他边上合了个众星拱月。
　　“嘿，这可怎么说呢。”一人笑起来，“然儿，咱们是有多生疏了，今晚给我接风你都不去？”
　　我咂摸着覃商这语气，想笑没笑出来，干巴巴说：“我身体不舒服。”
　　“是么，在机场的时候看着倒好得很。”
　　我要反驳，他又转了话锋：“叫医生看了吗？”又说，“下来吧，我们特地来接你呢。”
　　“噢。……噢，好吧。”
　　他张开手臂笑：“跳吧。”
　　我摇头：“你接不住我。”说完心里突然有点高兴的感觉，转身跑屋里抱出一床被子和一个毯子，被子丢下去，毯子裹我身上，欢呼一声跳了下去。
　　底下人不知所谓地凑趣，七零八落跟着欢呼。
　　覃商从我腰侧冒出头，将我身体一撑，歪头笑：“接住了。”
　　我心上噗噗噗中了五六箭，忍不住要干点什么。
　　余叶尔从对面钻出来：“时未然上车啦！走咯！”
　　于是我一拉毯子把自己缠了个严实。
　　如此轻易地，我快乐起来，甚至是幸福了。
　　接风宴由覃商母亲置办，仿得我们当年玩的花酒会——收集海内外的名花名酒放一处品鉴。这就是那个典故了。初二那年，钟笠横迷上魏晋文化，可只迷于表面，日常装模做样让人不胜其烦，林澜和他来往最多最受其害，打也打不服，就跟他唱反调恶心他，后来俩人越闹越认真，我们看着要收不了场，就弄出这么个活动。除主要目的不如人意，次要的——我们玩得很愉快。到第二年还又办了一场，那时他们已经和好，同我们一样玩得很愉快。
　　乱糟糟想了一阵到了地方，我从车上下来，打眼一看，来不及夸覃商新宅的风水建筑等等，头先蒙了蒙：“这么多人？”
　　余叶尔嗤道：“那你以为我们怎么能溜出来。”抬腕看了眼时间，“一点半，正玩的嗨呢。”
　　“这么多人啊。”
　　余叶尔翻白眼。
　　“都杵在这干嘛——”林澜脚步踉跄撞过来。我们避开，看他头朝下跌在了草坪上，又睡过去。
　　“你们先去玩吧，我给他找个僻静地儿。”覃商说完拍了下我肩膀，“走。”
　　我披着毯子嚷嚷：“去哪啊，你不也今天才来么，别把我领沟里。”
　　覃商撇着嘴扬了扬眉，“得。”转头喊住一个侍应装扮的小妹，“安，你带时少到二楼东头那间房。然，去吧，要什么和他说，晚点生人走了再喊你。”
　　侍应小妹一弯腰一摆手：“是。时少请。”
　　“啊？？”
　　余叶尔两手贴我背上推我：“走吧走吧走吧赶紧的。”
　　“哎喂……”
　　这算什么？这算什么？我想独处的话干脆待家不出来是不？我为什么来这啊？好吧！好吧！算了。
　　到二楼明显感觉耳朵一净，安走着走着脚步一顿，我正疑惑，就看到了前面两个重叠的身影。两个妹子，一个好像醉了，被另一个妹子搀着。我点了点头，她上前问道：“需要帮忙吗？”
　　“啊，不用了，谢谢。”搀人那个抬头一笑，似乎感觉到我，向这望了一眼，没望出什么，便掉开视线。
　　安突然哎了一声：“您身边这位是个演员吧……师梦！是不是？我昨天还在电视上看到她，戏份不多，但是演得很出彩呀，年纪轻轻得好厉害。唉，可惜这种情况，不然同她说几句话。”
　　那女人笑着说：“她在网上有个人站，多多关注她吧~我先带她去休息了？”
　　“噢不好意思，您请，祝您在这里玩得愉快~再见。”
　　安说完回到我身边，弯腰摆手，“这边走，最里那间就是了。哎，那女孩的脸是林澜少爷喜欢的类型，会不会就是他家公司的？时少，您看到那女孩子了吗？”
　　“没有。”
　　“噢，毯子遮住视线了吗？”
　　“……”我说：“你怎么知道林澜的事？”
　　她说：“少爷的朋友我都有做功课啦。”
　　“你在这多久了？”
　　“蛮久，七八年了吧，先前这房子一直空着，我跟其他人整日无聊得很，少爷这次回来我们都特别高兴。”
　　我把诽谤咽进了肚子。
　　这时也到了房间门口，安拨开门侧一个盖子，露出数字键盘，示意我输入，然后站直身体目视前方。
　　“……”没告诉我说明我知道？生日吗？他生日几号来着？五月还是六月？“你家少爷上次生日是什么时候啊？哦对了，你全名是什么？”
　　“上月六号过的生日，当时少爷就预备回来，太太给他看了新房子，叫我们一起和他说了生日快乐。”她露出笑容，“我全名叫安——然。假的，其实叫安静。”
　　“八月六吗？”
　　“是的。女字旁一个青那个婧。”
　　我说：“噢。”
　　输入密码，错误。
　　那么……或许……我的生日？
　　输入——
　　密码错误。
　　我叹口气，用安婧手机给他打电话。
　　“喂，覃商，你忘跟我说密码了啊。”
　　“四位数。”
　　“四位数。然后？”
　　“你不知道？”
　　“知道什么？”
　　“2211。”
　　我歪头按下去，“得了。”
　　“好，挂了。”
　　“再见。”
　　我把手机还给安，进屋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