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儿都开了》玛丽莲小鹿

1、第 1 章

　　每个人心中都有一份沉甸甸的美好的遗憾，而属于我的遗憾也是我生命中最美丽的风景，因为他让我学会了不强求与接收，得之淡然，失之坦然。
　　花儿开了
　　春天是万物复苏的季节，而就在这个季节里，有些回忆也像那些含苞待放的花儿，一点点的悄悄的在绽放。也许人活在这个世界上，要做两件事情，一件是编织故事，另一件就是回忆你所编织的故事。而属于我的那些花儿，这一刻也盛开了。

　　“你在做什么？”一位小女孩用稚嫩甜美的声音询问着她面前的小男生。
　　“我在种花呀，我妈妈说了，过不了多久它就会开出最漂亮的花儿的。”
　　“真的吗？我也想种一朵。"小女孩睁着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注视着小男生。
　　“你不用种的。”他坚定地说着。
　　小女孩的眼眸里透露出了一丝的诧异还带着些许的忧伤。
　　“等花儿开了，我，我就把花儿送给你，只送给你。”小男孩的脸颊在阳光下泛着淡淡的光晕，那晕里也许有我们现在所不能理解的单纯的喜欢吧。
　　我就这样静静的坐在公园的长椅上，被眼前的这一幕深深地吸引着，直到两个可爱的孩子手牵手一起捧着那盆还未绽放的花儿离去，我才猛地清醒过来。我笑着着看他们离开，可是为什么眼前所有的景色会变得如此的模糊，在这样一个充满阳光、充满生命的季节里，似乎只有我还在冬季吧。
　　“花儿都开了，你在哪？”

　　李辰，是我从小到大的玩伴，因为我们两个人的父亲是好兄弟，理所当然的我们可以称得上是亲梅竹马。从上幼稚园开始，除了上厕所不能一起，我和他像姐妹一样形影不离。我们彼此住的地方有一段距离，可是从我有记忆力开始，每天清晨，我总能看到他那一张被阳光爱抚的笑脸，不论刮风下雨、还是雨雪纷飞，他总会准时出现在我的家门口，等着我一起上学。也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我们学会了彼此等待彼此。在阳光下，我们手牵手走向学校，下雨天，我们会打一把伞，下雪天，我们互相挽着滑雪玩。
　　我的童年里，“我们”这个词是我最深的记忆。时光就是这样在我和他彼此相依相靠的日子里划过的。他的个子长高了，变得也越来越秀气。等上小学的时候，他已经拥有很多爱慕他的小女生，虽然那个时候还根本不懂什么是喜欢，更别提什么是爱了，不过，“想和他一起玩，想和他成为同桌等等”这些简单的话语所蕴含的意思也许就是现在的喜欢吧。
　　虽然我和他都开始一点点长大，但是从小在一起的那些习惯没有丝毫的改变，我们还是我们。我属于一个大大咧咧的女生，从小拥有着天方夜谭的梦想，而内心的骄傲有时候让自己忘了身边亲近的人。而李辰则是一个温柔、细心地男孩子，用现在的词来形容应该是暖男。而这样一个男孩子应该是我的，我理所当然的接受他的一切，理所当然的认为他必须满足我的一切，这是多么幼稚、自私的想法，可是他真的做到了。
　　2003年9月，三年级。爸妈想让我转学，转到一所教育实力很强的学校，不过如果走了就必须要住校。每个孩子在小时候都有一个想要离开家，自由飞翔的愿望。我答应了转学，同样的李辰也会和我一起去，所以我一点也不怕。我们满怀期待的等着新的校园生活。
　　然而，大人的话有时候并不可信。
　　在开学前一天，我像往常一样在家门口等着李辰一起去新的学校，可是他没有出现 。我看着太阳慢慢的变成了夕阳，而夕阳里依旧没有他的身影。
　　“爸爸，为什么李辰不和我一起走？”
　　“嗯？你说小辰呀，他和你去的不是同一所学校。他上午就走了。”爸爸风轻云淡的说。
　　“你们为什么骗我，我不去学校了，我要和李辰一起上学。我要去找他。”
　　我记得当时几乎是喊出来的，除了心里的愤怒，更多的是害怕，而爸妈也因为这被我吓了一跳，或许他们根本想不到我们的感情到底有多深。最后爸爸承诺我说，一个学期结束后，如果我考了第一，就把转到小辰的学校。我欣然的答应了。
　　第一次一个人在陌生的环境里，第一次没有人陪我一起上课，第一次一个人打水、吃饭、写作业、玩耍，第一次和女生做好朋友。那一刻，我是孤单的，就像一朵小野花生长在了玫瑰园里，凄冷、害怕、还有想家、想他。那段过渡期，我不知道一个人在被窝里偷偷的哭了多少次，一个人在日记本里写了多少次对他的思念，多少次想知道他过得好吗，是否像我想他一样想我，还是忘记了我。

　　第一次放周末假，我第一件事情就是跑到李辰的家里找他，想告诉他好多好多的事，可是，他并没有在。原来他的学校和我的学校放假时间不一样，他在一所更加严格的校园里。直到现在我都能记得那个秋日的下午，我就像一片落叶落寞的飘荡。
　　阴差阳错的，从那之后，我再也没有见到过他，因为各种原因。
　　一个学期很快，我如愿以偿的考了班里的第一名，可是已经忘记了当初和爸爸的约定。因为所有一切都不重要了，或许，李辰根本就是在躲我。可是，我依旧和新同学炫耀着我有一位超级好的玩伴，他是我内心的阳光。
　　2007年小学毕业，升入初中，在那三年里，我遇到了一个喜欢的男生，我不敢说是第一个，因为只有李辰才是我生命中的第一个。我终于有资格承认，如果他还在我身边，他会是我的初恋。可这么多年的不联系，我把他放在了内心的最深处，那种感觉就像是忘了但还记得。2010年，我高中。暑假，我回到老家，这是我第一次得知他的消息，李辰初中毕业之后就不上了，随后自己一个人去了北京、天津等等，出去闯荡。我听到这些的时候，心里像被堵了一团东西，喘不上气。
　　不过，我终于有了他的联系方式。我按捺不住内心的喜悦拨打了电话。
　　“喂，李辰吗？”
　　“你是？”他的声音都变了。
　　“我是小寒呀。"
　　随之传来的是嘟嘟嘟嘟嘟
　　从那之后，我再也没有打通过那个让我想念的电话。
　　他是有多恨我，才会这样对我。
　　忙碌的高中生活，让我来不及想别的，家人的期望把我压的喘不过气。高二那年，距离我们未相见已有9年，这个数字远远地超过了我们认识的年数。而我最爱的奶奶在那年的五月份永远的离开了我的世界，我在家里呆呆的看着来来往往吊唁的人，除了呆滞还是呆滞，那些天我终于知道眼泪哭干了是种什么感觉。我没有办法接受这个事实，可却在努力地适应着这个事实。
　　在奶奶下葬的前一天晚上，我坐在院子里望着夜空，寻找着那颗人们所说的那颗最亮的星星。
　　“小寒。”一声熟悉但却又陌生的声音直达到我的内心深处。我缓缓地随着声音的方向寻找，揉了揉充满悲伤的双眼、
　　“李、李辰。”我紧张但却又有点欣喜的站起身。
　　“嗯，好久不见。”
　　这一声好久不见，真的是好久不见。
　　我和李辰走出那个充满悲伤的家，我们来到了曾经小时候一起玩的秘密基地，其实就是一片很空旷的地方，这个地方可以看到整片夜空的星星。和他并肩走着，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这种氛围让我们两个显得有点尴尬。
　　“李辰，快看，那个圆圆的大石头还在呢。”我指着那块我们小时候就坐过的石头。
　　“嗯，没想到还在这里呢。”他的嘴角微微上扬。
　　“还记得吗，我们曾经放学都到这里玩，玩过家家，你当爸爸，我当妈妈，然后一起炒菜，做饭。”
　　“是的，现在再想起来，那个时候挺幼稚的。”
　　“嗯，李辰，你还记得你对我说过一句话吗？”
　　“嗯？哪句？”整个交谈，他都在配合着我，可是不再像从前一样盯着我，他的眼睛一直望着夜空。
　　“你忘了吗？咱们上幼稚园中班的时候，有一次我拿石头把一个男生的头砸破了。然后，当老师责问我的时候，我害怕的哭的稀里哗啦。可是，这个时候你却突然站在我的旁边，然后，我就不哭了。”
　　“再然后，我说，是我把那个男生的头砸破的，不是你。”他笑了。
　　“对呀，那个时候我竟然就那样让你背了黑锅，可是我不明白，被我砸的那个男生，竟然也什么也没有说。”
　　“他害怕我，不敢说。”
　　“看你牛呢，对了，你知道我为什么用石头砸他吗？”
　　“因为他和你抢跷跷板了。”
　　“嗯，因为我玩跷跷板的时候，另一头只能是你。”
　　李辰轻声的笑了一声，这一声淡淡的笑是在笑我曾经的幼稚还是如今的我们两个的悲伤。这次简短的谈话，暂时让我忘记了失去亲人的痛苦。之后，我们就一直望着夜空，好像彼此有心事，却不能开口。
　　当我再次回到家门口的时候，又重新跌入到了悲伤的河流之中。我的眼睛里噙满了泪水，却在强忍着。
　　“辰儿，你回去吧，我没事。”我努力地挤出微笑来证明我真的没有事情。
　　“嗯，坚强点，快进去吧。”
　　“嗯。”我转身准备进家门。
　　“小寒，幼儿园你把别人打伤那件事，我记得我对你说过一句话，这一次，我再告诉你一遍，你要永远给我记住了：不管发生什么事情，我和你一起扛。”
　　我背对着李辰，泪水已经决堤了，我紧咬着嘴唇，不敢哭出声。
　　我当然记得，记得当时你用稚嫩的声音，还拍着我肩膀说：“小寒，不要哭了，不管什么事情，我都和你一起扛。”
　　第二天，是送别奶奶的仪式，老家的习俗是送老人最后一程时，要绕着村庄转一圈。我跟在队伍的后面，而李辰就在我离我不远处的对面，他就这样一直陪我走着，直到仪式结束。
　　晚上，我们多年不见的朋友聚在一起，而真正的意义是给李辰送行，因为明天他就要继续他选择的路了。很多人都围在一张桌子周围，叽叽喳喳的诉说着“好久不见”，男生们喝着酒，女生们则在一旁互相道出自己的小秘密，包括彼此的爱情。只有李辰和我像一个充满了心事的人，在这喧闹的一群人里，显得格格不入。
　　这时，有一个伙伴突然问了一个问题，只见他举着酒杯，朝向我说：“小寒呀，你当初可是咱班里的好学生，这么多年不见，长漂亮了昂。”我不好意思的低下头。“虽然你刚刚经历了一场生离死别，可是，你要接受这样的事实，赶快从悲伤里走出来，我们，我们这些从小一块长大的伙伴会一直在你身边的。”这位从小调皮捣蛋的男生是枫杨，现在貌似真的成熟了很多。虽然他是醉着说这些话，可是我的内心却暖暖的。
　　我望着每个人的脸庞，经过时间的洗礼，他们都在时光这条大河里行走，冲洗掉了不少曾经的轻狂与稚嫩。
　　“小寒，你，你和李辰怎么回事嘛？”
　　“啊”我听到这个问题，霎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当初，你不是要转学吗，为什么你最后没出现，你知道李辰那天一直在新学校的门口等你吗？”枫杨醉呼呼的询问着我，就像是一场迟来的审判。
　　“我，我”我不知道该如何回答，那一刻我真想找个地缝钻下去。
　　“闭上你的嘴，喝你的酒。我出去抽根儿烟。”李辰说完之后起身离开了。我随之跟了出去。
　　他坐在饭店门前的台阶上，那瘦瘦的身子似乎已经和夜色融为一体，在浓浓的黑暗中，只有缕缕的白烟在飘荡。
　　“李辰，对不起。”
　　“嗯？为什么对不起？”他抬起头诧异的看了我一眼。
　　“我没有和你在同一所学校。我”
　　“呵呵，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追求，这有什么好对不起的。”他依旧低头抽着烟。
　　我并没有告诉他，那天我在阳光里也等了他一天，他也不知道，当我得知我们没在同一所学校时，我哭的是如何的撕心裂肺。直到现在，我也不知道当初为何我们进入了不同的学校。这个谜底也没有人想要追寻下去，因为失去的终究失去了，错过的也终究错过了。即使问清楚了，又有何意义呢。如果，必须有一个坏人，李辰，我愿意当这个坏人。我不想我们两个都在为那些错过的而难过。
　　“小寒。”他突然冷冷的叫了一声我的名字。
　　“嗯。”
　　“你还记得小学三年级我们即将要转学的时候，你看着操场的花儿说，以后我们都要一起来这里看花。那些花儿就是我们一直一直在一起的见证，还拉了勾了呢。”
　　“我当然记得，那个时候，你还说你长大后，挣了钱，会送我一朵永不凋谢的花儿的。”
　　“嗯，转学之后，我每次看到学校里的花儿，我就非常的恨你。”他猛地吸了一口烟，眼睛似乎被呛着了，红红的。
　　“我知道，如果你不恨我，就不会在那九年的时间里，想尽办法的躲着我。”
　　“那段日子，我拼了命的学习，不想给自己留出空闲时间来可怜我自己被最亲的人抛弃。我们曾经说好的一起上同一所初中、高中、甚至是大学，可是，都不可能了。现在的我们两个，呵呵，已经是不同世界的人了。”
　　我什么也没有说，只是静静地望着他那副被悲伤爬满的脸颊，还有那双复杂的眼眸。我甚至连你过得好吗，我都不敢问出口。只能这样静静的看着你，看着你。
　　“小寒，还记得我在语文课上造的那个句子吗？我说，我就是一抹耀眼的晨光，只温暖那被冰冻的小寒冷。”
　　“嗯，记得，老师狠狠地表扬了你，说你那么小竟然能想出这么文艺的句子。”
　　李辰，当我上中学再次想起你的这句话时，我就确定，你就是我的晨光，而我就是冬日里的小寒冷。
　　“给你。”他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精致的小盒子，递到我的手上。
　　“这是什么？”我准备打开。
　　“等明天我走了，你再看。”
　　“嗯。”
　　“好了，赶紧进去吧，我都饿了。”他起身进入饭店里面。
　　他和其他人喝了好多的酒，也许是当他把心里的那份恨讲出来之后，轻松了许多。我看着他的笑容，却湿了我的眼眶。

　　他所乘坐的那辆列车是第二天晚上的十点。他并没有告诉我，也许是害怕离别的场面，可是我依然悄悄的躲在车站的的一个角落里，静静的看着他。
　　辰，你知道我多想问你，那些年你过得好吗，有没有除了恨我，会有一点点的想念我，有没有记得我们曾经那些最美好的回忆。这些都是我未说出口的话。如果当初，我们还在一起，那么现在我们应该正在为考大学而努力，也许我们已经成为所有人羡慕的情侣。可是，这一切似乎都不可能发生了。当我知道，你现在已经有另外一个她，我为你开心，开心到想要落泪。曾经那个只属于我的男生，已经不再是我的了，我再也没有理由理所当然的索取你的温暖与关心了。辰，曾近你给我的温暖很安静，安静到我连失去你的时候都没有察觉。甚至，在你离开的时候，我都不敢勇敢的和你说一声“再见”。不信，你看，隔着模糊的泪眼，你已经消失在了我的视线。
　　夜空好多亮闪闪的星星，是不是和我的泪珠一样闪亮，亮到刺痛柔软的心。
　　当我打开那个精致的小盒子的时候，里面是一枚戒指，戒指上是两朵永不凋谢的蓝色的花儿。而纸条上写着这样四句话：
　　能看着你幸福，才是我最大的幸福。
　　小时候，真好。
　　如果，我们还没长大。
　　小寒，每次只要看到大片大片的花儿绽放，我都会在心里问一句：花儿都开了，你在哪？

　　那片笑声让我想起我的那些花儿
　　在我生命每个角落静静为我开着
　　我曾以为我会永远守在他身旁
　　今天我们已经离去在人海茫茫
　　他们都老了吧
　　他们在哪里呀
　　我们就这样各自奔天涯
　　她们已经被风吹走散落在天涯
　　The flowers are all open ,where are you

作者有话说

　　仅此献给我的发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