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旧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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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风十里街是上京有名的销金窟，秦楼楚馆林立，莺莺燕燕遍地，往来者皆是富商阔少，只是白天略显冷清，青鸟打探了下地形，预备晚上再来。
到了傍晚，花灯如昼，烟火似雨，春风十里街人头攒动，直钻鼻孔的胭脂香气，若有似无的凤箫声动，应和着远远近近的娇声笑语，无不彰显了上京繁华豪奢。
每家花楼前都有打手守护地盘，原来这些地方是不能摆摊的，原来看中的位置已然不能用，青鸟夹着招旗一路走下去，最后在街尾的犄角旮旯里找到个位置。
青鸟在近旁租了桌椅摆在空位，入座之后与左右两边的摊主打招呼。左边是个摸骨、测字、看风水的算命先生，右边的则有些复杂，摊前大张的旗子上写着：“治梅疮，除花柳，六个疗程包好不反弹；告原配，打小三，专治各种不服五百年。”
摆下摊不久，便有一个大腹便便的商人坐在青鸟的摊位前，颐指气使道：“照着京城最鲜肉的样子给我画张像，要看起来像他，实际上是我的这种，画好了有重赏。”
这位商人头插二两重的金簪，脖戴大粗金链，十个手指头都是金戒指，看得左右两边的摊主都直了眼，凑过来招呼道。
“客官，要测字看风水吗？”
“客官，要休妻娶新人吗？”
商人直皱眉，不耐烦道：“去去去，别找我晦气！”见青鸟磨磨蹭蹭不落笔，不高兴道：“磨蹭什么？怕大爷不给钱？”
青鸟挠头想了想，向右手边卖药的求救，“什么是京城最鲜肉？”
卖药的轻声答道：“就是城西李屠夫卖的猪。他家卖的猪，是全京城最俊俏最新鲜的，剁成馅拌点小葱包饺子，那叫一个好吃。”
青鸟了悟，看了看商人长相，拿起笔酝酿了一下，便“唰唰唰”开始作画。
商人全程盯着桌上的画纸，当一个肥头大耳的猪头出现的时候，愣了一下，又见猪腰猪蹄出现，还添了条猪尾巴，脸都绿了，怒道：“你干什么？”
青鸟提起笔，不解道：“不是要画京城最鲜肉吗？”
“老子说的是京城小鲜肉之最，你不想画就别画，画头猪羞辱我是什么意思！长得丑难道就不配有画像吗？长得丑难道就不配活在这个世上吗？长得丑难道连钱都弥补不了吗？”
商人越说越悲愤，拉起袖子抹眼泪。
青鸟愧疚难当，赶紧道歉道：“对不起，委实不知道这最鲜肉是个什么东西。”
商人放下了袖子，抽抽鼻子鄙夷道：“连京城响当当的最鲜肉都不知道，你摆毛个画摊！”踢翻了凳子，骂骂咧咧走了。
做个画师还要熟读最新版的百科全书，活着真是件艰难的事。青鸟叹了口气，走过去扶起凳子，坐回到位置上等了一会儿，又有生意找上门。
昨天顶了一头鸡冠花的地痞又出现了，只是头发换成了大撮冲天黄毛，笑嘻嘻凑到青鸟面前，“还认得我吗？”
青鸟伸手摸了下他的头发，觉得有些扎，“嘿嘿嘿”笑着收回了手，好奇道：“你一天一换啊？”
“可不是！”地痞得意道：“一天一个发型，这是我做人的风格。”又问道：“你能不能帮我画张像啊？”
“可以是可以，”青鸟盘算了一下，小声商量道，“这画资能不能抵保护费啊？我这一天都没进账啦，你要是再拆我的铺子，我没钱赔人家桌椅板凳。”
地痞大方地挥手，“不用保护费，以后都不用交，我再付给你画画的钱。”
那感情好！青鸟开心地拍了下手，就着明亮的灯光细细看地痞的眉毛、眼睛、鼻子和嘴巴，抛开头发不谈，这小子还长得挺文秀。
青鸟拿起画笔慢慢勾勒，这次画得格外用心些，连他的面目表情都分外传神。
地痞拿了画纸在手里，啧啧称赞道：“你可比集市上画门神的老先生厉害多了。”看了看画纸上的衣服，地痞奇怪道：“我今天明明穿的是灰青色，怎么成了月白色的了？”
青鸟收起了笑脸，淡淡道：“哦，比较配你发型嘛，看起来精神。”
地痞摸着下巴笑了笑，卷起画纸塞进袖子里，放了五枚铜板在桌上，“我奶奶想请你到我家去吃臭豆腐。”
想起老婆婆直勾勾看人的眼神，青鸟连连摇头，抱歉道：“我忙着呢，忙着呢。”
担心在风口坐得太久会被吹乱头发，地痞起身告辞。
青鸟收了桌上的铜钱，感激他为自己晚上果腹的粗面馍馍换成大肉包子，遂问道：“这位小哥，还未请教大名。”
地痞回头道：“秦九呐！人称九哥的就是我！”
第二天太阳才刚下山，青鸟便从客栈里出来，拿出小旗子继续去春风十里街摆摊。这次她来得最早，依旧借了桌椅放在原先的位置，等了一会儿，等到了左右两边卖膏药打小三的和算命测字的，反正没有生意上门，三个人便凑在一起说闲话。
一位穿金带银、花枝招展的女人打街口走过，又折了回来，叉腰站在胡同口，歪头打量青鸟。
算命的碰了下青鸟胳膊，“你认识？”
青鸟也觉得她面善，但没认出来。
女人理理头发又整整衣衫，一步三摇往这边袅娜而来，走到青鸟铺位前站住，一手撑在桌沿，一手扶腰，半侧了头对着青鸟微笑，端得是风情无限。
青鸟眼拙，还未认出是谁，对方已经先开口了，“哎呦喂，青鸟儿啊，你怎么落魄成这样子啦？”
听见声音，青鸟总算想起，这女人就是几年前和何仙姑争抢男神吕洞宾，后因打碎王母玉钗，被贬下凡的牡丹仙子。天上不过几年，地上却是悠悠数千载，看样子，她现在过得很滋润。
白牡丹斜眼打量了青鸟几下，问道：“怎么？你也下来了？”接着探过了身，附在青鸟耳边问道：“王母更年期更了这么多年，还没有好哇？”
“可不是！”青鸟叹气。
“去他娘的何仙姑！”白牡丹一拍桌子坐下，暴脾气上来就要骂人，转头看见青鸟旧衣旧衫又满手墨黑的倒霉样，想起自己初下凡的情形，心有戚戚焉，又觉得恨铁不成钢，“瞧你混成这个样子，简直丢我们下岗女职工的脸！以后跟着姐姐走，包你吃香的喝辣的，咱们就算下岗，也不能比在上头时候差！”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旧识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