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方南，北方北》苏文清

6、雨天

　　很多年后我再想起，才明白不是所有的坚持都会开花，我不是叶晓梦，而姜小雨也不是秦昭，这人世间有多少缘分都如朝生暮死的露水。而命定的那个人不管千山万水，你终归会遇到。你所需要做的事，就是等待，并且相信一切美好事物都是值得你的等待。
　　第二天放学的时候竟下起滂沱大雨来，虽然一整天都是阴天，可谁也没想到竟在这放学之际，它会突然的下下来，让人措手不及。学校里的人大多闹哄哄的聚集在走廊上，叽叽咋咋的抱怨个没停，一些带雨伞的同学坦然自若地撑开伞，邀上好友，同行在雨中。
　　我知道叶晓梦急着去秦昭家，拉过一个正撑开伞的前桌的一个女同学，她家正好住在秦昭家那一片，请她送叶晓梦过去再合适不过。
　　“木槿，那你怎么办？”
　　“我等雨小点，或者等下看班上有谁带伞的同学，总之你不要管我，你先去吧，我随后。”
　　她看着我认真的模样，心念秦昭，也不再纠结，说了再见便快速地钻进雨伞中。我抬头望了望天空，不由感概道:要死了，这雨也太大了吧。
　　等了一会儿，雨势一点都没减小的趋势，一些人等不及，脱下外套或是顶着书包就冲进了大雨中。我在考虑要不要也冲进去时，看到姜小雨刚从教室出来，背着书包站在班级的后门处，呆呆的看着雨，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下雨的原因，我好像看到他眼底渐渐升起的朦胧水雾。我小心翼翼地移到班级后门的那根柱子旁边偷偷地打量着他，他什么也不做，只是静静地看着天空，像是在等待着什么，有时候觉得他真是个忧伤的孩子，但是他朝你笑的时候，你又觉得阳光洒满大地，眼睛弯成新月，皎洁如辉。
　　他转过头来看到我过去，我尴尬地朝他笑笑:“你在等人啊？”
　　“嗯，等我妈来接我。”
　　“哦哦，我也在等我爸。”
　　说完这句话一下子陷入了沉默，气氛紧绷、尴尬的不得了。我深呼吸了一下，背紧书包带硬着头皮说道:“雨挺大的。”
　　他楞了楞，看着雨笑着回答道:“是挺大的。”
　　然后又陷入沉默，我俩相互看看，不由地都笑出声来。
　　很希望时间能够停在这一刻，我们俩并肩站在走廊，外面是滂沱的大雨和肆意的狂风，我们相顾无言，十分静谧，我在想，电影中的情节也不过如此罢，最美的从来都不是下雨天，而是那些与你躲过雨的屋檐。
　　很多年后想想，时光它到底带走了什么，又留下了些什么，才发现，什么也没有，像是南柯一梦，我没有抓住任何东西，在那些年岁里。我所喜欢的，渴望的，都是荒芜的存在。
　　漫天的烟雨中，一辆黑色的车缓缓驶来，在路的两边激荡起偌大的水花。车门被缓缓打开，下来的是一位长得十分漂亮的女人，在这个小镇生活这么久，第一次看到打扮这么时髦的人，栗色长卷发，穿一身米色风衣，搭配一双高跟小筒靴，化着妆，像极了电视里的明星。
　　她撑着伞朝我们这边走来，姜小雨笑着迎上去，“妈，我等你好久。”他带着撒娇的语气，那个女人接过他的书包略带抱歉地说道:“对不起，我下午去了一趟市里，才回来。”
　　我看他们气氛融洽，遥想他的家庭一定非常和睦。他指着我说:“这是我同学，苏木槿。”那女人朝着我点头微笑:“小雨刚转过来不久，麻烦你们照顾了。”我连忙答道:“不麻烦，不麻烦。”我以前一直以为小学的陈老师是最温柔的人，今天才发现原来有一种人，她和你才说几句话，就叫你感到温柔。我一个人站在长廊尽头目送着他们的离开，他们说说笑笑的走进车里，车子重新驶入雨中，渐渐离去，我突然很难过，抬头看看天，可能是因为我连我母亲的面都没见过吧，要是她还在，会是什么样子的呢？
　　我一直快到六点半才到秦昭的家，秦昭的妈妈秦兰正在院子的水池旁洗菜，看见我来了，停下手中的活，招呼着我:“小瑾来了啊。”
　　“秦妈妈好。”
　　“秦昭在屋里呢，你说说这孩子，摔跟头能摔成那样，反正我不信，问他也不说，你进去看看他。”
　　我故作惊讶道:“是吗？那秦妈妈，我进去看看。”
　　她挥挥手让我进去:“你进去吧，我去煮饭，晚上在我家吃饭。”
　　我进去的时候，秦昭躺在床上，用一只手发着信息，看见我进来了放下手机说:“晓梦刚走。”我示意他继续，“被我妈气走的。”看他一脸郁闷，我忍着笑道:“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任需努力！”
　　“看你刚才发信息，怎么？没哄好？”
　　他叹了口气道:“木槿，你有空帮我跟她说说，我妈只是刀子嘴豆腐心，她没恶意的。”
　　“行，包在我身上，跟我说说，你怎么跟别人打起来的，按你这性格也不是那么容易就干起架来的啊。”
　　“以前在学校旁边的篮球场和他们起过冲突，没想到昨天晚上碰到了。说了我几句也就算了，竟然对着晓梦轻浮起来
　　。”
　　“叶晓梦那个傻瓜，昨天晚上被吓惨了。”
　　“是啊，吓着她了。”秦昭微皱着眉头喃喃道。
　　“没事的，还有我呢，你不用担心她，只要你啊，早点好起来，她就欢呼雀跃了。”秦昭笑道：“伤筋动骨一百天呢，我得好好养着。”我白了他一眼：“大老爷们说这话也不害臊，行了，我得回家了，苏医生还在等我回家吃饭呢。”
　　“素不远送，您咧，慢走！”我怎么听怎么觉得一股子阴阳怪气。
　　“好你个秦昭，有异性没人性的家伙，你以后别让我帮忙。”说完我头也不回的出了门。
　　走的时候婉言谢绝了秦妈妈的晚饭，出了秦家，才发现外面天色已大黑，街道的路灯悉数亮了起来，我赶忙加快步伐朝家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