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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1、(番外)宁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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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马刚真是碍眼。
——这是秦龙自开学以来第十八次想到这句话了。
没错,第十八次,准确无误,因为他是一次一次数的。
“冤家路窄”这个名词还真不是句空话。似乎自从司马刚来到这里,玻大的面积都缩小了好几倍,无论是食堂、教室、操场、洗手间,只要是公共场所,他肯定会看到那张脸。
有时候跟郝姬在一起,但大多数时候是自己一个人。听说他是被走后门塞进来的,目前还不是正式生,就读两个月后必须参加考试,通过了才能继续读下去。所以,几乎每次看到他时,他手上都端着本书,不管是薄是厚、哪个科目,都读得一样认真,偶尔还会撞上路灯、被路边的石头绊倒什么的,真是蠢得看不下去。
令人不爽的混蛋。
秦龙并不是能克制住自己脾气的人,也不屑。对他来说,不爽就该发泄,没有忍着的道理。于是他也的确这么做了。
中午吃饭时,他气势汹汹地走向独自坐在一张空桌子旁的司马刚,把盘子在他面前一摔,吸引了半个食堂的目光。
“上回的事,别以为老子这么轻易地就饶过你了。”秦龙一脚踩在凳子上,睥睨着他,“司马刚。”
司马刚正入神地看着单词本,一边含着一口饭,被他打断后皱了皱眉头,却没有回答,只是继续慢条斯理地咀嚼着。
“听见没有,混蛋!”不爽的感觉更浓烈了,秦龙一把抓住他的头发,强迫他抬起头来,“今天下午放学,在学校后门,有种就来。”
司马刚做了个吞咽的动作,接着冷笑,“来就来,谁怕谁。”
……他才不信这小子会真的乖乖来呢。上次和他交手时,司马刚吃过的亏已经够多的了。如果这小子真的有哪怕是一点脑子,就不会来自寻死路。
说是自寻死路一点也不为过。两人的实力差距真有这么大。
或许司马刚打算叫上几个帮手,但这种可能性并不大。那小子并不是个合群的人,又是托关系进来的,还是个穷鬼,进学校后没少被人排挤,除了那个郝姬以外,根本连一个能说话的人也没有。
而且……
秦龙有种感觉,就算有帮手,司马刚也不会去叫。
想象放学后的画面,他脑海中只浮现出了两幅画面——理智的推断是,他一个人等在空荡荡的场地上,酝酿着第二天嘲笑这个孬种的话。而第二幅画面是……司马刚会一个人走到他面前,挺着后背、扬着下巴,高傲无比——也不知道是谁给他的自信。
秦龙并不知道这诡异的第二幅画面究竟从何而来。或许是直觉,或许是错觉。
但它却确实发生了。
没有爽约、没有帮手,甚至连个铁棍子之类像样的武器也没带,司马刚就这么径自走到他面前,放下单词书,“开始吧。”
结果毫无悬念,过程也没什么快意。说实在的,与跟自己段位差太多的对手打架真是一点意思也没有。刚打了不一会儿,秦龙就觉得自己的举动真是有点无聊,还不如回家撸撸片来的实在,于是下了狠手,速战速决。
这场架对于他来说简直是无聊的应付,但对于司马刚而言确实一场恶战。他不知道是多少次地倒在水泥地上,捂着腹部疼得蜷缩成一团后,不住地喘息着。秦龙一脚踩在他的背上,“不想被抬着回去的话,就跪下来求我原谅。”
司马刚不堪重负,被他脚上的重量压得贴在地上,喘息也更加粗重,但回答却毫不含糊——“不。”
秦龙皱起眉头,加重了脚上的力量,保持着让他喘不过气来的力度,“现在呢?”
“不!”司马刚死死撑着地面,低喝一声,撑起上身,双臂因为过度用力而暴起青筋。
秦龙咬着牙,重心前倾,再次加力,却没能他把压回地上。
这臭小子,真倔。
非得给他一个教训不可……
他松开脚,旋即拎着司马刚的后领子将他拽起来,抵在围墙上,照着对方的肚子狠狠地揍了一拳,“现在呢!”
司马刚脸色惨白,额头上流下豆大的冷汗,紧攥着的拳头颤抖着,张了张嘴,勉强吐出的声音微弱得出奇,但秦龙却清楚地听到了——
“不。”
一拳。
“……不。”
又一拳。
“不……”
良久后,秦龙松开了扯着他领子的手。司马刚顺着围墙滑了下来,脖子一歪,倒在地上。
“廿二日夜,有雪压竹,竹未弯先折。”
——他脑海中没由来的浮现出这句话。
要命。他想,如果这时候再回答一次这个问题,他可能会就得出那个更有意思的答案吧。
直到失去知觉,司马刚都没有弯下过脊梁。
这个……臭小子。
又过了很久,把司马刚扛在背上、开车前往医院的秦龙心情仍然相当复杂。
骨头真硬。虽然还是令人不爽,但他秦龙一向看得起硬骨头。
被包成木乃伊的司马刚再次醒来时,只看到秦龙正坐在他病床边的椅子上,举起他那本在混战中已经被踩散了页的单词书,生硬地说:“粘好了。”
司马刚微微皱眉,移开目光,“脏了,我不要。”
秦龙抓起他的手,把单词书硬塞在他手里,“臭小子,毛病这么多,叫你拿你他妈就拿着。”
司马刚冷笑一声,掂了掂手上的单词书,“鳄鱼的眼泪?”
“一码归一码。”秦龙干咳了一声,“我找你打架,是因为你之前害得我进拘留所那件事。弄坏了你的书就是我的不对,我会赔给你一本新的。”
司马刚盯着手中被透明胶裹得也像个木乃伊的单词书,过了一会儿,笑了,“你这个人真是神经病。”
秦龙摆摆手,站起身来转过去,“反正,这场架我赢了。你要是觉得委屈的话,大可以告到教务处去,或者找你的那个熟人——既然都愿意把你弄进来,自然也会帮你做主。”
司马刚翻了翻单词书,没有说话。
秦龙又僵直地站了一会儿,连自己都开始觉得自己这举动太没意思,于是挠了挠脖子缓解尴尬,拉开门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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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马刚会不去告状,他才不信呢。
这种没意思的人他遇到得多了,和他约架吃了亏,气急败坏地就把他给告上教务处。但那群人却想不到,他根本不在意这个——什么学风啊,平时成绩啊,就算是留校察看或者劝退,他现在也无所谓。
女神不在,这学校还有什么好待的。本来上课就够无聊,还得隔一个周期就装模作样地应付一下考试。
但这回……
似乎真的是他想错了。
从司马刚进医院开始,他一直坦然地等待着教务处主任的传唤,差不多有一个星期了,却什么消息也没有。第八天,他终于沉不住气,做了一件蠢得不像自己的事——跑到教务处去,逮着主任就问:“你为什么不来找我的麻烦?”
主任听得一愣一愣的,“你小子好不容易才有个一两个月不惹事,我干嘛闲得没事要来找你的麻烦?”
头脑发热的劲头过去之后,秦龙冷静下来,也意识到自己的行为有多蠢,于是拒绝了打算顺便找他长谈一下的主任,离开教务处。
他还真的没告状。
……真不知道那小子脑子里到底是怎么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