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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桃源避乱,一世得安1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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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长生坐在沙发上看着刘青山穿了一套相当正式的西装三件套走下楼梯,口袋里甚至塞了块儿方巾,他扣上了打头的第一枚扣子,整个人都看起来特别的精神。
“沈雅文毕业礼,用不用穿的这么正式?”陆长生简直想要亲手给他剥了这身衣服,换身正常点的。
他坐到长生一旁,岔着腿,擦得黑亮的皮鞋好像要搭在长生腿上一般,“她叫我穿的正式,再说了你见不了人,我还是能见人的。”
“我见不了人?”长生扬着眉毛。
“你把徐老那生意给盘了过来之后,这骂名还不是一并都给盘了过来。”刘青山从不吝啬对长生说风凉话,说惯了,两人谁都不对这种话上心。
长生冷冷的哼了声,“倒是我唱白脸你唱红脸了,得了便宜还卖乖。”
“我得了多少便宜?还不是你叫我摸去人家小老婆那儿了。”
“我看你挺心甘情愿的。”
“还不是为了那一仓库七九步枪,我含辛茹苦,为这个尚安贡献了自己清白的身子,在你这儿还落得这么个没良心的印象,得,我占尽了便宜。”刘青山拉过长生的手臂,一面调笑着,一面缓缓的帮她活动筋肉。
“别,我错了,那以后有这种辛苦的事儿,就不劳累你了,累坏了身子怎么办?”长生倚着沙发,偏头看着刘青山一脸认真的给她按摩手臂。
“只要为了尚安好,我多累一点没关系。”刘青山装模作样的咳嗽了两声,“趁我这身子骨还有用,能多用一次是一次。”
“疼了。”青山拉扯到了她的伤处。
“好的还不利索是吧。”他满是担忧。
“愈合的差不多了,不动的话没什么问题,生拉硬拽就还有点疼。”
刘青山停下手上动作,看了长生一会儿,“你是在质疑和否定我的技巧么?”
长生一愣,随即笑道,“我怎么不知道你还有这么一门手艺?”
“行走江湖,技多不压身。”刘青山手上力度放轻了些,继续给她按着。
长生忽然想起前两日沈言书气冲冲的跑过来找她说的,“你这技巧太多了,听言书说你去他家看沈老先生,见着了言书养的包子,一个劲儿的给老先生说要给他做狗肉火锅。”
“很补的。”刘青山一脸惋惜,“要不是那天沈言书回来的早,沈老先生肯定就吃上了。”
“言书跟我说,他一回家就见着你挽着袖子满院子追着包子跑,吓得它一直嗷嗷叫唤。”
“你还说,昨天你叫我给雅文送件裙子嘛庆祝她毕业,那小包子我还没跨进门槛呢,一口就咬我裤脚上了,怎么都不撒口,偏要沈言书过来给它抱走了,你说我这遇见的人死心眼,遇见只狗也死心眼。”刘青山话音才落,脑袋上就挨了一栗子,“我又没说是你,你对号入座什么。”
“行了,阿和,走吧。”
刘青山帮长生穿上了外套,“你去做什么?”
“这学校,尚安一直都投了资金的,毕业礼是要讲话的。”长生哼了声,“很好笑吧,花着我的钱,还要冲着我吐口水。”
“大概这就是人和动物的区别,即便是收了恩惠,脑子里也有自己用来判断的衡量标准和价值观。”刘青山给长生拉开了门,刺眼的阳光迎面而来,长生一时间眼前一片黑,当那些光明被歌颂的同时,许多人被鼓励着从阴暗的角落走向阳光之下,其实有没有想过,有的人更适合呆在暗处,呆在阴冷的角落里,而在那黑暗之中,也需要有人在那里乐得其所,光明与黑暗是并行不悖的,要有伸向天空的枝叶,也要有深入大地的树根。
长生到达学校的时候,天已经阴了下去,她抬头望着天空,心里总觉得有点不安的感觉。
校长迎上前来,长生身旁站着刘青山和阿和,身后还浩浩荡荡跟着数十人,一进了学校边给长生围了个空地出来,身边都不得人靠近,她摆了摆手,叫旁人不要这么小题大做。
周围的学生们对她议论纷纷,听得不真切却也听到了一言二语的,她看见了人群中的秦采玉,只是略一对视,她立即就转头离开了。
沈雅文看着了刘青山,兴高采烈的要同他打招呼,一把被沈言书拽住了,他正色的冲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长生坐下之后,与校长耳语了两句,他显得很是讶异,长生叫他把消息都通知给学生。
还没到典礼开始,天空便已乌云密布,长生张望了眼,刘青山俯到她的耳畔,轻言细语的说了几句话,长生面无表情,也不知道她是什么态度。
首先便是长生发言,校长简单的介绍过之后,长生踏上了台子,她的头发被大风吹得凌乱不堪,腰杆却直挺,她单手护在小腹上,显得很是谦恭,四下望了眼下面的同学们,对她的眼神都不怎么带善意,她长叹了口气,这一口气叹到尾,她双眸一闭,一场大雨如期而至,忽的就下了起来,冰凉的雨滴砸在她的脸上,许多学生纷纷顶着衣服跑开了,他们站到一边的走廊里甩着水的时候,发现台上的陆长生仍一动不动的站在大雨中,她仍旧一言不发的闭着眼睛,雨下的更大了些,更多的同学四散开来寻觅着房檐躲雨去了。
学生纷纷都躲在长廊和屋檐下,尚安的人却没人敢动一下。
刘青山对校长低语,叫他去组织学生们的纪律,他陪着长生,就坐在她的正前方,看着她在这场大雨中,做唯一的主角。
陆长生浑身都湿透了的,大雨浇的她张不开眼睛,但是她还是眨巴着眼睛,用力的瞪大,她咬着牙,在这场大雨中,一直伫立着,像个不倒的战士,她不是战士,却有战斗的理由。
她忽的扬唇笑了起来,学生们由着嘈杂慢慢的安静下来,他们看着陆长生,像是在看一个疯子。
这场雨来的很快,去的也很快,阳光再一次重临大地的时候,陆长生抬起手来,把凌乱的头发整理好才双唇微启,“你们要坚信,只有一片乌云承载着狂风暴雨。”
只说了这一句话,她从台上阔步而下,刘青山站起身子,西裤粘在腿上,水流顺着裤脚流淌出来,长生一步未停的从他面前走过,刘青山无言的跟在她身后,几步之后阿和也跟了上来,尚安的人有秩序的聚拢成刚才来的架势,在学生们的注视之下全部离开了,他们走了,学生却仍旧没有喧闹起来,校长站出来继续主持着典礼。
沈言书回头看着这一行人的背影,那一刻他忽然间觉得,原来他们的世界是那么的遥不可及。
阿和给长生拉开了车门,刘青山给她挡着头,长生一坐进去,他也跟着坐了进去。他脱了外套,湿透了的衬衫透着肉色,他掏出方巾拧干了水,递给了长生,长生接过来擦干净了脸。
“我这套衣服挺贵的。”刘青山犹豫了许久终于表达了自己的不满。
长生看他一眼,“所以一开始叫你不要穿这么好了。”
“根本不是这个理儿。”刘青山浑身湿的难受,叫阿和快着点开车,一路上都嘟嘟囔囔着带着不满的情绪“老天还真就这么会给你配戏。”
“真不知道你这不满的气性是从哪儿来的。”
刘青山别过头去,一路上都没有理睬她,回了家梳洗了一番之后,许是心情好了,跑到厨房去亲自熬了锅姜汤,给长生和阿和都盛在碗里晾温了把他们叫了过来。
长生来的时候,姜汤都凉了,刘青山重新给她盛了一碗,长生换了件绒睡袍,湿润的刘海搭在额前,她端着姜汤往沙发上一窝,从远处看像个孩子,她喝了半碗姜汤之后,随手翻过了货物清单,“刘青山,等会儿去下三八式步枪那个仓库,有批货有问题。”
“行,我去换身衣服。”他搁下了碗。
长生继续翻看着,忽然觉得有点不对劲,她叫了声刘青山,没人回声,长生回头看了眼,发现他已经上了楼。
刘青山做什么都有他自己的道理,长生只是不喜欢他太过自作主张。
他穿了件黑马褂,系着盘扣,袖口翻起来一大截白边,背着手走下来的时候像个官老爷的做派,身边就差个姨太太了。
“不急,晚上过去。”长生翘着腿,拿了份报纸看。
谁会光天化日的做那些做了该忏悔的事情。
夜路漆黑,当空月明,还隐约看的清周遭的景象,刘青山费劲的认路开车,长生坐在副驾驶上,她点了支烟,夹在两指之间。
“待会儿别抽了,仓库是禁烟禁火的。”刘青山斜眼看了长生一眼,叮嘱道。
长生闷闷的嗯了一声,一看也知道没往心里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