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恩怨了》一卜

4、第四章 烟尘生行舟话故事

　　烟尘生略作沉吟，抬头道：“十年前，周老将军喜得小孙周膑，你们都还记得吧。”
　　五将尽皆点头，回忆被拉到了十年前的那一天，夏都被围，城陷在即，周膑，就是在这种情况下降生的，当时周坤根本没有时间去看一眼自己刚出生的孙子。杨巾帼目光柔和地看了一眼周膑，她与周膑之母乃是至交好友，周膑出生时，她是在场的，而且抱过他，杨巾帼不认为周膑需要为周坤的背叛背负任何的责任。从刚才开始一直处于茫然紧张甚至恐惧中的周膑也因为这一个眼神放下了心中的恐惧，对着杨巾帼一笑，小孩子总是容易忘记烦恼，记住友善。
　　高山河感叹道：“当时周老将军率领大家戮力守城，日夜不休，何等英雄，想不到今日竟会如此。”
　　穆顺嗤笑：“当时若不是张九重这贼子里通外敌···”
　　烟尘生似乎不想听这些，打断道：“张九重的全家老小，早已被人杀光了，满门尽诛，鸡犬不留，六年前的惨案，想必各位都还记得。”他又是一顿：“各位心记故主，胸怀故国，确是英雄气概，然当初若不是张九重开城投降，整个夏都，恐怕更会生灵涂炭，北斗七将，必当尽皆战死。”
　　洛临岸傲然道：“我等身受夏皇鸿恩，理当战死以报国恩！怎可贪生怕死，做那奸猾小人？”
　　烟尘生轻声道：“是，是，理当如此···”似发出了一声无奈的笑声，接着道：“当初周老将军被擒，大将军府被围，却没有一兵一卒进入，反而是将大将军府保护了起来，顺帝亲自为周老将军松绑，送他回府，老将军感念其恩，遂答应受降。”
　　“哼！”穆顺似乎早已不耐，听到此处，发出了一声嗤笑。
　　烟尘生自顾说下去：“周老将军当时已年过六旬，身虽健壮，但亲历了祖国的灭亡，心，却早已老了。”烟尘生抬高了音调：“一个花甲老人，只想要自己自己的家人能够平平安安地生活下去，他已不想争斗，已无力争斗，顺帝如此待他，他感念恩德，归心受降，又有何错之有？”
　　见无人应答，烟尘生又平静下来道：“十年之后，你们又找上了他，要他助你们杀死顺帝。一边是昔日旧友，故国养育之恩，一边是新帝知遇，全家不杀之恩，你们说，他应该如何自处？”
　　譚复严开口道：“即难以自处，自当拒绝我等，可是老将军为何忍心设计？”
　　烟尘生摇了摇头：“你们进入京畿联络周老将军，真当无人知晓？”
　　高山河皱眉：“有人知晓？”
　　烟尘生道：“你们的一举一动，都在柳舟的监视之下！”
　　众人皆惊，他们五人进入京畿以来乔装打扮，凭借高超的武艺昼伏夜出，自以为无人知晓，今日却得知一举一动尽在监视之中，不由有些怀疑。
　　烟尘生自顾道：“柳舟知晓了你们的行动后，就去找周老将军了。”
　　高山河道：“所以周坤就和他设计陷害我等？”
　　烟尘生笑道：“非也，周老将如果不告诉柳舟，这是他为了引出你们更多的同伙而设下的计谋，你们想会发生什么？”
　　夏五将色变：“柳舟会把我们都杀了！”
　　烟尘生点头道：“正是如此，周老将军情急之下只好如此说法，来给你们延命。”又道：“那时候的你们，别说刺杀顺帝，你们要从京畿地离开，都已经不可能了。”
　　这时夏五将已经不复愤然，脸色都有些发白，他们原来早已站在了断头台前，他们是英雄豪杰，但英雄豪杰并非不怕死，他们只是能让自己死得不后悔，死得悲壮，但不明不白的死，谁都接受不了。高山河道：“所以···这就是烟大侠你出现在这里的原因么？”
　　烟尘生叹了口气：“没错，我来此处，就是为了报周老将军十二年前的大恩！救你们出去，只是今日事发突然，所以如此慌乱。”
　　众皆无声，这时杨巾帼终于开口道：“那这孩子？”
　　烟尘生叹道：“本来杨老将军要我将他两个孙子都接走，教导他们成人，以后当个普通人，不再在权利的漩涡中挣扎。但是今日却只来得及带走他。”
　　周膑一直一言不发地听着，十分乖巧，听到这边他知道他要永远离开家里了，不由得眼圈一红，大哭起来。杨巾帼走了过去，轻轻安慰他，烟尘生并未再阻拦，其余人众皆叹息。
　　烟尘生道：“今天这事，周老将军是不愿我告诉诸位的，只不过我不想看他一个古稀之年的老人，还要因莫须有的事而遭人嫉恨。”
　　众人抱拳道：“烟大侠放心，周老将军既无害我等之意，我等又如何会泄漏此事而害他？今日在这渡船之上，并无此对话。”
　　烟尘生道：“如此便好，这孩子，我就带走了。”这时周膑已经不哭了，却紧紧抓着杨巾帼的衣角，不肯放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