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第三、四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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并州气候干旱，土地贫瘠，马头县更是出了名的贫困，百姓虽不至于衣不蔽体，但也是面带菜色。陆由然对祥瑞竟然降临到这样的地方表示深深的怀疑。
并州知县季衍已带了人在城门口迎接。陆由然下了马车，少不得又是一番客套寒暄。但季衍并没有献媚讨好，只官方地说了几句，便引陆由然去往驿站。
安顿好这位尊贵的左丞大人，因要去安排修建事宜，季衍便告辞了。当然，知县大人没有忘记为左丞大人准备“洗尘宴”。
当陆由然坐在饭桌前，映入眼帘的便是：两碟小咸菜，一碗萝卜干，一盘腊肉，一大盆热气腾腾的地瓜，还有一小碗黄米饭。
静默了一会儿，陆由然拿起筷子挨个戳了戳，最后果断端起黄米饭，开始扒饭。
季衍的地瓜才啃了一口，就被陆由然的造访打断了。看着眼前这更加寒酸的一桌饭，陆由然不动声色地走到一旁坐下，淡淡开口：“你继续。”
季衍站在原地想了想，唤下人来给陆由然上了茶，便真的又坐回了饭桌旁，继续吃。
陆由然坐在椅中端着茶盏，随意地打量四周。知县的府邸与县衙都是固定的，显然之前几任还是比较注意修缮的，虽然陈设简单，但无太大损坏，难得，很难得了。陆由然的视线转了一周，突然被拂案上的一个东西吸引住了。陆由然走过去，将它拿起来端详。是一个木雕的貔貅，木质细腻厚重，雕刻栩栩如生，只是棱角已近圆润，显然是被经常把玩抚摩。
陆由然的思绪飘到了很远很远的地方。
“你画的什么，山羊吗？”
“什么呀，这是貔貅。”
“貔貅？”
“嗯，貔貅是上古神兽，是公正廉洁的标志。据说它可以辨别忠奸，然后一口将那些贪官污吏吞掉。”
“那我可不怕，因为我以后一定会成为一个清廉的好官。”
“嗯嗯，我也是，我要成为造福百姓的清官。”
将思绪收回，陆由然抚摸着手中的玩物，看向已吃完饭、正在净手的季衍，淡淡道：“这个东西很好，本官很喜欢。”
“哦。”
等了一会儿，陆由然看着毫无自觉的某知县大人，挑明道：“不知季大人能否割爱，将此物送给本官呢？”
季衍稍稍惊讶，但还是一拱手，礼貌地拒绝：“此物乃家父送与下官，意义非凡，实在不能相送，还望大人见谅。”
静了一会儿，陆由然坐回椅子上，手里抚摸着那个玩物，悠悠开口：“以前本官也因事务到过各地州县，各地官员会说一大堆让人起鸡皮疙瘩但挑不出毛病的话，准备的洗尘宴可以说得上是满汉全席，本官想要的东西，即使是天上的月亮，他们也会想方设法地摘下来送给本官。”
季衍脸上已起阴霾：“所以？”
“李明裕，你，还有本官，是同一场科举的前三甲，且不说本官，你是榜眼，李明裕只是探花，但现在李明裕已是户部尚书，而你还只是一个区区七品知县，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时候不早了，请大人移步县衙，验一下祥瑞。”季衍面色阴沉地开口。
“祥瑞祥瑞，难道那块带字的石头能带给你吉运？”陆由然盯着他的眼睛，沉声道，“你不觉得，本官才是你的祥瑞吗？”
“你要我巴结你？”季衍终于止不住怒气，咬牙道，“要我像那些人一样，卑贱谄媚、虚情假意地讨好你？如果我能做到，我就不会像现在这样待在这个地方！”
“你在发脾气。”陆由然淡淡道。
季衍脖子一扭，“没有！”
陆由然失笑，“你很像一个人，”笑意渐渐变冷，“但你比他更死脑筋。不要做出‘举世皆浊我独清’的可笑姿态，让人恶心。”
季衍愤怒地瞪他，欲要反驳，但陆由然哪能让他开口，抚摸着棱角圆润的木雕玩物，缓缓道：“你家风甚严，从小接受的训导便是诚实、清明之类的，你也立志于此，但你同时是一个有野心的人，想要往上爬，这让你感到痛苦和矛盾，是不是？”
季衍震惊地看着他，脸变得通红。
“哦，‘野心’不好听，‘雄心壮志’还好点。这并不是什么羞耻的事情，人往高处走，水才往低处流，人之常情。但你爬了这么多年，一直没爬上去，是不是该总结一下自身？”
“我说过我不会做那些谄媚讨好之事。”季衍艰难说道。
“那些事会要你的命吗？还是会危害百姓？说起来你只是怕会给你那自以为清高的人格染上污点罢了，”陆由然冷笑，“但你家境一般，手中也无权，凭什么来保护你的人格不被玷污，以为每个人都能像他那样吗？”
还没等季衍问那个“他”是谁，陆由然又继续道，“若你能暂时放一放那矫情的‘人格论’，待到大权在握，那时便再没有人能逼你去讨好巴结，再没有人敢看不起你，你的心愿，你的雄心都可达成，你可以更好地造福百姓，成为名垂青史的清官。”
季衍垂首沉默。
“当然，你若不愿意去巴结一堆乱七八糟的人，便可以只选一个，选一个有权势的，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事半功倍，”陆由然语气变得意味深长，“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啊~”
季衍抬头看向他。
“那么，”陆由然扬了扬手中的貔貅木雕，笑容纯良柔和，“季大人打算怎么做呢？”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第三、四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