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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第一章:入赵(2)晏赵会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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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宣——晏国使臣上殿——”宦官尖细嘹亮的嗓音传出赵宫金銮殿外。
早已在殿外等候许久的水婧、云锋一行人,不卑不亢的走到大殿中央,屈膝向赵君行礼,“拜见赵皇陛下。”经历过叶泽之事,桀骜的胭脂马美人也终于吸取了教训,懂得了何为低头伏小。
殿上的赵暇开怀的浅浅一笑,众目睽睽之下,竟缓缓起身沿着丹墀走下殿来,朝堂上顿时鸦雀无声,站立的众官员连忙齐刷刷的跪下,以额伏地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声。
听闻赵暇作储君时,并不为上一任赵皇喜爱,乃是弑父杀弟方才登上皇位,曾有三朝老臣不服,朝堂之上公然言语鞭笞于他。
那时,赵暇第一次走下殿来,手起刀落转眼便斩杀了几人。后来,也有过几次臣子弄权、高官贪污的情况。能令他下殿的都是举朝震惊的大事,而那些犯案的高官也好、权臣也罢,无一例外据是身首异处的下场。
众臣俱抱着视死如归的心态等候发落,一阵脚步后,赵暇竟走到了水婧面前。
“小公主,平身吧!”他亲自扶起水婧,对着依旧跪拜的臣子们道:“她,就是我赵国未来的皇后娘娘了。”
群臣全体松了口气,齐声再拜道:“娘娘千岁!”
水婧低眉敛首,恭顺的任赵暇牵着。说时迟那时快,守在殿门前的一名郎卫,忽然趁着众臣叩拜,拔剑直向赵暇刺去!
“有刺客——”不知是谁后知后觉喊了一声。
三步、两步、一步……利剑闪着寒光近逼赵暇前胸,关键时刻,水婧拉了赵暇一把,侧身霎那“噗——”的一声刀入血肉,刺中了赵暇左肋!
殿中乱成了一团,文臣武将上朝入殿都需解下兵刃,连水婧、云锋这等他国使臣也不例外,事发突然,暗卫救援不及,赵暇又身无武艺,一时竟叫那郎卫得手了。
刺客拔剑还欲补刀,但听旁边一声娇叱,水婧抽出赵暇的佩剑,冲着刺客气势汹汹一剑削去。
能晋升殿前郎卫之人,都是赵国军中万里挑一的高手,平素可拉一石五斗的强弓,即使曾闻水宇天阁威名,又哪里会将一介纤纤女流放在眼里,举剑随意一格,不禁虎躯一震,倒退了三步。
五道人影及时闪出,五卫左右扶起赵暇退入后殿,朝堂上的臣子抱头窜出殿外,云锋也被人流带了出去,殿中顿时空旷,只剩水婧和那名行刺的郎卫拔剑对峙。
那郎卫天时地利人和俱占,离杀死赵暇不过一步,却生生被水婧破坏,他恼羞成怒之下招招毫不留情。
水婧是什么人?十二、三岁就几出大漠、入宫暗杀的绝顶刺客,与她光明正大比试剑法,她或许连十几招也接不下,若比杀人斗狠……那郎卫只觉一身蛮力像是打在了棉花上,水婧的轻功极好,敏捷的身手加之出众的智慧,剑光从各个刁钻的角度刺出,直打的刺客连连叫苦。
左手,一枚短利的匕首悄悄入手,配合水婧鬼魅的攻势,错身而过的瞬间擦着那郎卫的右颈浅浅划出一道伤!
有毒!那郎卫一惊!
刺杀就是如此残酷,任什么下三滥的手段都可以用,只要能置对方于死地。
“哎……”那人惨叫一声,片刻间已毒发倒了下去。匕首上的剧毒出自水婧之手,色呈幽紫名叫“英雄冢”,毒性蔓延之快极为霸道,早年朔流光曾向她讨要过些许,并以此千里寻仇,几乎独步西域大漠。
呻吟声越来越低,慢慢停了。
水婧欠然收手,由着姗姗来迟的卫队安抚朝臣,辨认刺客身份。她的发冠在刚才打斗中早已不知所踪,只得简单拢起头发,掸了掸衣服上的尘土,才踏步走出大殿。
殿外乱哄哄的,云锋站在众人中间焦急眺望,见水婧无恙的走了出来,忙问道:“殿下,下一步我们怎么办?”
水婧看了看旁边装作左顾右盼,暗中则竖起耳朵的赵国官员,她故意轻松的说道:“刺客已经死了,我瞧赵君伤的也不重,这里已经没有我们的事了,带上我们的人先回驿馆吧。”
听水婧判断了赵暇的伤势,又宣布了刺客的下场,旁边偷听的赵国官员们一凛,看水婧的眼神也带上了三分畏惧。
御前的五个郎卫都是从赵国二十万大军中层层选拔出来的,近四万人才出一个,能耐几何他们也是见识过的。这晏国公主小小年纪,从察觉刺客出手到拔剑救驾,前后不过半柱香的时间,就将一代高手当场格杀,日后做了国后,若想对陛下不利,试想谁人能挡?
臣子们默默打了个寒颤,突然都不敢再想下去……
马车辘辘离赵国皇宫越来越远,抵达驿馆后,水婧一言不发的下了车,云锋对随行的管事交代了几声忙跟上了水婧的步伐。
赵国的杨柳春风柔而媚,轻缓的迎面吹来,撩动水婧一头光可鉴人的长发,有那么一缕俏皮的拂过云锋扶着剑柄的手,他一怔,长长的睫毛覆下去,遮住了眼睛。
前方的水婧越走越快,她平静的穿过前厅,走进屋里,大门一关,小跑着扑到榻上,雀跃的道,“这下赵暇不会娶我了!”
跟在她身后的云锋忍了忍,还是“噗哧——”一声笑了出来,随即忙严肃了表情,正色一拜:“恭贺殿下……”
水婧仍兴奋的满床打滚,听到云锋的声音,才意识到自己身边还有外臣,忙起身矜持的道:“本宫失仪。”复又刁蛮的命令,“你不准说出去。”
出使赵国前,水婧曾找晏珏商量过,有没有什么两全的对策,既能从赵国借到兵马,又可推了这桩不情不愿的婚事。然而,晏珏帐下一众谋臣想了半月,也没有拿出一个万全之策,水婧只好启程入赵,以答应婚事换取赵国出兵。
但是,经赵暇遇刺一事,朝堂的几位重臣已对她高卓的武艺起了戒备之心,毕竟谁也不愿自家君王头上,时刻高悬一把他国的断魂剑。
废去水婧武功,本也不是不可以考虑。奈何水婧出身水宇天阁,又贵为长使,水宇天阁门徒遍布四海,据是君主的股骨之臣,即使赵国朝堂也大有人在。废去水宇天阁长使武艺之事,一旦传扬出去,恐怕不仅朝堂会吵翻天,也会寒了天下才子的心,令各方有志之士不再来投赵国。弊远大于利,是万万做不得的。
再者,水婧带着两国盟约来到了赵国,赵君若拒婚不娶,未免落了“泱泱大国,背信弃义”的口舌,兵恐怕还是得借,如此,对晏珏可谓是两全其美。
一个凭空落下的刺客,竟一下令艰难的局势豁然明朗,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
水婧欢呼的同时,赵国宫廷却陷入了一片乌云笼罩中。
御书房外,惶恐难安的太监臣子们跪了一地,王者之怒,必有人要遭殃,更何况这位王者登基以来,一直以铁血手腕著称。
“想清楚了,就给朕滚进来。”几个老臣对视一番,率先起身走进了御书房,齐坤想了想,也跟着走了进去。
赵暇身上缠着厚厚的止血带,那一剑看似凶险,但并没有伤及肺腑。赵暇的脸色呈现失血过多的蜡黄色,但那一昂首一挑眉间的威煞,还是震慑的几个老臣两股颤颤,他推了推面前的奏折阴森森的道:“说吧。”
“老臣……还是觉得陛下不能娶晏国公主。”
眼见赵暇又要动怒,跪在最末齐坤忍不住出声劝道:“陛下息怒,请听臣一言。”
齐坤自小是赵暇的伴读,一直最随他左右,最得他的信任,后来因同叶泽交好,违抗过赵暇几次,端看他如今仍旧身居高位,就可知圣眷不减。
齐坤既开了口,事态便能有所缓解,几个老臣松了口气,全都眼巴巴地看着他,齐坤道:“臣以为,公主可娶,只不过,不能是现在。”缓兵之计,几个老臣忍不住擦了把汗,“陛下对公主的拳拳心意,天地可鉴,只是公主未必知道。”
这就涉及到叶泽之事了,赵暇下大力气捧出了一个富可敌国的棋子,本为代替他走访天下寻找水婧。可惜这枚棋子也深爱水婧,赵暇一番心意被借花献佛,这些,水婧都是不知道的。
“臣听闻驿馆官员来报,前几日公主抵赵时,面无喜色眉头紧锁,在副使云将军的再三提醒下,才勉强展颜。臣又闻,晏国近来三王争权,战事频繁,公主身为水宇天阁长使,师命所在,原该是三皇子晏珏帐下的头号智囊。”齐坤露齿一笑,“所以臣猜想,公主与陛下的隔阂,不外乎两件事:一,不知陛下的深情,二、忧心国中一母同胞的兄长。”
“别废话,快说朕该怎么办?”赵暇言语虽仍带苛责,颜色却慢慢柔和下来。
“陛下莫急。”说道这里,齐坤反倒卖起了关子,他向身旁的老臣发问:“不知陆大人力劝陛下拒婚,所谓那般?”
那老臣答:“自是担忧那晏国公主心怀不轨,危及吾皇安危。”
齐坤再问:“若公主可对吾皇百依百顺,帝后夫妻一心,陆大人是否便不再阻挠陛下同公主的婚事。”
那老臣冷哼:“那是自然。”不知不觉已陷入齐坤的圈套。
齐坤问完,笑眯眯的道:“事实矛盾既已明了,那么臣斗胆,请陛下裁决。”
赵暇也笑了,他这一笑登时如乌云散尽、雨过天晴,“就依齐爱卿所言,朕和公主间的误会,朕自会向公主解释清楚。至于公主出身水宇天阁,师命不可违,朕也可以等几年,有我赵国出兵相助,相信晏国三皇子定能不日肃清寰宇,届时朕再迎娶公主不迟。”他说完瞪着几个老臣问道:“这下你们没话说了吧?”
几个老臣哑巴吃黄连般,梗着脖子点了点头。
齐坤笑拜道:“臣恭祝陛下早日掳获公主芳心。”
“拟旨吧。”赵暇正襟坐定,又道:“朕的小妹也恰巧到了出嫁的年纪,再加一条,册封赵阳为‘佳音’公主,不日随晏使入晏,嫁与皇三子晏珏。”
晏国有断魂剑,赵国自然也有美人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