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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淡生活
故事过于平淡了,就没有打动陌生人的可能,但是生活本身就是这样的平淡,只是很多时候,某种情绪燃起了,就无法不倾诉,就无法再平静下去。.或许沉默了太久,被压抑之后的爆发才会如此的剧烈与感性。然而,也只有这样才能够平复自己的心情。
(一)
我叫莫严,多么贴切的名字,默言。是的,大多数时候我很沉默。我喜欢一个人静静地看着这个世界,看着身边那些匆匆忙忙的男男女女。他们都有着自己的生活,有着自己的习惯。习惯是多么奇怪的东西,就像我,习惯了一个人独处,习惯了一个人看这个花花世界。习惯了每天,七点起床,烤上两片荞麦面包,倒上半杯牛奶。七点四十五分出门,坐上112路公车。站在拥挤的人群里,我象一只裹在厚重外衣里的鸵鸟,周围是那一张张陌生的面孔,都是上班族,和我一样没有足够的经济能力供私车,只有大家共用一辆了。到了石门一路,夹杂在涌下车的人群里下车后,必须加快步伐,好在八点半之前赶到地铁车站,这样在九点钟,可以准时到达位于陆家嘴的那栋大楼里第二十八层。而后便是,工作,吃饭,再工作,五点半,准时下班,七点准时到家。生活就是这么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直到现在。不知不觉,我的年龄也和这攀爬而上的电梯一样,停在了二十八。多么尴尬的年纪,没有二十五岁以前男孩的稚气,却也没有三十岁之后男人的成熟。
我是一个普通的上海男人,在这个充满诱惑的大都市里生活了二十八年。大学里曾经参加过登山队,这是我唯一钟爱过的运动。我喜欢那种默默攀爬着,在投入了自己所有的精力与气力之后,登上山顶的那种满足感和解脱感。每当站在山顶,望着自己的起点,就很满足,或许我是一个容易满足的人,仅仅这样就让我愉快。远离那个物欲横流的大都市,抛开那些所谓的目标、所谓的追求,我觉得解脱。不用去束缚自己在那个千篇一律的生活模式里,可以一个人浪迹天涯。突然间,想到一句话,也算是对我的过去一个概括:“莫严是一个看似早熟,却思想单纯的孩子”,这是我的一位中学老师对我的评价。当时,听后觉得自己是比那些屁颠屁颠傻乐的傻小子们高出了许多层次,现在想想,那位老师其实是在说我,不就是个穿上了大人的衣服,就以为自己长大了的小屁孩吗?是的,过去我是个没什么童趣的小孩子。可是,怎么什么都是这么讲平衡的。当我真的长大了之后,却发现,自己根本就不遵守这个成人世界的规则。我不善于成年人的那些虚假伪装,不懂得掩饰,不懂得应酬。什么都是随性而行,不和人争执却也不懂得退让。这种个性,让我保持了自己的本性,却失去了很多成人世界里的战利品,比如职位,比如一个漂亮的可能成为妻子的女朋友。对不起,或许我不能这么说,这样只能让我显得象只吃不到葡萄的狐狸。可是,林芝的离去,就像一颗石子击中了本来平静的湖面,波澜是难免的。只是过后,湖面依旧平静,或许激荡后显得更加平静了。我的生活就象那个平静的湖面。
“是冰冻的时分,已过零时的夜晚,往事就像流星一样滑过,你的爱已经模糊,我的爱却很清楚……”,站在拥挤的公车上,伴着这愈加浓黑的夜色,思绪被许美静沙哑忧郁的歌声牵引着,仿佛在给我和林芝的故事做着一个哀怨的旁白,我明白此后我们都将回归,回到本来应该属于我们位置,过我们应该过的生活。在林芝离开后的三个月零二十八天,我明白了,其实是我们都解脱了。
林芝,是一个漂亮的女孩,和大部分上海小姑娘一样,懂得自己需要的是什么。可能偶尔迷失,比如看上了我这么个不合时宜的愣小子。或许,这也不能怪她,在那个大孩子堆里,我这个看似酷酷,显得早熟的小伙子特别招小女生的爱慕。于是,在那个初晨的夏日,在那棵并不怎么高大的白玉兰树下,读大三的那个臭小子握住了还是单纯的大一女生的林芝的手,透过她那双明亮的大眼睛,我看见自己的脸,激动得不知所措的表情,多么可笑。可是,我还是做到了,就是吻了她,慌张却是坚定地做到了。此后,我们和大多数小情侣一样,开始了我们的小日子。每天清晨,林芝都会体贴地买好早饭在第二食堂的靠窗的第二个位置等我,而我总是一副没完全苏醒的样子拎来两个打好热水的暖瓶坐在她的对面。而后,各自奔向自己该去的教室。课堂上,先生正声情并茂地说着什么数性结构,讲台下的我,却早已心猿意马了。MY girl,you are so beautiful. I see you smell to me. 下课铃声一响,我总是飞出教室,向你奔去。象我这样沉默的男孩,恋爱了之后,也会变得象一只大鸟一样,每天站在枝头唧唧喳喳地唱着它自己才能听懂的情歌,不,还有林芝这只被我的歌声招来的小鸟,不是也正陶醉其中吗?My bird, you are falling in love with me .
相处的时光里,我们渐渐发现了彼此的不同,我沉默、低调、不善交际、喜静,林芝活跃、高调、哪里热闹往哪里钻。起初,我们觉得对方很特别,和自己是那么的不一样,待在一块是一种很好的互补。确实,我们的努力地说服着自己,努力改变着自己,希望这样能够更靠近对方一些。我们由起初的甜言蜜语到偶尔的拌嘴小吵,到后来的激励争吵。可是,每一次,当我以为这一切到达终点了,我们再也找不到对方时,林芝总是在那个时候出现,站在那里,看着我,就像看着一个自己疼爱着却犯了错的孩子一样。我特别不能看到她这种眼神,因为这让我想到了她。看着这种眼神,我什么都不再放在心上,于是我们又和好了。只是我们就像飞鸟与鱼,彼此倾慕却无法生活在一起。在那个简单平静的校园里,我们可以逃过一次又一次分开的结局,然而将我们放逐在这个残酷的成人世界里,我的固执自我、不肯妥协,已经无法再让早已熟谙成人世界里的规则的林芝忍受下去了。“莫严,我们已经无法再继续下去了,我累了,你总是不肯长大,我原本以为我可以改变你,可是我累了,我真的累了。”当我看到林芝留给我的这封EMAIL时,她真的消失了,在我的世界里彻底的消失了,我知道这一次,她真的走了,不会再站在那里,用那种我熟悉却又惧怕的眼神看着我了。是的,我们只是回归了,我只是一只没有脚的小鸟,漫无目的地在天空飞翔,而林芝是一条美丽的小鱼,它不能离开水,而我却不会划水。
“喂,你踩着了我的脚,喂,喂!”突然一个纤细却有力的声音打断了我的思绪,好像一个闹钟响了,把梦游中的我强制性敲醒。
“嘿,你这位先生,说你呐,麻烦你动一下好吗,难得你不知道这么踩着,我很疼吗。”
哦,闹钟,在哪儿?我开始在这拥挤的车厢中寻找,找到了,原来是个小姑娘。她很瘦小,在这个拥挤的车厢了,我就像是一只长颈鹿,而她就是一只小老鼠。她只那么一点儿,真的很不容易被注意到。我歪下头,看到了她的脸,那是一张写满“不耐烦”三个字的脸。
“对不起,真的很对不起,车厢太挤了,没注意到。”说着,我飞速挪开了我的大脚。是呀,在那么小巧的一个女孩脚上让我这个体积的人踩着是很疼的。
“没事,挪开了就好了。”女孩答道,并善意的冲我笑了笑。
看着这个浅浅的笑容,我突然觉得很温暖,好像在她的脸上看到了当初林芝的笑容。那时,她只是一个刚刚入校的小女生,在不小心撞翻了我的那满饭盒装着的从食堂里刚打出的饭菜后的第三个月零二十八天,成为了我的女朋友。那一天,她也是这么笑着,写着一脸的无辜,让我忘记了,自己才是受害者。多么可笑,也许我们就在那时被错误的感觉牵制在了一块,只是我们在发现时,已经太晚,我们必须一同面对这不完美的结局。不记得是在哪里听到这么一种说法,男人往往最无法忘怀的是初恋情人,而女人却是记住了最后那一个。真的吗?我不再深究了。
车停了,女孩下车了,透过车窗,我的望着她离去的背影,没有什么目的,没有什么方向,只是刚巧,刚巧目光定格在了她的身影后,于是就目送她一段吧。她娇小玲珑,声音也如同她的身影一样纤细,然而却让我觉得透着那么一股力量。是怎样一个女孩呢,或许是个外柔内刚的女孩。我不自觉的笑了,为自己突然冒出的这些莫名其妙的想法觉得无聊可笑。
你的爱到底给了谁,给了谁?我问我自己,林芝的离去为了什么?她曾说过我没有能够象她爱我那样去爱她。那么真是那样,我的爱到底给了谁?还是我根本就不会爱人。不知道,真的不知道。我以为我是爱着她的,深深爱着的,可是为什么她不这么认为呢?在这个曾经住在我们两个人的房子里,我觉得孤单,觉得安静得让我窒息。我以为从此,林芝会留在这里,和我一起。可是林芝也走了,一切又恢复如初了。我又回到了过去的状态,我一个人渡过了这二十八年人生的大多数时光。
我是一个孤儿,可以这么说吧,因为我从来没有见过我的父母。从我上小学后就开始寄宿,一直到大学毕业。我有个姑姑住在浦东,而我住在这座城市的西面。我们来往得不多,在我成人后就更少了。不是姑姑的冷漠,而是我的孤僻。每次接到她打来的邀请电话,我总是找各种理由推脱,我不是讨厌她,而是讨厌这种家长里短的方式,或者说我在逃避一些记忆,每每在我的梦境里出现的那些画面。我恐惧,我不想面对。也许,我就是“阿飞正传”里提到的那只无脚的飞鸟,我不能停留,可是我到底要飞向哪去呢?
每到周末,我钟爱躺在我的大床上,透过那扇面对着我的大窗户看那片初晨的天空,微微的阳光刺破了淡黑色的幕布,天际慢慢弥散开的橙红一点点地扩张着,渐渐地退去了灰黑色,剩下的是变得愈来愈纯粹的蓝。小时候,第一次离开这里,去了那所让我开始此生独自生活的校舍,那年的我刚满七周岁。记得,我隔着校门口的门栏,看着她离去的身影,她没有停下步子、甚至连头也没有回,留下了一个七岁的小男孩,流着泪目送她前行。在我残缺的记忆里,那张属于她的脸已经模糊了,但是那个眼神却无法忘记,在和林芝相处的那些时光里,在林芝的眼波里也曾经找到过。或许,我在乎的只是这个眼神。不,这不可能,我恨她,痛恨她。记忆的开关有时会失灵,在我不想打开的时候,突然打开了。为什么让我现在去回忆,这是我万万不想的。关上,快点给我关上。
(二)
一个人的生活,除了偶尔感到孤独之外,还是很愉快的。不必被什么牵制,可以完全支配自己的时间。周末独自在书城里待上大半天,或是在变得幽静的大学校园里找一个可以靠背的长凳,带上自己喜欢的书,独享这个喧哗都市里的僻静。
我很喜欢看书,确切地说是看到很多书摆放在那里,我喜欢买书,买很多我特别希望自己能读懂的书,确切地说这些书中说大多谈及是我未接触过地领域,所以很多书只是摆放在书架上,我大多都没有完全看懂或是看完。可是,我还是爱书,也许就像很多人热衷于收集什么邮票或是字画之类,而我这一嗜好却是收集书,我不一定买下它,可是我喜欢去翻阅,在偌大的书城里摆放了那么多五花八门的书,完全可以满足我的这种爱好。我或许潜意识里是一个对新鲜事物很着迷的人,所以才那么喜欢翻阅那些我根本读不明白的书,甚至我会仅仅因为对方爱读书而产生好感。
不看书时,我喜欢独自坐在校园里长凳上,看着那偶尔路过的行人或是远处的景致,让自己开始一会儿天马行空般的奇幻旅行。是不是,觉得我是一个不大健全的人,或许您真就猜对了,看看再过若干年,在某某医院是否出现一张象我这样英俊却冷漠的脸,但是那里可一定得有很多五花八门的书和一张安放在幽静景致里的长凳,否则我是不会去的。
我是冬日里降生于这个被寒冷冻结着的海边都市的,不知道这可不可以算是一个我喜欢看皑皑白雪的理由,只是这种满天飞雪的景象在若干年后的一次旅行中,才真正得以身临其境。或许,冥冥之中,我便和这寒冷的冬有了某些相同的特征,它冰冷而我冷漠。
清晨醒来,推开紧闭了一夜的窗,一阵透心凉的寒气让我不禁打了个冷战,冬来了。一个属于我的季节,我喜欢它。吃过早饭,我突然想去那所我离开多时的大学校园看看,在这个连小鸟都不在枝头歌唱的季节里,我想去看看,仅仅是看看。
穿上厚重的外衣,我漫步在已经不再拥挤的街道上,在这个周末的清晨,寒冷让很多原本习惯早起的人们都缩在了温暖的被窝里,难得在这个人口密度大得惊人的上海,居然可以独享这份清馨。来到车站,坐上那唯一一路可以到达目的地的公车,我的好心情完全被这依旧拥挤的车厢挤散了,我真希望冬能和我一道上车,也许这样会改善一些。在倒数第二站,我下了车,步行十分钟后,我又一次走在了幽静的校园里。它依旧如昔,只是人去楼空了。这里承载着我的记忆中的一部分,却再也没有我可以留下的理由。我们终将老去,而它却是依旧如初。
“请问,你知道管理学院办公室怎么走吗?”
“你往前直走,到第三幢大楼上五楼就到了。”我边说边比划着。
“谢谢”,迷路的女孩冲我笑了笑,径直走了。
我突然愣住了,觉得这笑容好熟悉,望着她渐渐远去的背影,我用力地回忆着,可是我还是没能记起,我的大脑记住了这个笑容,却忘记了它的主人。在随后的第三个月零五天里,我终于找到了它的主人,这是后来的故事了。
冬日的白天总是特别短暂,还没怎么溜达就已是华灯初上了。走到一家就近的麦当劳,找了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了,这里我不常来,因为不喜欢这儿喧闹嘈杂的气氛。偶尔过来,也是因为想念我钟爱的薯条和麦辣鸡包。喜欢麦辣鸡包,就是因为它还算辣。我这个上海土生土长的孩子,不知为何会对辣椒有一种与生俱来的喜爱,简直是一吃定情,我想还会钟爱一生的。
“请问这个位置有人坐吗?”一个女孩端着食物站在了我的旁边还要,礼貌地朝着我微笑着询问着。
“没人,坐吧。”
“谢谢。”
在这个拥挤的餐厅里,我对着一个陌生的女孩大口咬起了我的汉堡,这个女孩也丝毫没有逊色于我,看她比我还夸张地吞食着食物,全然不见刚才那个斯文礼貌的模样。在这个时刻,面对一张张陌生的脸,大家都不必掩饰什么,只要放松就好,享受一个人的自由。
外面刮着寒冷的北风,这里却是大口大口喝着加了冰块的可乐,只有一个字可以形容就是“酷”,如果硬要再加一个字,那就是“爽”,我突然开心起来,真是一个莫名其妙地反应。
“请问,你知道983路在哪里坐吗?”一个声音打断了我,顺势望去,是同桌的女孩在提问。
“哦,正巧我也要坐这路车,我带你去好了,不是很好找的。”我望着女孩,原来是个漂亮的姑娘。有一双特别明亮的眼睛,一个特别光亮的额头,对了她还有两个可爱的酒窝,正在我的眼前显现着。是的,这个笑容很甜美,让我突然有一种似曾相似的感觉。
“好的,谢谢你。”女孩起身和我一块走进了依旧寒冷的窗外。
“这里离车站要走一段路,大概十分钟。”
“哦,那么远。”
“是呀,这个地方比较偏,所以站头不多,车子也少,没办法。”我突然觉得很抱歉,为这个遥远的车站向这个女孩道歉,在这么寒冷的冬夜,还有这么段漫长的旅程。
“哦,我这里没怎么来过,不是很熟。”
“来这里,是去应聘的吗?今天在学校里看到了很多来招聘的单位,学生也很多。”我好奇地问道。
“是的,今天特意赶来的,人多得不行,特别特别拥挤。”女孩做了个夸张的表情。
“呵呵,是呀,现在的就业还真是竞争激烈。怎样,有收获吗?”
“投了几家,简单地谈了谈,看运气了。”女孩嘟了嘟嘴巴,又是一个可爱的表情。
“哦,一定会有好消息的。”望着这个表情丰富的女孩,我衷心地希望她有一个好结果。
“谢谢。”女孩朝我微笑,而我的大脑再一次找寻着这个似曾相似的记忆片断,可是我依旧没有找到。我们一路断断续续地交谈着,终于到了车站。没多久车来了,我们象沙丁鱼一样被装进了罐子里,一路颠簸,女孩先我到站,望着她离去的背影,一个纤细娇小的身影。
回到了依旧冷清的家,躺在那张大大床上,看着无聊的电视,我突然觉得自己在衰老,和那个忙碌于找工作的女孩相比,我正在一天天地被这个无聊而机械的生活毫不留情地崔老。或许,故事里需要一个女主角登场了,会是谁呢?怎样一个女孩可以忍受我这样一个感性又沉闷的男人呢?等待吧,或许在那个未知的清晨我会见到她,只是她不要再离我而去。是的,我不是一个可以勇敢接收爱情考验的人,我害怕那种转眼即逝的感觉。或许已经孤单了太久,不习惯那种牵挂的感觉了,可是偏偏一旦体验了就无法再放下。我害怕逝去的感觉,那么无能为力,无法作为。
生活里有的时候总是会出现一些让人无法预计的戏剧性场面,好象一切早就设计好了,只等着你登场。我和葵葵的邂逅正是如此。我们总是不期而遇,却又总是无法记住对方,如果生活的片段可以被拍摄保留住,那么在这些被定格的过往不起眼的片段里,或许可以帮助我们找到彼此,然后记住彼此。大概,这只能用缘分注定来解释。只是我和林芝当初不是也很有缘分吗?那么一个人到底要经历多少次缘分才是头呢?我不能肯定关于这个故事的结局,可是我却还是走了进去,只是这一次恐怕不能轻易脱身了。故事即将开场了,在我们擦身而过了一次又一次之后,终于在距离第一次邂逅的三个月后,我们记住了对方。
(三)
我最最钟爱的冬终究抵挡不住春的步步紧逼而黯然退场了,我也脱下了穿了一个冬季的厚重外套。在春光明媚的三月里,在我常常去的市图书馆的二楼借阅室里,我们终于遇见,并留下了彼此的姓名和联络方式。那天,你不知何时站在了我的身旁,轻声说道:“对不起,打扰了,请问你什么时候能看完这本书,我一直在找这本书,它是这里唯一的一本。看完了能转借给我吗?”我抬起了头看着你一脸的诚恳和期待,于是点了点头。你继续说道:“谢谢,这是我的姓名和联系方式,到时请你联系我。”顿了一会儿,你或许不放心又说道:“能不能也留下你的联系方式给我,这样万一你忘了我也可以找到你。”看着你一脸认真的看着我,我立刻也留下了我的姓名和联系方式。就这样,我知道了你叫叶葵葵。
当我飞速地看完这本厚厚的西方经济学最新版的原著后,我并没有忘记联系你,而你也在看完之后,主动联系了我。我们相约在麦当劳共同吃了一顿晚饭,算是你答谢我的帮助。在那里,我们其实早已吃过一顿,同样是面对面地坐着,只是当时我们并没有发觉命运原来早已给我们埋下了伏笔。我们海阔天空地聊着,而我好像一个被禁语了十年的人终于可以开口说话了,至今我都不明白为什么那天我有那么多话跟你说,说到最后,只剩下我们一桌客人和店里的那些服务生。
后来你说,我知道你为什么叫莫严(默言)了,因为你父母希望你少说话多做事,谁知道适得其反,你的话怎么那么多,多到我那天的耳朵都快被你的声音磨起茧了,晚上躺在床上一闭眼看到的就是你的脸,耳边还回响着你滔滔不绝的声音,足足一个星期症状才减轻。我知道你向来说话夸张,可是我并不生气,心里还在暗暗得意,原来古人说的余音绕梁三日而不绝就是这样的。但是,若不是我在我们第一次约会的时候小宇宙瞬间地大爆发,你又如何可以记住我,我们又如何能确定这一次不再是擦身而过呢?葵葵你可知道,在你的面前我不再是那个我,那个默言的我,另一个我总是不小心就跑到了你的面前,让你看了个通透。
葵葵是个可爱的女孩,单纯且执着。她身材很娇小性格却很强悍。她说她爱一种叫做非洲菊的花朵,其实那很象她,热烈而执着。葵葵的家不在上海,她生长在一个南方的城市,她爱笑,而且笑的很灿烂,她爱说起她的家和疼爱她的妈妈姐姐,可是她从不提起她的父亲,我后来才知道那是因为葵葵不爱哭。唯一一次听到她说起她的父亲,也是我唯一一次见到她哭,哭得那么地撕心裂肺。她的父亲去世了,在葵葵刚刚大学毕业的那年,那也是一个冬天,叶葵葵在宿舍里接到了那个让她这一辈子都无法释怀的电话。而那天恰恰是她的生日,原本每年的这个时候都是葵葵最最开心的日子,因为爸爸总是第一个给她打电话祝贺她生日快乐。可是那一年的那一天,叶葵葵听到的却是永远的告别,父亲突然的逝世让她整整恍惚了一年。可是骨子里的韧劲让她挺了过来而且还考上了研究生继续了两年的学习。虽然她总是微笑,可是我知道其实在她的内心深处是有一块同我心里一样不能触碰的伤口。或许正是因为这样,才让我们如此心意相通。
葵葵,你是个快乐的女孩,即便你心里有着和我一样不能触碰的伤口,可是你还是那么的明媚如同三月的春风让人温暖而舒畅。和你一起的时光里,我这个严冬的孩子也在一点一点的被融化,只是我并没有察觉到自己的改变,只是我不懂快乐原来是因为你的存在。是的,我后悔了,在你离去的第一天我就开始后悔了。可是,我知道你不是林芝,你不会用那种我惧怕又想念的眼神注视着我,我知道你不是林芝,也不会和她一样在我几乎绝望的时候再次出现在我的面前。你好似一种风,温暖了我,却不属于我,还未等我察觉你已悄然离去了。
莫严独自站在窗台前,注视着窗外车水马龙的繁华,面对这个喧闹的世界,他更似一个置身事外的看客。回忆总是在这一刻侵入他的大脑。剪不断,理还乱。
“莫严,你别过来,你来了只能添乱。”叶葵葵站在狭窄的厨房里,正忙着做晚饭。
“我怎么就成捣乱王了,你要知道,我可是从小就独立了,买菜做饭我可是熟手。”莫严不屑地看着正笨手笨脚切着菜的小葵。
“反正,你离远点,你过来是在干扰我。”叶葵葵认真地切着洋葱,头也不抬地说着。
莫严看着叶葵葵,只是笑而不再说话。果真,又过了一会儿,如莫严心里所料,叶葵葵泪流满面地抬起了头,刚好让自己看了个正着。莫严乐了,而葵葵眼睛流着泪也不忘狠狠地瞪莫严一眼。
“吃呀,干吗光看着。”叶葵葵端来了自己做好的两盘小菜,招呼着莫严吃菜。
“这是什么?”莫严指着一盘黑乎乎的菜问道。
“你猜?”叶葵葵微笑地看着莫严,等着他的回答。
“嗯,让我想想。黑乎乎的,筷子戳起来还硬邦邦的。是“黑焦猪骨”吧,呵呵。”莫严哈哈大笑,没等葵葵说话,又指着另一盘混浊的洋葱炒蛋说道:“这个是不是碳熏出来的啊,还散发着焦味。”
叶葵葵看到莫严这么贬低自己的劳动成果,生气地离开了餐桌,拎起包就要走。莫严发觉玩笑开大了,赶紧拦住葵葵,开始对自己错误狠狠地批评,深刻地检讨起来。叶葵葵看到一脸着急的莫严,也不再真生气了,可是还是板着个脸,大眼睛狠狠地瞪着莫严。
“葵葵,我错了,你不要这么瞪着我,杀伤力太强了,我的心脏会受不了的。”看到叶葵葵不再要走,莫严知道她不再生自己气了,开始嬉皮笑脸地逗叶葵葵。
“葵葵,你原凉我嘛,你让我做什么我都答应。要不,我把这些都吃了?”莫严看叶葵葵还是不语只好讨好地说道。
“好,你说的,你要吃的干干净净。”叶葵葵终于开口了。
“啊?”莫严发出一阵哀叹。
“干吗,是毒药吗?你不吃得了,我走再也不来受你的气了。”叶葵葵说完就转身要走。
“好好,我吃还不行嘛。这个好吃着呢,谁不吃谁就要后悔的。”莫严开始大口地吃着两盘难看的菜。
“好吃吗?”叶葵葵马上回到餐桌旁,看着莫严问道。
“特别好吃,你要不也尝尝。”莫严夹了一筷子欲往叶葵葵嘴里塞。
“你吃,你吃,我专门做给你吃的。”闻到那股焦焦的味,叶葵葵躲开了莫严的筷子,幸灾乐祸地笑着看着苦于无法下咽的莫严,说道:“我去倒杯水给你,你别噎着了,吃东西要咀嚼懂吗?怎么可以囫囵吞枣。”
乘着叶葵葵转身去倒水,莫严飞速地把两盘还未吃完的菜倒在了旁边的垃圾捅里。等叶葵葵再过来时,菜都光了,心里正要纳闷,莫严却真被噎住了,叶葵葵赶紧把水递给他,并帮他拍着后背,心疼道:“和你说了要咀嚼,你不听。”
缓过劲来的莫严,看着葵葵哭笑不得,说道:“小姐,麻烦您下次去给我配副钢牙来,我好咀嚼。”
葵葵气得狠狠地锤打莫严,说道:“你去死,再也不给你做饭了。”
。。。。。。
莫严愣愣地看着空空的房间,那些梦好的回忆,温馨的画面仿佛就在自己的面前进行着,只是,自己却成了局外人,伸手去触碰,却怎么也触不到了。
(四)
“莫严,你以为什么,我是为了你呀,少臭美了,我是不想便宜了你,凭什么,就你
一人独享。”
“葵葵,你这人就不能不这么强悍一回吗,呵呵,知道心疼我啦,良心发泄啦。”
“你得了吧,越说你还越来劲了。”
“你该不会是看上我了吧,我可是没发消受你这么个强悍的姑娘。”
“你给我哪远哪待着去,我懒得和你贫嘴。”
“再远点,就是卧室了,我难不成躺着等你。”莫严一阵坏笑地走开了,留下一脸红晕的叶葵葵。
叶葵葵坐在教室里,眼睛看着黑板,脑子里却浮现了这些过往的画面。叶葵葵此时才明白,莫严不过是把自己当作妹妹,一个可以不用拘束的兄弟。是呀,我怎么会看上他,那么个自大又散漫的大男孩,没可能的。叶葵葵努力地说服自己,告诉自己,一切不过是自己的错觉,自己和莫严根本就是两条平行线,任凭多久也不会相交。叶葵葵知道自己唯一做对的事情就是默默地离开。在两人成为室友两个月之后,不辞而别,永远地从莫严的世界消失,或者说让自己永远看不见莫严。自己不是正准备出国吗,这是自己一直以来的心愿。若是没有遇见莫严,自己或许早已踏上飞往异国他乡的飞机了。可是就是在那个春光明媚的三月的下午,为了一本专业书,自己来到了他的面前,从此便纠结在一起。小葵的思绪再一次游离,仿佛又回到了属于他们的时光里。
叶葵葵没想到自己在拿到那本苦苦找寻的书之后又过了一个月,自己居然和这本书的上一人借阅者成为室友。因为自己租住的房子的主人突然要求自己退房,情急之下自己竟然成了这个叫莫严的大男孩的室友,刚巧他那里有一间的空着的房间。于是两个本不相干的人却被命运安排在了一起,只是谁也不知道结局会是怎样的,也许想的太多不是件有意义的事情,下一步通往哪里如果可以预知,那么人生或许就更显得无趣了。
自从两人成了室友之后,低头不见抬头见,久而久之真的变的和谐起来,好像一个温暖的家给了两个孤独的灵魂一个可以取暖的地方。莫严和葵葵谁先回来谁就先准备晚饭,晚到的一个则负责收拾和洗碗,之后各自回到自己的房间。渐渐地嘻笑的时间多起来了,他们之间也没起初的拘谨了。日子过的倒也不错,两个人生活习惯,作息时间渐渐的也不再冲突了。
平静的生活,难免出现波澜,然而波澜一旦涌起,再欲恢复平静就有些困难了。那天叶葵葵独自坐在沙发上哭泣。晚到的莫严不知所措地看着满脸泪痕的叶葵葵。她只是哭,狠狠地哭,好像这里只有她一个人存在,莫严被她的悲戚感染了,拿出了一瓶白酒,独自闷闷地喝起来了。叶葵葵突然抢过了莫严的酒,大口大口地往嘴里灌。莫严拦她可是发觉她己经喝得有些醉了。
“你知道我为什么哭吗?”叶葵葵哽咽地说道,“因为我想爸爸,好想好想。今天我才知道,爸爸是为了我,是为了我才出事的。”话还没说完,叶葵葵又大哭了起来。
“葵葵,你不要这样,虽然我不知道什么,可是我想你爸爸不会怪你的,你不要太难过。”莫严除了安慰,不知道还能做什么。
“不是的,就是我,就是我。我间接害死了爸爸,如果不是那天爸爸为了给我买生日礼物而跌倒引发心脏病,他就不会走的。是我,是我,是我害死了爸爸。”叶葵葵歇斯底里地喊着。
莫严的心被揪了起来。叶葵葵那歇斯底里的喊叫好似尖利的刺刀生生地刺痛了莫严心里的那道疤痕。痛苦的回忆开始如洪水般涌入他的大脑。他拎起了酒瓶开始往嘴里大口大口地灌着酒,一瓶光了再拿出第二瓶,直到自己神智开始恍惚,眼前看到的似乎不再是叶葵葵,自己也不再是现在的自己。时间倒转,一切都回到了最初。
(五)
“妈妈,妈妈,你别走,莫严乖乖地再也不惹妈妈生气了。”小莫严双手扒着寄宿学校的铁栏杆透过栏杆的缝隙看着正欲离开的妈妈哀求道。
“妈妈,你别走,我求你不要扔下莫严一个人在这里。”小莫严开始哭喊起来。
“不许哭,男孩子怎么可以哭鼻子。莫严,妈妈必须走,妈妈会再来看你的。”妈妈伸出手穿过栏杆的缝隙摸着小莫严的头安慰道。
小莫严突然牢牢抓住了妈妈的衣服,紧紧地不肯放手,好似预感到了什么大哭起来。
妈妈突然厉声说道:“不许哭,再哭,妈妈永远都不来看你了。”
听到这句话,小莫严浑身打起了冷战,马上止住了哭泣,怯生生地看着妈妈。
妈妈又变得温柔起来,看着小莫严说道:“莫严,你都七岁了,已经是大孩子了,从现在起就是一名小学生了,不可以还这么缠着妈妈。你不是向妈妈保证过了,来到这所寄宿学校要乖乖听老师的话,做一个好孩子。”
看着妈妈那熟悉的温柔眼神,小莫严哽咽地答道:“莫严答应过妈妈,要做一个听话的好孩子。”
“这样就对了,莫严。妈妈保证不久就会来看你。只要你乖乖听话,妈妈一定马上就过来看你。”
“那你不可以骗我,我们拉钩。”小莫严伸出来稚嫩的小手,和妈妈拉了勾。
妈妈走了,头也不回的走了,身后留下的是默默哭泣的小莫严。
可是妈妈骗了小莫严,她再也没来过,再也没来过。妈妈死了,爸爸也死了。妈妈杀了爸爸,然后自杀了。莫严从此成了孤儿。只有姑姑定期汇钱到学校的账户,据说这笔钱是爸爸留下的,妈妈什么都没有给莫严留下除了这无尽的伤痛。
若干年后,莫严才知道,当年那场震惊上海滩的家庭惨案,原来是发生在自己家。年轻的妻子发觉自己富有的丈夫有了外遇,于是偏激的她不听丈夫的解释,只信外面的流言蜚语,只信男人有了钱就会变坏,曾经的海誓山盟都是骗人的谎言,于是在一次激烈的争吵中,失去理智的妻子错手把丈夫从阳台上推了下去。可这只是悲剧的开始,看到丈夫被自己错手推下坠楼而亡,妻子在那一瞬间原凉了丈夫,可是一切都晚了。可怕的是,事后妻子发觉自己完全是误会了丈夫,其实都是别人妒忌他们而杜撰出的谎言,因为他们是那么的年轻,那么的富有,那么的恩爱,那么的幸福。妻子追悔莫及,无法原凉自己,于是她在将年幼的儿子送去寄宿之后,再一次自导自演了一场悲剧,吞下了一整瓶安眠药永远睡去了,再也无法兑现她和小莫严的承诺。
莫严本就是个敏感的孩子,长期寄宿生活,无法得到家庭的温暖,让他的个性变得更加的敏感和内向。他可以长久的不说一句话,可以完全忽视周围人的存在,只蜷缩在自己小小的世界里。自闭症使他的童年,少年的大部分时光都是在医院度过。姑姑能给他的有限,他需要的是完完整整的爱,完完整整的家,可是这些他永远都失去了。也许是老天怜悯这个可怜的孩子,在他十八岁考上大学那天,他终于不再自闭了,开始走出了自己的世界,开始主动和外界交流,性格也慢慢变的开朗起来了。姑姑终于可以放心他独立生活了。于是,他大学毕业后用父母留给自己的钱买下了现在这所小房子。虽然,没有过去那座象城堡一样的房子豪华宽敞,可是这里可以逃避那段可怕的回忆。姑姑本想替莫严卖掉那栋充满悲伤回忆的大房子,可是因为那栋大房子出过事情,一直无人问津。莫严也不敢回去看看,那段不堪的回忆,让他除了逃避还是逃避。
“妈妈,妈妈,你别走,别丢下我,别丢下我。”莫严突然从梦中惊醒。看到自己身旁□□的叶葵葵,再看看自己居然同样□□,莫严惊呆了。努力回忆昨晚发生的一切,头除了胀痛什么都不记得了。慌乱的莫严赶紧起身穿好衣服,再帮还在熟睡的叶葵葵盖好被子。自己走到了卫生间,打开了淋浴,任由激流而出的水拍打着自己的身体。再次回到房间,莫严看到坐在床上的叶葵葵正害怕地蜷缩成了一团。
“葵葵,对”对不起三个字还没说完,莫严发觉叶葵葵正用惊恐的眼睛看着自己,声音颤抖地对自己说:“别过来,你出去。”
莫严不知道该说什么,自己同样是慌乱不安的,此刻只有立即走出房间。来到客厅,莫严瘫坐在沙发上,拿起桌上那包他买了许久都没抽完的香烟,抽出了一根点上了。大口地吸着香烟,香烟呛鼻的气味让自己慌乱的大脑开始慢慢镇定起来。在吸完十几根香烟后,莫严起身又来到了房间。看着此时的叶葵葵仍旧保持先前的一个姿势地坐在那里一动不动,目光呆滞地发着呆,连自己走进房间都没有察觉到。
“葵葵,你听我说。”莫严顿了顿,看到叶葵葵情绪不再如先前那么激动,接着说道,“对不起。是我不对,我不该拿出那瓶酒,更不该自己喝那么多,最不该的是”莫严顿住了,不知道如何说出口。
“你别说了,我知道这不能都怪你。”叶葵葵似乎也冷静下来了,只是目光仍旧涣散。
“葵葵,无论如何都是我不对。我会为一切付责任的。葵葵,我”
没等莫严把话说完,叶葵葵再次打断了莫严的话,说道:“你不用急着来承担责任。我不要你的这种承诺。我们之间没有爱情,只有同情,我不要。”
看着叶葵葵,莫严无话可说,他不知道自己和叶葵葵之间到底是怎样的一种关系和情意,但是有一点,他可以明确就是,那让自己想承担后果的原因绝对不是同情。那么是爱情吗?他同样不能肯定。自从林芝离开自己,自己再没有恋爱过。而与叶葵葵的邂逅,好像也只是一场春雨的到来,让自己这块久旱的田地多了一次雨水的滋润。可是一切都这突如其来的场景破坏了,自己都不明白为什么,可是却已是既成的事实了。
这一夜,在同一个屋檐下,住着的两个人同时失眠了。
(六)
“好吗?”林芝看着面前的莫严轻声问道。
“还行。”莫严看着消失了一年而此刻却站在自己面前的林芝答道。她变的更清瘦了,剪短了原来披肩的长发,露出了雪白的脖子。
林芝没想到分开一年后,今天会因为工作原因而再次遇见莫严,这个曾令她绝望的男人。从大学开始相恋,整整八年,他们之间留下的记忆太多太多,正是如此才会让她如此心疼。这个人曾承载了自己太多的美好期待,可是为什么留给自己的只是那一个又一个美丽梦想的破灭。他们总是争吵,再争吵。而他总是在自己最最绝望的时候,那么动情地拥抱自己,那么热切地亲吻自己,好像在告诉自己不要绝望不要放弃,一切都将过去。那一刻,自己总是被他的强大磁场牢牢地吸住,心里不停地安慰自己,告诫自己一切都过去了,一切都会好起来。如果不是因为一年前的那次争吵,他们或许还在一起,或许已经结婚了。可是此刻,他们成了陌路人。除了工作关系,没有任何瓜葛。林芝在礼貌地问候之后,转身走了。留下仍站在原地目送着她离去的莫严。
望着渐渐远去的背影,莫严没想到自己的心会在再次邂逅的这一刻如此的心疼。多么熟悉的气息,她还是喜欢用这个牌子的香水,淡淡的甜甜的,好似初夏的清晨天际的第一缕阳光让人觉得充满期待和憧憬。曾经,这个女孩就如同那一缕阳光,将自己灰暗的世界一点点照亮。可是,她还是离开了。她永远都是那么优秀,那么出色,自己总是跟不上她的步伐。她总爱说莫严你就象一只喜欢在天空飞翔的鸟,如果不这么抱着,怕是会飞走再也找不到了。于是,她总是喜欢从背后抱着自己,紧紧地贴着自己,然后一句话都不说只是默默地抱着,好像害怕自己真会飞走一般。可是,最后消失的却是她,而且消失的那么彻底,任凭自己怎么找寻都找不到。
林芝坐在自己的办公室里正看着这次的设计方案。她是这个项目的负责人,她所在的公司和莫严所在的公司正进行一次合作,而莫严也是这个项目组的一名成员。没想到会再次遇见,而且是要合作三个月或者更长时间。林芝拿着由莫严起草的设计方案,认真地看着。写的确实不错,很有新意,林芝非常满意。莫严毕竟是当年学校里计算机系的高材生,水平确实不一般。当时,自己还是大一新生,就已耳闻系里有个特别酷的师兄。专业能力强,人长的帅气,不爱说话,很酷的一个人。没想到,自己居然会和他邂逅,更没想到自己会成为他的女朋友,而且一谈就是八年。这八年,见证了他们的成长,一同由男孩女孩变成了男人女人。青春时光里最美好的八年,就是和这个人一道度过的。自己一直觉得他是那么的有才华,那么的与众不同。好像一块看不透的宝石,神秘而又充满魔力,让自己着迷却又害怕失去。曾经,总是紧紧地抱着他,以为这样就不会让他飞走。可是,有一天自己终于明白了抱得再紧,也无法走进他的内心,终有一天他还是会飞走,那么不如自己先退场。林芝承认自己是逃走了,在那次争吵之后,她就被公司派去国外进修了一年。之前,她没有向他提过自己要出国深造的事情,所以他不可能找到她,或者说她不希望莫严找到她。她只想断的干干净净。因为曾经莫严对自己说,如果他们分手了,就不可能再做朋友。那么就不如永远不见不要给自己任何机会,任何再妥协回头的机会。
这是林芝第一次全权负责一个项目,进展的异常顺利,小组的人员都非常卖力,再过一周,通过测试之后基本就大功告成了。过去的两个半月,林芝和莫严除了工作上的一些接触外,相安无事。偶尔碰到也只是礼貌地打个招呼,没有多说一句无关的话。在莫严的大力协助下,林芝在技术这一关上算是没费多少心思。马上就要结束了,看着摆在桌子上的台历,林芝想到再过一周,估计就可以定稿了,可以结束在这里的事务,回到自己公司去做后期的整理。这一周,小组的成员都非常辛苦,技术部的负责人莫严更是和林芝一块加班加点地忙碌着。时间也在忙碌中飞快地过去了。在大家共同的努力下,终于顺利通过测试,大功告成。林芝满心欢喜,毕竟这是自己第一次负责的项目。
“莫严,你等一下。”林芝在周末下班前叫住了欲从实验室离开的莫严。
“林经理,有什么事情吗?”莫严在公司见到林芝后,一直是这么称呼她的。
“莫严,现在下班了,你不用再这么叫我,还是叫我名字吧。”林芝说道。
莫严看了看表,才发觉已经下班很久了,自己忙着做事都没有察觉到,公司里的人都走的差不多了。
“莫严,这次真的很感谢你的协助。不是你,项目不会进展的这么顺利。”林芝满是谢意地说。
“不用这么说,我只是做了我份内的事情。都是为了公司,你不用谢我。”莫严看着林芝说道。
“我还是要谢谢你。诚心的感谢。”林芝看着一脸漠然的莫严。
莫严看了看林芝,过了一会儿说道:“你这么想谢谢我,不如请我吃饭,如何?”
“好,地方你选。”林芝爽快地答道。
真的是这里,林芝心里想着,跟着莫严进了这家餐馆,过去俩个人一有钱就必来的餐馆。这里消费对当时的他们算是奢侈了,每当要庆祝什么的时候,两个人必会来这里。
“吃什么?你点吧。”林芝把菜单递到莫严手里。
莫严接过菜单翻看起来。林芝默默地看着正在选菜的莫严,心里想着,过去来这里,都是自己点菜,莫严只是如同现在的自己般默默地看着当时的自己。
“小姐,就这几个。”莫严叫来服务生,点着菜单上的菜名。
林芝发觉居然点的都是自己和他曾经常点的几个菜,此刻两个人好像又回到了过去,可是过去了的如何能再回头。
服务生走后,又剩下了莫严和林芝两个人坐在餐桌两端。
“好吗?”莫严看着林芝问道。
“挺好。”林芝答道。
之后又是沉默。
这顿饭吃的相当的沉默。林芝心里说不出是何种滋味。或许这样是最好的相处方式,分手之后还能心平气和地共进晚餐。
晚饭后,林芝打车回家,莫严送林芝上车后,独自走到不远的公交车站等公交车。坐上公交车,莫严刚巧站在一对情侣的座位旁,看到这对正拌嘴斗气的情侣,莫严似乎看到了过去的自己和林芝。他们一块的时候也总爱这么斗嘴,好似一对欢喜冤家。每次,都是林芝哭着抱着自己,而自己也象个认错的孩子一样,满心的愧疚紧紧地抱着林芝。一切都成为历史了。在最后的一次争吵之后,林芝真的消失了,而自己也不再有机会因为那令自己又爱又惧的眼神而心碎了。再次相见,又能如何,她变了,看到的只是她戴着面具的礼貌,而自己呢,没有变吗?
(七)
“Welcome to the United State.”签证官礼貌地看着叶葵葵,示意她签证通过了。
“Thank you.”葵葵拿着签证,心里却没有多少喜悦,甚至前一刻还在想不要通过就好了。可是,居然自己如此幸运,前面签的几个人都被拒,唯独自己过了。大概,自己是这些人里面唯一一个心里盼望着被拒的人。天意弄人,想去的去不了,不想去的反倒去了。
转眼又是大半年,自己的考试申请都非常顺利,现在签证也顺利过关。看来走的日期不远了,自己不久就要飞到地球的另一面。或许三年,或许五年,或许十年,或许更久,自己真的不再回来了,不再来到这座繁华的都市。这里有什么可以让自己留下的人吗?没有。叶葵葵在心里默默地给了自己一个答案,无论多么不想听到这个答案可是自己还是听到了。
他没有再出现在自己的面前。永远不可能再出现在自己面前。因为她回来了。那个美丽的女人,叶葵葵看到了他们。他们站在一起,他正把自己的外套脱下来给她披上。这样的两个人原本就该在一起,他们是那么地般配,同样高高瘦瘦,同样帅气美丽,如同电视剧里的男女主角,让人一眼看到就会忍不住想看第二眼。
离开是自己唯一可以做的,从那晚之后,默默地离开,不告别是害怕听到他亲口说出他不爱自己只是想补偿自己。可是,自己却在离开他三个月之后还是忍不住天天躲在他的公司门口,远远地看着他下班。直到那天看到他下班走出公司大门,身后却跟着她,然后他脱下外套给她披上,而自己却只能站在寒风里泪眼模糊地目送着他们离去。叶葵葵看着窗外发着呆,脑海里不知道重复了多少遍他们一同离开的画面,心里一遍一遍地对自己说不要再想他,不要再想他,不要再想他。
“喂?”莫严接通了电话,可是里面却没有人说话。
“喂,你找谁,说话啊?”莫严试图再确认一下对方是不是在线。还是没有人说话,莫严只好挂断了电话。
电话的另一端,当叶葵葵再次听到莫严的声音后,心里对他的想念突然变的更加浓烈,可是喉咙却象被人掐住了一样说不出半句话来,直到听到他挂断了电话,叶葵葵也放下了电话,眼泪决提般的涌出来。她哭着对自己说:“既然拨错了电话,就说句话好了。干吗自己一个人在这里哭。有什么好哭的,人家又不喜欢你,人家有女朋友,你干吗这么傻,你是笨蛋吗?”说着说着,电话铃响了。叶葵葵止住了哭声,接听了电话。
“葵葵,是你吗?”电话里居然传来了莫严的声音。
叶葵葵慌乱地答道:“怎么是你,你怎么知道我的座机号码。”
“葵葵,你在哭吗?”
“没有,没有,我只是有点犯困才这样。”
“葵葵,你刚才为什么不说话?”
“我,我打错了。”
“打错了,就不可以说两句吗?你还在怪我吗?”
“没有,我没有怪你,我要走了,以后我们不会再见面了。你保重。”
“走?你要去哪里?回家吗?”莫严听到葵葵这么说,心里突然一紧。
“我要出国读书了。都办好了,过一段就走了。怕是不会再来这里了。”叶葵葵渐渐平静下了。
“读书?怎么没听你说过。真的要走了吗?”此刻,莫严心里特别的失落。
“嗯,是我一直以来的心愿。去美国读经济学硕士。”
“恭喜你心愿达成。”莫严言不由衷。
“谢谢。”叶葵葵听到莫严恭喜自己,心里无比的失落。
沉默,两个人拿着话题居然不知道该说什么。
“不早了,要不你休息吧。”叶葵葵欲挂断电话。
“葵葵,你有空吗?我想为你饯行。”莫严终于迸出了一句话。
“不用客气了,我知道你忙,不用特意为我饯行。”叶葵葵言不由衷。
“不忙,你一走或许再也见不到了,你明晚有空吗,我们七点在老地方等。”莫严说道。
“好吧。”叶葵葵答道。
挂断电话,叶葵葵躺在床上,心情复杂。老地方,那家餐厅,一家吃川菜的高级餐厅。有一次,莫严和叶葵葵打赌输了,被罚请叶葵葵吃饭。于是,叶葵葵把莫严带到了那家餐厅。可是莫严硬是不肯去,非让叶葵葵换家餐厅。葵葵脾气来了生气地说,“你怎么这么小气,不吃算了。”莫严看到葵葵生气只好和她进去了,之后葵葵点了她最爱的水煮鱼,麻婆豆腐,川北凉粉。菜上上来了,葵葵开心地吃着,却发觉莫严都没怎么动筷子。葵葵想原来他不爱吃川菜难怪不肯进来,便说:“你不爱吃川菜,就直说嘛,现在一口不吃,让我觉得很对不住你。”莫严看了看满是抱歉的葵葵,便拿起了筷子大口吃起来。此后,莫严和叶葵葵常常来这家餐厅,常点这几道菜。
第二天下午六点多葵葵就到了这家餐厅,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了下来。看着窗外川流不息的车辆和行色匆匆的过往人群。突然,一张美丽的面孔映入了叶葵葵的眼脸。是她,这张脸,叶葵葵怕是不会忘记的。她穿着一身职业套装,外面套了一件长长的风衣,已经是深秋时节,天气转凉了,长长的风衣穿在她身上更加衬得她身材修长。真是个美丽到让人过目不忘的女子。叶葵葵心里由衷地赞叹道。目光顺着她进来这家餐厅,原来她也来这里吃饭,怎么是莫严邀她来一道为自己饯行吗?自己怎么这么傻,临走了还要让自己难堪一回。叶葵葵起身就要离开餐厅。在经过服务台前,刚巧和她擦身过去,听到她正和服务生说道:“你好,我是来拿上次忘在这里那件男士外套的。”叶葵葵侧过头看去,看到服务生拿出了那件衣服,并对她说:“小姐,是这件吧。”美丽女子含笑答道:“谢谢你,是这件。”随后,拿起衣服就转身朝门口走去。看到这里,叶葵葵停止了脚步,又回到了座位坐下。
“小姐,你要点菜吗?”刚才给美丽女子递衣服的服务生走了过了招呼叶葵葵。
“我在等人,过会再点。”叶葵葵答道。
“ 哦。”服务生转身要走。
“请等等。”叶葵葵喊着了服务生。
看到对方正看着自己,叶葵葵说道:“是这样的,我想问问刚才那位小姐拿的衣服是上次和她一同来的那个男的衣服吗?”
服务生听到叶葵葵在问自己衣服的事情,便答道:“是啊,你怎么也知道。他们过去可是常常到这来。那个男的长的很帅,女的长的很漂亮,两个人好像是情侣来着。我来这边做的时间比较久,象他们这么般配的一对真是让人看了过目不忘。有很长一段时间,他们都没来过,上次再来,男的外套忘在这里,女的今天过来拿。”
叶葵葵心里突然特别难受,好像明白了什么。看着正滔滔不绝说着的服务生,又问道:“他们是不是爱点,水煮鱼,麻婆豆腐,川北凉粉?”
服务生惊讶地看着叶葵葵,说道:“你怎么知道?”
“我猜的,这里这几道菜很好吃。”打发走了好奇的服务生,叶葵葵突然有种想哭的冲动,失魂落魄地往餐厅外走去。
叶葵葵走到餐厅外回头看了看这个曾经装着她最后一丝期待和幻想的地方原来只是一个大大的讽刺。独自离开了,再没回过头。
莫严坐在餐厅了,看了看表已经七点半了,怎么还不见叶葵葵的影子。她是非常守时的人,为什么今天却迟到了。莫严不时地看看窗外,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仍不见叶葵葵的身影。莫严此刻开始有种不祥的预感,他害怕叶葵葵失约,因为他知道自己根本不可能再找到叶葵葵,如果她存心躲着自己。自从叶葵葵搬离之后,她换掉了手机号码,座机也是上次因为她打错才让莫严猜到的。
等到餐厅打烊,莫严不得不离开。他失魂落魄地走出了餐厅,这时忽然有人喊住了他。
“先生,你等一会。”
莫严停住脚步,看到一个服务生在对自己说话。
“先生,你是不是在等一位小姐?”服务生试探地问道。
“是,你见过她?”莫严心里又燃起了希望。
“哦,她今天来取了你衣服就走了。我看你等了那么久,所以忍不住来和你说一声。你们好久都没来了。”
“衣服?”莫严没回过神来。
“你忘了,上次你和以前常和你一道来的那个漂亮女孩来这边吃饭,把外套忘在这里了。今天下午这位小姐来取了衣服就走了。”服务生善意地提醒道。
莫严恍然,他谢过服务生后急急忙忙地走了。找了个电话亭,莫严拨通了叶葵葵家的座机。
正发着呆的叶葵葵听到电话响了,下意识地看了看座机显示的号码。不是他,确定不是他的来电后居然失落起来,刚才还在想不再联络他即便他打来找她也不再接了。
“喂?”叶葵葵失落地接着电话。
“葵葵,是我,你别挂电话。我知道你故意躲我,你别挂,让我把话说完。”莫严急切地想让葵葵不要误会。
叶葵葵没想到真是莫严,失落的心又变的矛盾起来,理智告诉她不要听了挂了,可是感性的另一个自己却执扭地握着电话不松手。叶葵葵默默地听着一言不发。
“我在这里等了你很久,直到打烊。你是不是看到了什么,误会了我?”莫严试探地问着。
“我没误会什么。我也没必要误会什么,不是吗?”叶葵葵答道。
“你是看到她了,对吗?我并不知道她会去。她和你说了什么吗?”莫严证实了自己的猜测。
“她并不认识我,更没有说什么。她很美,你们很般配,看到你们又能在到一块,我该祝贺你们。”叶葵葵心里酸溜溜地。
“葵葵,你为什么这么说。我和她早已结束了。”莫严着急地说道。
“莫严,你不用和我说这些,没这个必要。虽然,你总觉得亏欠我,可是我早说过了一切都过去了,我不想你再纠缠在那里面。我搬走就是不想看到你对我抱歉,对我说那些愧疚的话。我们是朋友不是吗,那就让我们永远都保持这份友谊,即便不再见,也是心里面的一个老朋友。”叶葵葵向莫严说着,却更像是在归劝自己。
听到叶葵葵的这番话,莫严沉默了。
“莫严,你永远都是我心里的一个老朋友,我们就此告别吧,保重。”没等莫严说话,叶葵葵挂断了电话。
莫严愣愣地站在电话亭里,耳边的电话嘟嘟的响着,好像在告诉他至此以后叶葵葵就彻底从他的世界里消失了。
(八)
项目结束后,林芝想到那件外套还没还给莫严,于是打了莫严公司的电话找他,谁知电话接通后,听到的是莫严已经请了三天病假正在家休息。下班后,林芝拎了两个柚子,朝莫严家走去。来到这条熟悉的街道,看到不远处那栋熟悉的小楼,仿佛自己又回到了记忆中。莫严过去一生病就不肯吃药,非说躺一躺就会好,给他吃什么都不吃,除了水果。柚子是他的最爱,刚巧深秋的上海满大街都是买柚子的,林芝特意挑了两个大个儿的柚子带给他。
来到大门外,林芝按了按门铃,过了好一会儿,都没人来开门。林芝开始敲门,可是还是没人。不会出什么事情吧。林芝着急了。突然想到自己过去的那把大门钥匙,当时走的时候并没有还给莫严。于是,她赶紧从包里拿出来,试着开启,门居然开了。林芝走进昏暗的客厅,没顾上开灯就直直往卧室走去,看到大床上被褥凌乱,却空无一人。正欲转身,突然发觉自己被一个人从身后紧紧地抱住了,熟悉的气味还夹杂着酒味,记忆中他并不爱喝酒,他到底怎么了?没等林芝开口,发觉莫严已将自己的身体转了过来。虽然没有开灯,但是透过窗外的灯光,林芝还是可以看清莫严这张满是醉意的俊脸。
“你回来拉。”莫严含糊地说着。
林芝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门锁居然没有换掉,餐厅居然也还是那家,还有那几道菜,水煮鱼,麻婆豆腐,川北凉粉,这都是她的最爱,居然都没变。
“你别走,别走好吗?”莫严又说道。
“你喝醉了。”林芝扶着莫严,想把他搀扶到床上去。
“你答应我别走,别走好吗?”莫严仍旧问着。
林芝没有回答,只是默默地把他扶到了床上,让他躺下。林芝替他盖好了被子,转身欲走。莫严不知何时抓住了林芝的胳膊,一用力林芝整个人被他拽入了怀里。林芝想起身,却发觉自己已被莫严紧紧地抱住动弹不得。
“莫严,你松手。”林芝挣扎地想起来。
“不,我不松手,你想走,我不让你走。”莫严像个孩子一样,紧紧地抱着林芝不撒手。
“莫严,你醉了,你要好好休息。”林芝说道。
“我没醉,你想骗我让你走,我不上你当。”莫严仍旧不撒手。
两个人就这么僵持着。林芝只好作罢,安静地躺在莫严的怀里不再动弹,好让他安心地睡去。又过了一会,林芝感觉到莫严均匀的呼吸,抱着自己的双臂也慢慢放松了,于是悄悄地起身,帮莫严盖好被子,默默地离去了。
第二天,莫严醒来,看到餐桌上摆了两个柚子,好像记起了什么,可是却非常的模糊。坐在沙发上回忆着,突然心里有些激动。莫非是她回来,叶葵葵没走,她来过了,来看自己了,还买了柚子,可是自己并没告诉过她自己爱吃柚子。她不是个细心的女孩,总是大大咧咧地,没想到她居然发觉了自己爱吃柚子。昨晚自己似乎一直抱着她,她好像没有走,她真的没走吗?还是自己做梦,可是柚子是她来过的证明不是吗?莫严心情顿时好了起来,又回到卧室,打开衣柜门想找件衣服好穿去上班。突然,他看到了那件外套,心情顿时又低落了。原来是她,她来了。叶葵葵终究是走了,再也不会来了。
此刻,莫严才恍然明白,原来叶葵葵在自己的心中是那么的重要。可是,一切都晚了不是吗?当初,为什么他不敢说出他其实爱她,不是同情,不是愧疚,更不是友情。为什么他说不出口?而看到林芝,自己为什么心疼?现在他终于明白了。
和林芝更象是亲情。她就似自己的一个亲人,一个心底里想念的人。过去,自己一直以为自己爱她,可是那次争吵,林芝近乎绝望的看着自己说,莫严你不爱我,因为你的心总是无法投入,你对我更多的是一种依恋。当时自己极力地辩解,甚至觉得林芝不过是在找借口离开自己。看到林芝绝望的眼神,自己放弃了,心里想,或许自己真的是个冷漠的人,根本不配谈爱情。直到遇见叶葵葵,自己才明白什么是爱情,才知道原来自己的心并不是天生就冷漠,而是没有遇见让它变的温暖的人。林芝不是不好,而是她并不是自己的命中人,正如自己不是林芝的命中人一样。
莫严心里终于有了答案,然而这个答案却让他更加地绝望。叶葵葵,这个让他明白什么是爱情的人,却被他弄丢了,再也找不回来了。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