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悲剧崩坏系统》钰钥

1、001 不能说出愿望

　　“你所在的世界，我本就无法到达。这份隔着次元的牵挂随着蔷薇的绽放，随着晚钟地余音，随着清澈的时光悄然流淌。总有一天，它会随着圣战的号角，随着花儿的芬芳，好好地，好好地传达给你。”
　　敲完最后一个字，顾影然又重新读了一遍，然后默默点了个文档右上角的叉叉。这些文字，留在心底好了。
　　“看不出，平时呆头呆脑的你居然会写出这样的文字。”
　　顾影然差点被这个突然出现的声音吓死。“我说，依依，你走路没声音的？让我看看你有没有影子。”
　　“呸，我活得好好地，别想诅咒我。”程依依往后一躲，成功躲开顾影然的熊爪。
　　“原来有影子啊。”顾影然故作失落的模样。
　　程依依伸出双手，捧起顾影然的脸，气鼓鼓地与其对视。
　　被室友如此深情注视地顾影然一脸讪笑。不过，因为脸被人用双手用力地捧着，这个笑容有点扭曲和变形。
　　顾影然一直保持着这种扭曲的笑，程依依一直保持着一张气鼓鼓地脸。两人“对峙”了一刻钟，程依依败下阵来。那张圆鼓鼓的脸像个泄气的皮球一般快速恢复原来的清瘦模样。“算你狠。”程依依“恶狠狠”地撂下这三个字，又狠狠地瞪了一眼顾影然。
　　顾影然是个有点呆有点爱幻想的十八岁女孩。作为同窗十二年，大学又奇迹般地和她同寝室的程依依实在太了解她了。如果她程依依不主动投降，估计顾影然这丫头会保持那个别扭的笑脸到明天。“难得我来告诉你好消息的，你居然这样对我。”程依依颇感委屈地揉着因为鼓腮帮子而有些发酸地脸颊，有点后悔自己的幼稚行为。
　　顾影然全无尴尬地“嘿嘿”一笑，俏皮地吐了吐舌头。“依依，什么好消息啊。”
　　程依依白了她一眼，微微昂起头，高傲地“哼”了一声。那意思就是：你求我啊，你不求我，我就不说。
　　“依依姑娘心地善良，温柔又美丽，怎么舍得要挟人呢？”顾影然一如既往地没节操。
　　“啧，就你嘴甜。不过话说回来，我怎么会和你做死党呢。明明我是喜欢组团盗墓，喜欢各种基情四射的新番，你是死死地喜欢不知道多少年前的老套动漫的。除了性别相同，我们还有别的相同点吗？”
　　“这是一个严肃的问题。”顾影然假装进入思考模式。
　　“影然。”
　　“怎么了？突然这么深情地看着我，难道……”顾影然瞪大了双眼，结结巴巴地说：“难道，你，你，终，于，发，现——你爱上我了！Oh，My，God！你要告白吗？怎么办，我拒绝你你一定会伤心的……”
　　程依依无奈扶额：“亲，你想得太多了。”
　　“原来不是么？”
　　“你失落个什么劲儿？对了，你喜欢的那个动漫叫什么名字？”程依依深刻觉得和这位神经质的死党聊天不是明智的行为。
　　“额，好像是叫《圣斗士星矢》？”
　　“什么是好像？你还是粉丝么？怎么连名字都不确定？”
　　“不是啊。有人说叫《基斗士传奇》，还有人说叫《剩斗士传》，还有《最强制服诱惑》——”
　　“打住，我明白了。也不知道你这家伙怎么会喜欢上这种剧情老掉牙的东西。”程依依嘀咕了几句，不自觉地想起三年前，死党突然跑过来告诉她，她找到一生所爱时的场景。亏她还以为这个脱线的家伙看中哪位校草了，没想到她的一生所爱竟然是虚拟人物。
　　“才不老套。依依如果你也看了，你就会明白那种为了珍视的人，为了和平而努力奋战的他们是多么地有魅力。每当邪恶降临于世之时，圣斗士必定会出现。他们是希望的战士；他们披挂着星座的圣衣，仅以自己的肉身与威胁着地上世界的邪恶战斗；他们的拳能划破天空，脚能碎裂大地……”
　　“停停停，我要说的就是这个。你不是因为基斗士相信星座的神话吗？我刚看了新闻，今晚九点，双鱼座有流星雨。据说对着流星雨许愿，愿望会实现的。”程依依不耐烦地打断顾影然犹如诗朗诵一般地叙述，三两步就走到宿舍的窗台边，一眨不眨地盯着夜空。
　　“明明是英仙座。”顾影然在心里说了一句。并没有当面指出室友的错误。明明对星座完全不懂，却还是愿意帮朋友关注。这份友情，似乎没有时间去回报了。顾影然看了看程依依的背影，缓缓站起身来。
　　“今晚的夜空真美啊。一会儿流星雨出现，一定很壮观。”
　　顾影然轻轻地“嗯”了一声，走过去和依依并排而立。
　　窗外的星空有种静谧的美。闪烁的星星散发着幽蓝色的光，就像生命的脉动那般富有节律。清凉的夜风在宿舍楼之间柔柔地穿梭，偶尔还会带来邻近宿舍的嬉笑声。
　　这是一个很美的夜晚。
　　“呐，影然。”
　　“嗯？”
　　“一会儿大声说出你的愿望。作为交换，我也会说出我的愿望。”
　　“为什么要说出来，不是默默许愿吗？”顾影然不解。
　　“笨。我想和你做个约定，愿意吗？”作为顾影然的死党，程依依并不想看着她整天沉浸在‘超现实’中，幻想一些不切实际的东西。
　　“什么约定？” 对于程依依，顾影然是无条件相信的。她并不怕依依会说出对她不好的东西。
　　“如果这次的愿望没有实现，就稍稍把注意力转移到现实中来，可以吗？”
　　“依依，这和我的愿望有什么关系？”
　　程依依偷瞄了一下身边的死党，有些小心翼翼地说：“自从三年前你告诉我你找到你的一生所爱之后，我就觉得你越来越……”
　　“不切实际？”顾影然补全了依依没有说出口的话，轻笑了一声，说道：“谢谢。”谢谢你为顾影然考虑。只是，三年前那场猝不及防的事故，已经带走了顾影然。
　　顾影然，早就是个死人了。
　　所有认识顾影然的人都会认为顾影然总是相信妖精神仙的存在，总在想一些不切实际又迷信的东西。可没人知道，现在的顾影然就是一个“超现实”的不切实际的存在。
　　顾影然异常认真地对着程依依说谢谢，反倒是让程依依红了脸。
　　“说什么谢谢，我们都是这么多年的朋友了。我不管啊，已经约定好了，一会儿要说出自己的愿望，然后回来现实。”
　　“嗯。”流星雨过后，真的要和这个生活了十八年的世界说再见了。约定不约定的，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
　　“快，影然，流星来了。”程依依兴奋地叫了起来。
　　就在程依依话音落下的瞬间，三个银色的光点划破夜的寂静，在宛如深蓝色大海般的天幕上留下三月细雨般绵长的足迹。
　　“我希望影然的愿望实现。”认真地许下愿望，程依依激动地看着影然，表达着无声的鼓励。她的脸上全然没有戏耍的样子。“我希望影然梦想成真，真心的。”就算程依依不相信怪力乱神，不相信简简单单的许愿就会愿望成真，但她相信对朋友的祝福能传达进朋友的心里。
　　“我，我……”要如何说出流星到来的时刻，就是顾影然和这个世界说再见的时刻？
　　“快说。”程依依卖力地催促，她觉得死党的别扭源自于不想说出愿望的尴尬。
　　顾影然对上依依的期待的眼神，斩钉截铁地说道：“我不能说出我的愿望。”
　　“为什么？你不是相信这些吗？”
　　“依依，对不起。如果真的要许愿，我唯一能说出的愿望就是，我的好友——程依依，能够快乐平安一生。”
　　程依依猛然顿住，显然没有料到顾影然会这样说。顿了一会儿，程依依从惊讶中回过神来，茫然地对上顾影然一脸的不舍。
　　“影然，你——”
　　程依依想弄清楚顾影然不舍的原因，却被一道响彻脑海的声音直接打断。
　　“你的愿望，我切实收到了。那么，跟我走吧。”
　　巨大的声音带着一种无法言喻的力量直接在两人的脑海中炸响。而这个世界的其他人，却丝毫没有听到。他们仍然在安静而欣喜地感受着流星的美。
　　“影然，你有没有听到什么？”依依惊愕地看着神色平静的顾影然，茫然不知所措。
　　顾影然握住依依的手，神色平静地说道：“依依也听到了。”
　　“影然！”程依依惊恐地抱着自己的头。似乎不这样做，她的脑子就会被那道反复回响的陌生声音震得炸裂开来。
　　顾影然眯着眼睛笑了，笑容一如既往地有点呆。她说：“依依，别怕。这个只是分别的信号呢。”
　　如果分开每一个字，程依依都懂，可是合在一起，程依依完全不懂。她想问影然是什么意思。可她的大脑又重新响起那句“你的愿望，我切实收到了……”。这声音的分贝一次高过一次，震得她无法思考，无法行动。她就这样无力地眼睁睁地看着顾影然在她面前变得透明，直至消失。
　　影然消失了。夜空中忽然出现一个耀如烈日的光团。在这光团出现的瞬间，巨大的轰鸣声在程依依的脑海中刹那消失。
　　依依看到，那个光团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无声地扭曲着形态，就像有什么东西要从里面出来一般。过了一会儿，光团发出一声巨大的爆炸声，迸发出无数宛如流星划过的光芒。这一幕，就像升到最高空的烟花陡然绽放般绚烂而美丽。
　　而短暂的绚烂过后，夜空彻底恢复了宁静。人们意犹未尽地地谈论这场堪称史上最壮观的流星雨，谁也没注意到有两个花季少女消失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