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希何夕》宛如萱吟

3、再遇

　　因为杨希不是科班出身，小时候学过几年的钢琴也已生疏，公司为杨希安排了三个月的训练。从形体到礼仪，从声乐到舞蹈钢琴，杨希每天就待在训练房里，而当时拿到亚军的孙玲已经在公司的安排下趁势走进高校开小型歌友会了，听说不久就发布单曲。好在，杨希训练期间，公司还是会发工资的，比之前她每月赚的钱还是多了不少的。于是，杨希也并无怨言。
　　徐文丽换了新公司，一切从头再来，于是每天都很勤奋，常常会加班。不过双休日的时候，她还是会跑去看看杨希的。徐文丽和杨希是大学同学，比杨希大半岁。杨希家出事之后，徐文丽就更加细心地处处维护这个妹妹，虽然杨希从未委曲求全叫她一声姐，一直喊她“文文”，看在这样喊显年轻的份儿上，徐文丽也认可了阿希对她的昵称。
　　徐文丽躺在沙发上，看着还在劈叉的杨希，说：
　　“你可以了哈，都回家了还不知道歇会儿。”
　　“明天老师还要考我舞蹈呢，练了好久才把这叉劈下去，我得保持好这个韧性，懂不？”
　　“行行行，我不说了，你继续练吧。”徐文丽翻翻白眼，优哉游哉地看电视。
　　“我饿了，有吃的没？”
　　“凉白开，自个儿倒。”
　　“就没能解饿的么？”
　　“公司让我控制体重，我在减肥呢。”
　　“Oh，no——”徐文丽惺惺拍了脑门，“难不成我还得自己出去觅食？”
　　杨希笑了笑，没说话。
　　“嘿，跟我说说，你在你那公司是不是遇见特多大牌明星啊，都有谁啊，说说呗。”
　　“哪儿遇上什么大明星啊，那大明星天天赶通告，闲的吗，没事儿往公司跑。这一个半月，我连个大明星的人影儿都没见着。”
　　“本来想着，你成了明星，肯定能遇见很多明星，说不定就能帮我要张我偶像的签名，顺带介绍着认识什么的。现在啊——”徐文丽瞥了瞥杨希，“还没算出道，就被雪藏了，什么时候是个头儿啊。”
　　“说什么呢，什么被雪藏啊，我不是没什么技能，现在在学么？”杨希小恼，转而平静，“不过呢，我觉得现在这样也挺好，有工资拿，况且我还没有做好出道的准备呢。”
　　“也是啊，就这样吧。”徐文丽从沙发上坐了起来，“我要去觅食了，你跟我走不？”
　　“拜拜，我不去了。”
　　“那你慢慢练哈，我明早还得早起上班，就不回来了。”
　　“恩。”

　　签约至今，也有一个半月了，杨希还未曾听到公司对她训练期结束后的安排，发单曲什么的，似乎是遥遥无期了。
　　杨希训练空闲的时候，总喜欢坐在休息厅靠窗的位置，手边一杯低脂饮料，看着窗外的室内喷泉起起落落。
　　忽然公司大门开启，进来一群人，为首的两人，一人是公司的副总裁，另一人手里拿着刚摘下的鸭舌帽，而一副墨镜依然遮住了那人的大半张脸。杨希只觉得这人有些眼熟，想必又是什么大人物吧，不然怎么会惊动副总裁出来呢。
　　大人物就是好，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不像杨希还在无止尽的魔鬼训练中苦苦挣扎着。
　　喝完最后一口饮料，杨希把空饮料瓶随手扔进一旁的垃圾桶里，朝着舞蹈室走去了。
　　只是她没有想到，她的苦日子，比想象中结束得早得多。

　　杨希接过经纪人卡琳姐递给自己的文件，看着上面的黑体字，“电影《君临》主题曲《相遇在梦里》”然后，目光扫见一行小字，“演唱：钟晋南、杨希”
　　“阿希，公司决定把这首合唱作为你的出道作品。虽然不是单曲，但是钟晋南影帝的身份必定会让这首歌大受关注，这样你也会博得很大关注的。到时候，公司再给你出单曲，甚至是专辑，都不是问题了。”卡琳姐一脸自信地向杨希解释合唱的原因以及未来由此可以获得的优势。
　　“怎么不说话了，不喜欢么？”卡琳姐担忧地问。
　　“不是，只是事情太突然，而且我没想到自己能够和钟晋南合唱。”
　　“这有什么，首先你有实力啊，而且钟晋南也有意进入歌坛，但是出单曲不容易得到认可，就需要一个专业的跟他合唱，他也是从中获益的，你不要有太大的心理压力。”
　　“恩，我会努力的。”杨希抓紧了那几张纸。
　　“OK，你回去把这首歌练熟了，下周就要进棚录音，你的第一个作品，不用我多说了吧，好好干，别搞砸。”
　　“一定，卡琳姐，放心。”

　　“啊啊啊——”电话那头的人已然进入了癫狂状态，“我没听错吧。你是说，你要跟钟晋南合唱电影主题曲啊？”
　　“恩，你没听错。”杨希一边用荧光笔在歌词上划出自己唱的部分，一边跟徐文丽打电话。
　　“虽说钟晋南算是个大明星吧，但你也太激动了吧。”杨希撇撇嘴。
　　“诶，你不会不知道钟晋南是我偶像这件事了吧。你忘了大学的时候，我床头的书柜上放了一排钟晋南的影碟和写真么？”
　　“啊？！”杨希努力回想了一下，“哦。好像是有这回事儿。”
　　“阿希啊，希希，小希希——”
　　“有什么话快说，我忙着呢！”杨希受不了徐文丽这么肉麻地叫自己。
　　“咱俩这么多年闺蜜了是吧，帮点小忙，不是举手之劳么？”
　　“快说，我要挂电话了。”
　　“别别，阿希，你们录音的时候，我能去探班么？”
　　“这个啊。”杨希思索了一会儿，“文文，我就一个没出道的小新人，第一次出作品就请人探班不太好吧。你知道我也是不容易的，对吧。”
　　“恩——”电话那头的情绪显然是低落了。
　　“文文，你别难过嘛。我帮你要签名照好不好？”
　　“五张！”
　　“太多了吧，两张。”
　　“不行，三张。”
　　“文文……”
　　“呜呜呜……”
　　“哎呀，好了好了，三张就三张。别闹了啊，我要工作了。”
　　“恩，你好好工作哈，别忘了三张，嘿嘿。”那头画风突变，杨希也算是服了这个闺蜜了。
　　杨希有四段独唱的词，还有三段合唱的部分。电影背景设定为一个架空的朝代。朝代更替往往是因为皇帝昏庸，致使人民苦不堪言，而引起各地频发起义。钟晋南所饰演的男主角萧晟领导着起义大军中的一支，影后卢璇的女主角徐氏陪伴萧晟打下江山。电影前半部分是大多以权势争夺为主，后半部分则是萧晟登上地位后的生活。自古红颜多薄命，何况徐氏还步入了帝王之家，后宫的争斗，让萧晟和徐氏的情感发生了微妙的变化。最后，徐氏因毒害皇子之罪赐毒酒一杯，倒在知道事实真相而后悔不已的萧晟怀中。
　　投资商深知钟晋南进入歌坛的想法，于是让钟晋南演唱电影的主题曲。原本打算干脆男女主角合唱，谁知再优秀的人也有薄弱之处，卢璇的一大弱点便是唱歌。正因为她知道自己成为歌手无望，所以才在演戏这条路上倍加努力，专心一致，成为国内当红一线女星。
　　至于最后为何会找到杨希，杨希也是不明白的。但是机会摆在眼前，自然是要好好把握才是。一个优秀的音乐家，一定要将歌曲中所蕴含的深意，完完全全地表达给听众。
　　那是杨希小时候，妈妈在教育她的学生时说的话。那是杨希的爸爸在公安局工作很忙，杨希在家每人带，就会被妈妈带到学校去，和那些大哥哥大姐姐们一块儿听妈妈讲课。妈妈从来不会在音准这件事上对学生们非常严格的要求，但却会对学生们对歌曲的了解分外严格。曾经就有个大姐姐，误以为一首歌是唱给情人的，实际上是唱给家中亲人的，就被妈妈判了低分。
　　杨希拿到的是电影的大纲，也算大致对故事有了了解。但她觉得似乎还不够，于是上网查阅了一些关于帝王家的后人解析评述，以及听一些类似的歌曲，揣测深意。
　　接下来的几天，杨希都宅在练歌房，一遍又一遍地练习这首歌，以至于晚上睡觉的时候，脑海里都一直回放着这首歌的旋律。

　　录歌的那天，杨希很早就到了录音棚。因为是钟晋南的首个音乐作品，也是杨希的出道作品，除了公司的工作人员，还有电影的制作人、投资方等等，杨希不曾见过这样的阵势，心中不免有些打怵。又因为自己许久没在众人面前唱歌，就更加紧张了。
　　此时，杨希坐在角落，盯着自己那张写满批注的歌词，外人看来很认真勤奋的样儿，可是杨希却一个字儿也没看进去。
　　门口处人头攒动，不一会儿，让开一条道，走进一个人，依旧是鸭舌帽，只不过墨镜换成了大大的黑色镜框。他双手合起，不停地向周围人鞠躬，嘴里说着，“不好意思，我来晚了，真不好意思。”
　　“没事儿，我们也刚到，大家准备准备就开始吧。”
　　大家纷纷落座，工作人员开始最后一次调试设备。杨希站在角落，看着钟晋南一步步向自己靠近。杨希眼看着他快停下来的时候，礼貌地说了一句，“钟老师，你好。”
　　“你好。”钟晋南一眼瞥见杨希手边的歌词，顺势拿了起来看。
　　“不错嘛，挺勤奋的。期待你今天的表现，我们，合作愉快。”说完，向杨希举起了他的右手，杨希顿了一下，随即轻握了他的右手，说道，“合作愉快！”
　　钟晋南找了杨希身边的座位坐了下来，从助手的包里拿出自己的那份歌词。对杨希说：“趁他们还在调试，我们先合几遍，练练吧。”
　　杨希忙坐了下来，“嗯，好。”然后就看见了他的那份歌词上同样做了密密麻麻的批注。杨希看一眼钟晋南的脸，那人已换上了严肃的表情。
　　第一段是杨希唱的，“那我开始咯。”
　　“恩，开始吧。”
　　歌词纸只是用来掩饰紧张的工具，连日来在这首歌上下的工夫，足以让杨希将歌词熟烂于心。她尝试着让自己进入状态，小心翼翼地开口唱。
　　钟晋南大概是感觉到了杨希的紧张，他一直盯着自己的歌词，而没有抬头看她，就是怕她有压力。两人才合了两三遍，那边工作人员就来叫人了。
　　“钟老师，杨希，设备调好了，现在开始录吧。”
　　杨希突有一种如临大敌的感觉，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再缓缓吐出。然后，感觉到有一只手在自己的肩上轻拍了一下，耳边传来那人的声音，“别怕，没事的。”正如那晚他在自己耳边说：“你会很优秀的。”让杨希高高悬着的心，一点点下落。她看着钟晋南向录音室走去，自己也赶紧加快了脚步跟了上去。
　　杨希多少还是有些紧张，其实，钟晋南也是，只是他用他的演技成功地骗过了所有人。这首歌，录的并不算顺利，却也不算坎坷，一个下午，总算是完成了的。
　　录音棚的人走的差不多了，只剩下必要的工作人员在收拾。
　　钟晋南还没有离开，而是坐在休息的沙发上小憩，显然一天的通告已经让他疲惫了。杨希站在一旁，踌躇不前。
　　钟晋南的助理童童注意到了她，“杨希，你怎么还没回去休息啊，有什么事么？”
　　说完这句，一直闭着眼的钟晋南睁开了眼，将焦点落在了杨希的身上。
　　“怎么了？”他缓缓开口。
　　杨希终于鼓足了勇气上前，从包里掏出三张照片，不好意思地对钟晋南说：“没什么大事，就是我闺蜜特别崇拜您，所以拜托我帮她要几张签名照，您看，行吗？”
　　杨希慢慢地把三张照片递到钟晋南面前，又从包里拿了签字笔出来。
　　钟晋南笑了笑，结果杨希递过来的照片和笔，那三张照片是徐文丽精挑细选了好久才决定的。
　　“没必要叫我‘您’‘您’的，听着显得我很老似的。”
　　“恩。”
　　“你闺蜜叫什么名字？”
　　“徐文丽，文采的文，美丽的丽。”
　　杨希正纳闷钟晋南问徐文丽名字做什么，只见钟晋南在一张照片的背面，写下了：To 徐文丽，谢谢你的支持，祝你生活愉快。然后在右下角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好了，给你。”
　　“谢谢，钟老师。”杨希高兴地把签名照收进自己的包里。
　　“恩，早点回去休息吧。”
　　“恩，钟老师，那我先走咯。拜拜，你也早点休息。”
　　钟晋南坐着，望着杨希的身影消失在门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