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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结金兰 ...

  •   因九爷发过话,呤吟霜迫不及待地缠着石伯陪她上街闲逛。住进石园后,按九爷的吩咐,成衣坊为她赶制了一堆华美的衣物,可自打初到时穿过男装,吟霜就爱上了男装打扮。在现代,酷似林青霞的浓眉大眼,175公分的身高,常被舞蹈学院的同学戏称为东方不败,如今到了大汉,换上宽袍广袖的男装,束了玉冠,分明就是翩翩美少年,说什么也不肯去穿行动不便又程序繁琐的女装,九爷拗不过,只得由她。
      几乎第一眼,吟霜就迷上了这个充满了异域风情的美丽国度。一条大致东西走向的河道,将城池分为东西两区,来自各地面貌各异的商贩,用各种不同的言语叫卖着货物,蒙着面纱的楼兰女子,只一双眼睛便足以表达所有的情感,顾盼间风姿迷人,善睐的明眸,是每一位少年梦中的启盼。
      吟霜伴着石伯,轻挽着他的手臂,对每样物品都好奇不已,石伯则带着几分溺爱不厌其烦地一一为她讲解,然后她会惊叹着感慨:“石伯,你怎么懂得这么多!我简直太崇拜你了。”每到此时石伯便摅着长胡子呵呵呵地笑。
      牵着石伯粗糙的大手,常常会想起与祖父母一起在小镇上渡过的幼年时光,祖父也是这样笑呵呵牵着她的手。不知不觉间,吟霜早已将石伯看成自己的亲人,会对着他撒娇,想法子逗他开心,关心他的饮食起居……
      今天,吟霜象往常一样去找石伯,看门的僮子却告诉她石伯随九爷出门了。失望之下忽地灵机一动,让小彤扮作书僮,装好钱袋,悄悄地溜出了园子。
      跟着石伯出来逛了几趟才知道,石伯在楼兰甚至西域都是声名赫赫。所过之处,人人行礼,尊崇有加,虽然威风,却玩得不过瘾,今儿个可得好好玩一天。
      一路行来,吟霜只觉得眼睛不够用,若是蓓蓓在该多开心!忽地一惊,才发觉自己竟有好多天不曾想过蓓蓓了。小彤笑嘻嘻地扯着她的衣带:“霜……少爷,嘻嘻,霜少爷,看那边,那边有歌舞表演呐。”
      顺着小彤指的方向,一片空地上搭起了高台,管弦丝竹悠悠扬扬地奏着,许多人都往那里围去。小彤兴奋得鼻尖上冒出了汗,吟霜好笑地捏了下她的小脸:“想看吗?”迈步向戏台走去。
      一个班主模样的中年西域男子敲着铜锣首先登台:“在家靠父母,出门靠朋友。吉祥戏班今日在贵宝地搭台献艺,在场的各位老爷们,有钱的捧个钱场,没钱的捧个人场,小的在这先行谢过了。”他将这番话分另用汉语、楼兰语、匈奴语各说了一遍,这才猛一击锣:“走!”
      几个半大男孩裸着上身,一连串跟头地翻上来,乐声糜糜,竟与现代印度音乐相似。男孩们在获得一片掌声后,空翻,亮相、谢幕。一串急促的手鼓声中,六个轻纱覆面的肚皮舞娘扭动着如蛇的腰肢,媚眼如丝地出现在舞台上,观众顿时一阵混乱,各种不同语言呼喊着,口哨声、喝彩声响成一片,小彤的小脸涨得通红。
      一个瘦削男子从人群中挤过,向吟霜身边挤来,快挤到时脚下一个踉跄,往她身上扑来,吟霜忙伸手扶一把,瘦子方站住身形,连声道谢。忽听一声冷笑,一个身形高大的异族男子上前扣住瘦削男子的手,冷冷地道:“拿出来!”吟霜一向见不得恃强凌弱之事,上前去推那大汉:“你做什么!”
      趁着大汉一楞神的功夫,瘦子立即滑溜异常地脱离大汉的掌握,转眼消失得无影无踪。
      大汉气指着吟霜:“没见过你这样的笨人!那人偷了你的钱袋,我好心帮你捉贼,你却放他逃走!”吟霜伸手一摸,原本挂在腰边的钱袋已不在了,一阵懊恼:“这小子手脚倒快!”
      见那大汉带着几分幸灾乐祸的表情,吟霜露出甜甜的微笑:“多谢仁兄仗义援手,小弟无礼之处还望仁兄海涵。”
      那大汉哈哈一笑,指着前言一座小楼道:“你这小兄弟倒也有趣!相逢即是有缘,不如同往酒肆共饮一杯如何?”
      吟霜一拱手:“请!”
      小彤在身后不住地扯她衣袖,见她不理,只得跟在她身后向着酒肆行去。
      在小楼的席垫的上坐定,大那右手抚胸,微一低头行礼道:“在下匈奴人,图律。”“秃驴?”吟霜几乎喷出一口茶。
      图律不悦地看向她,她忙假装咳嗽了几声掩饰过去,学着古装剧中男主的样子潇洒抱拳:“在下陈霜。”
      图律酒量颇豪,学识渊博,精通多国语言,自称出生于商家,与家人一同在楼兰打理家族生意。吟霜只说自己在沙暴中与亲人失散,为商队所救,暂时寄住在楼兰的朋友家中。图律甚是健谈,讲到西域各国风土人情,绘声绘色,言语幽默,逗得吟霜笑个不停。
      酒至半酣,图律道:“小兄弟,你我今日一见甚是投缘,在下有个不情之请。”
      吟霜笑道:“仁兄但说无妨。”
      图律大喜:“在下想要与小兄弟结拜成异姓兄弟,不知小兄弟意下如何?”
      吟霜哈哈大笑道:“只怕小弟高攀不上。”
      图律握着她的手恳切地道:“兄弟相交贵在心诚,谈什么高攀低攀的!实不相瞒,我家中也有不少异母兄弟,可我与他们并不亲近,为了金钱为了权利,彼此间除了勾心斗角,丝毫没有亲情可言。今日一见小兄弟你,竟是说不出的亲切可喜,所以斗胆提议,小兄弟若是看不起我图律,只当我从来没有提起过!”说完,仰头灌了一大碗酒。
      吟霜心中一热,端起面前的酒碗:“大哥不嫌小弟无能,小弟岂敢拒绝大哥美意?”说着大大地喝了口酒。
      图律听她改口称自己大哥,喜出望外,大声唤掌柜添酒加菜。
      “我二十八岁,兄弟你多大了?”
      吟霜笑道:“大哥比我大了十一岁。”
      图律拉吟霜一同面向西方,单膝跪下:“在下图律向长生天起誓:今日与陈霜结为兄弟,有福同享,有难图律愿挡在前面,请长生天作证,如违此誓,天诛地灭!”
      听他说得诚恳,吟霜心中感动,学着他的话照样说了,拜过天,二人又相互对拜。图律握着吟霜的手道:“兄弟,今后哥哥的就是兄弟你的,寄人篱下终究不是长久之计,哥哥的家中甚是宽敞,不如搬来与我同住,你我兄弟也好时时见面。”
      吟霜正要开口,有人冲进酒肆扑地一下跪在她面前。呤霜吓了一跳,定睛看时,却是偷了他钱袋的小偷。
      “小人有眼不识泰山,不知公子是石坊的人,若小人事先知道公子的身份,便是再给小人一百个胆子,小人也不敢去偷公子的钱袋。”小偷边叩头边道:“求公子大人大量,放小的一条生路!”说罢双手奉上钱袋,不住地叩头。
      吟霜看着钱袋不解地问道:“你是从何得知我是石坊中人的?”
      图律蹙着眉头,将钱袋提起翻转过来,钱袋的底部绣着一个苍狼的狼头。吟霜好奇地指着狼头问:“这是什么意思?”
      图律有些疑惑地看着她:“这就是石坊的标志。你住在石府,竟不认得这个标志?”
      吟霜恍然道:“这么说他看到这个标志才知道,偷的是石坊之物,所以来向我求饶?”
      图律脸色阴沉地点点头。
      吟霜见瘦削的小偷已叩得额头见血,却依旧不停地叩着头,不禁心生怜悯:“你起来吧。”他又磕一个头方缓缓站起。
      图律打量了他几眼,问吟霜道:“兄弟打算如何处置他?”
      吟霜皱起了眉头:“我初来乍到,也不懂得这里的规矩,”顿了一顿,看向图律:“还是请大哥来处置吧。”
      图律喜道:“兄弟,你如此信任我?”
      吟霜微笑:“小弟什么也不懂,大哥的主意自然是高明的。”
      图律走到窗边打个唿哨,两个汉子迅速出现在酒肆中。他指着小偷道:“带回去。”二人躬身行礼,带着小偷一同离去。
      吟霜见天色不早,小彤又在身后不停地扯着她的腰带,便向图律道:“今日天色已晚,小弟要先行告退了。”
      图律摸出一块银子丢在桌上,拉住她的手道:“待哥哥送兄弟一程。”
      一出门,早有从人为图律牵过两匹马来。图律将一匹鞍鞯华丽的白马牵到吟霜面前:“兄弟,这匹马虽非汗血宝马,却也是万里挑一的良驹,哥哥今日送与兄弟。”
      吟霜上前抚摸白马颈间光滑的鬃毛,遗憾地道:“多美啊!可惜我不会骑马。”
      图律哈哈大笑,上前搂住她的肩头:“不要紧,改天我来教你!来人,备车!”
      “你干什么!”小彤尖叫着从身后扑上来拉开图律的手,张开双臂象老母鸡一般护在呤霜身前。
      看她挡在自己身前的小小身形,吟霜又是感动又是好笑。图律见小彤一幅拼命的神情,笑赞道:“好个忠心的小东西!”说话间侍从已赶来一辆华丽的马车,图律亲自上前掀起帘子:“兄弟,请!”
      呤霜双手一撑跳上马车,伸手欲拉小彤,图律打个手势,便有侍从带小彤坐在了车夫旁边。自己轻轻一跃,坐在呤霜对面。
      “好功夫!”呤霜赞道。
      车夫一声呦喝,马车轻快地跑起来。
      图律问道:“兄弟,你与石坊是什么关系?”
      呤霜反问:“这很重要吗?”
      他严肃地道:“很重要。”
      呤霜眼珠一转:“大哥,这石舫是做什么的?”
      图律叹口气道:“石舫是西域乃至大汉最大的玉石商家,还兼营着药材、粮食各种生意,原本一直在长安立足,三年前不知是何缘故,居然大举迁到了西域。据说,是石舫内部出了乱子,舫主无能为力;又有传说,”他看了看吟霜:“舫主真心相爱的女子跟了旁人,他伤心失望之下,关闭了长安的大部分生意,只带着几个亲近之人,来到了西域。”
      吟霜的心猛地一酸,他神情间的忧郁黯然,即使笑着也带着哀痛的眼神……原来他曾经有着如此伤痛的过往。她垂目注视着自己的双手,极力克制着流泪的冲动。
      图律迟疑了片刻又道:“石舫如今的局面虽大不如从前,可他们一直与一股暗势力,苍狼印有关联,跟西域各国的王室都有交情,另外,”他蹙起眉头:“西域的杀手组织、沙漠里的沙盗,都肯听从他们的号令。”
      马车缓缓地停下,小彤冲过来打起帘子:“咱们到家了。”
      图律陪着吟霜跳下马车,执着她的手与她作别。
      小彤嘟着嘴,连声催促:“我的好少爷,快走吧!”
      吟霜无奈地对他笑道:“让大哥见笑了。”他拍拍她的肩膀,跳上马车绝尘而去。
      “都走远了,别再看了,快走吧!”小彤啰嗦着。
      吟霜蹙眉道:“既这样急,让他送到门口岂不是好?”
      小彤吓了一大跳:“送到门口?被九爷知道你跟个匈奴人拜了把子?你疯了!”
      吟霜对她扮个鬼脸:“我都不怕,你怕什么!”
      才到石府门前,大门已开了一缝,石伯探头问:“是霜儿吗?”
      吟霜忙应道:“是我,我回来了。”
      石伯让她们进去,“可吃过饭了么?”石伯边关门边问。吟霜笑道:“吃过了,我就知道石伯最疼我了!”他笑呵呵地挥挥手:“回去早点歇着吧。”
      小彤吓得大气也不敢出,低着头跟在吟霜身后,低声唠叨:“小姐,下次再别见那匈奴人了好吗?他不是什么好人!咱九爷多好啊,又有学问又和气,又这么疼你……”吟霜猛一回头,吓得她差点跌进湖里:“小姐,好端端的干嘛吓我!”她大喘着气,用力拍着胸口。
      吟霜盯着她:“你刚才说什么?”
      小彤讷讷地道:“我说九爷好……”吟霜打断她:“后面一句。”她想一想:“九爷有学问。”“下一句。”小彤被她盯得慌了神:“九,九爷疼你……”
      “就这句!”吟霜一直看进她的眼睛里:“谁告诉你的?”
      小彤撇撇嘴:“我自己看出来的,这个园子里所有的人都看出来了。”
      吟霜心中一喜,快步跑向静苑。
      院门半开着,九爷坐在院中,半眯着眼,享受着黄昏的阳光。一身水蓝的袍子,素静得仿佛高山初雪,夕阳在他身上,撒下一层淡淡的晕黄,一只白鸽卧在他膝上,再加上身后一架翠绿的藤蔓,温馨得如同一幅油画。静静地站在门边,不忍惊扰这美丽的画面。
      “霜儿?”他轻唤。她忙应道:“是的。”
      他捧起白鸽,一扬手,白鸽展翅而去。他含笑问道:“玩得开心吗?”
      跑到他身边,“开心。”
      他抽了抽鼻子,“你喝了酒?”
      吟霜笑着用衣袖在鼻前煽了煽,“很难闻吗?”上前蹲在他脚边,把头枕在他膝上:“我今天遇到好多有趣的事。我……”
      他温和地打断她:“霜儿,只要你开心就好。”轻轻替她摘下歪斜的玉冠,浓密的黑发瀑布般地直垂腰际。忍不住伸手轻轻抚摸着丝缎般光滑的秀发,“累了吗?”
      把下巴撑在他膝头,笑对上他的眼睛:“我很开心,从来没有象现在这么开心!”伏在他的膝头,闻着他身上淡淡的药草清香,只觉得说不出的安心和踏实。
      他发出微不可闻的轻叹,朦朦胧胧中,仿佛听到他说:“霜儿,对我再多一点耐心,再给我一点时间,好吗?”她甜甜地笑着,坠入深沉的梦乡。

      秋天在不知不觉中来临。屈指算来,吟霜来到这个时空已近两个月了。自那日出府认识图律后,九爷让她随慎行学着识别药材,了解药理,由着她在府中自由出入。于是每日清晨,跟着慎行去药草行,从形状气味和色泽上辨别药草的优劣,认识各种药草及其用途。午饭后,图律就会派人来接她,带着她去草原上骑马。
      到了晚上,手捧竹册倚偎在九爷身边,听他轻声讲解,听着听着就会傻傻地笑起来,就这么相互凝视着,任由幸福的感觉慢慢地充满心间。
      吟霜自幼学习舞蹈,身体的协调性本就极佳,再加上图律这个出色的师傅,不到一个月,马已骑得不错,可以一个人策马疾驰在蓝天碧草之间,享受着阳光下夹杂着青草气息的干燥的沙漠的风,皮肤也被晒成了健康的小麦色。

      象往常一样骑完马,图律反常地沉默着,吟霜提起马鞭在他面前挥了挥,他才叹息道:“兄弟,我明日有要事必须回北边一趟,少则一个月,多则三个月。”略顿了顿,他热切地道:“兄弟,你可愿随我一同去?”
      吟霜吓了一跳:“大哥,你去办的必定是要紧的大事,小弟跟着你只能平添累赘。”
      他盯着吟霜看了会儿,长叹一声道:“好吧!”从怀中摸出一把短弯刀,指着刀鞘上的新月图案,郑重地道:“兄弟,只要见到有这个标记的,凭这把刀你可以提任何要求。”
      吟霜接过,见刀鞘上装饰着各种名贵宝石,轻轻抽出一截刀刃,冷气森森闪着寒光,一望便知不是凡品。图律拍拍她肩膀,恋恋不舍地道:“兄弟,珍重!”
      吟霜心中甚是感动:“小弟预祝大哥马到成功,早日达成心愿!”
      他点点头,挥手与她作别。行出很远,回头看时,他仍骑马立在原地目送她的背影。吟霜眼中一热,忍不住落下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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