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特立独行的猪》弥吉

3、第 3 章

　　猪看着狗，心里想这只狗为什么可以这么下作。不但下作而且有趣。真是糟糕，猪隐约感到自己要倒霉了。

　　狗快乐地舔着自己的尾巴根，一边做着猥琐的鬼脸一边对猪说到：“快来，我带你去一个好地方。”

　　猪知道那一定不是什么好地方，相反很可能是个既肮脏又恶心的地方，但是她毫不犹豫就跟着狗去了。很多年后她回想起这一刻来，还觉得心脏砰砰地跳，兴奋。

　　狗带她去了一个垃圾场，很大很大的垃圾场。足足有马场三倍大的垃圾场。

　　狗兴奋地从腐烂的生菜叶子里拱出一个塑料碗把它套在头上，他得意地摇着头说到：“你看，是不是很棒？”

　　猪被臭味熏得快要呕吐了，同时她也很兴奋。周围都是各色各样的垃圾，猪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多品种这么丰富的垃圾。有时候当你成长在一个很洁净的场所里，比如马场，你会被海量的垃圾所迷倒的。

　　猪开始跟在得意洋洋的狗后面刨垃圾。她找到了半枝塑料玫瑰、一大块臭干酪和一颗玻璃珠子。猪把这些都藏在肚子的褶裥里面。这些物件既陌生又新奇，很让她开心。

　　“喂。”正当他们俩起劲地刨着垃圾的时候，一个低沉沙哑的声音从高高的垃圾堆顶端传了过来。

　　猪抬头一看，是一只比咖啡杯还要矮小的灰皮老鼠。她觉得很好笑，于是就笑了。灰皮老鼠顿时暴跳起来，他的干枯的毛发全部竖立了起来，眼睛被怒火熏成了血红色。

　　“混蛋！你竟敢嘲笑本大爷，叫你好看！”

　　猪刚想回嘴，狗却偷偷拉住了她。她回头一看，狗那脏兮兮的脸上布满恐惧。

　　“你别惹他，惹不起。”狗压低声音说道。

　　猪感到不可思议，但是又有一丝疑惑。这么小的老鼠，为什么惹不起？不管怎样，狗虽然不靠谱但总是比她知道得多一点。于是猪闭上嘴，转过头看着垃圾场远处的斜阳。

　　老鼠慢慢地从垃圾堆中寻了一条曲折的小径走了下来。走到近处一瞧，他还没有茶杯一半那么大呢。

　　老鼠捋了捋胡子对猪说道：“新来的，我老实告诉你，这片垃圾场，从轮胎山到那边的墙脚，都是我的地盘。你刚才冒犯了我，我很不开心。但是我是一只仁慈的老鼠，所以我决定只要你每天上交三个鸡脑壳和一只铁皮罐头，我就允许你呆在这里。”

　　猪实在忍不住了，这都什么东西啊？于是她裂开嘴，这一次是放肆的大笑。猪的笑声浑厚而嘹亮，响彻整个垃圾场。

　　老鼠气得磨着牙冲了上来；猪连忙顺手抄起身边的半个腐烂的西瓜盖了上去。老鼠顿时被流淌着汁水的西瓜瓤浇了个透。猪不想弄脏自己，于是在西瓜上面盖了个砖块，然后拉着狗朝垃圾场出口走去。

　　狗的脸色很难看，像吃了一只死耗子般。猪有点郁闷，一个像他这样的狗为什么要为了一只还没有半个杯子大的老鼠伤神呢？她试图令狗振作起来。

　　“嘿，我们去找点吃的好不好？野草莓什么的。”

　　狗的声音很阴郁：”不，我不想吃草莓。“

　　”你还在为了老鼠烦心？“

　　”你不知道，那只老鼠在这一带很有势力。他认识很多朋友……“

　　”一百只小老鼠吗？哈哈。“

　　狗的表情突然变了，他愤怒地叫喊起来：”这不好笑！你不知道，一百只老鼠足以打败一只大象。而我，我们不过是一只牙快掉光的狗和一只从来没打过架的猪。“

　　猪沉默了。她很喜欢狗，虽然他又肮脏又下作。可是她没法每天给老鼠进贡鸡脑壳和罐头。唉，做一只自由的猪也不容易呢。

　　”那，我自己去找吃的了。“猪说完转身要走，狗却一下子拦在她身前。

　　狗那乌溜溜的大眼睛里含满泪水：”别走，猪我喜欢和你在一起，你很有趣。我从来没见过你这么有趣的动物。”

　　猪很讶异，她没想到初次见面的狗居然会这么说。

　　“可是……我没法留下来。那只老鼠太讨厌了。”

　　狗咬着牙想了很久，终于抬起头。他的眼睛闪闪发亮，他的牙齿熠熠生辉。

　　“我跟你走。”

　　猪犹豫了。她很喜欢狗，和他在一起很开心。但是带他走就是另一回事了。狗这么胆小这么肮脏，令她很担忧。不过好在他吃的并不多，所以应该还是有办法的吧。猪决定忽视内心深处细小的抗议声，她实在舍不得把狗留在一个老鼠横行的垃圾场。

　　“走吧。”

　　于是，狗快乐地摇着尾巴，跟在猪后面一摇一摆的迎着夕阳朝着远处的荒野慢慢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