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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承】 ...

  •   【承】
      眼前是无数山川,泱泱江水。幌旗高悬,羌笛悠悠,金戈铁马,凛冽的风吹满巾袖。
      疾风中饮一杯浊酒,浅色的少年看着墙上的行军图神色略有恍惚。长安天色渐凉,不知那人可有添衣,可又是为了国事长夜不寐?奈何边关路远,两人间隔着百重山,千里水,万里烟波。

      一夜温存,醒来后黑子哲也悄然剪下两人的发绾在一起,结成一番心意,赤司征十郎却在同他坦白,说自己早该离去。
      帝王病危,朝堂上风波涌起,身为太子,他必须归去。
      他邀他同行,去长安,去……朝堂之上。
      长安啊,他低声呢喃,想象那遥远繁华的帝都,最后浅笑摇头——我放你离开,可我不愿同行。
      他之所求,不过是红尘紫陌中,剑和酒能相拥而眠,于繁华尽处,建一方小屋,晨钟暮鼓,安之若素。
      赤司征十郎是强势的,一直都是。他逼迫他,强行带着他同行,浅色的少年不挣扎,却也不妥协。不食不语,眸光清浅,写着的是满满的不赞成与谅解。
      真矛盾,既然不赞成,为何又要谅解?你何时才能不这般温柔,这般,让人放不开手?一步步离长安越来越近,赤司征十郎从未有过的懊恼,苦闷,百思而不知何解。

      相濡以沫,亦或是相忘于江湖?长安城前,赤司征十郎亲手松开他的每一寸束缚,将宝剑放在他面前:“我放你走”声音是不变的优雅温柔,连道别都只是简单的四个字说出口。
      其实他是多么想逼他一步道一句杀了我让你走,可他对那人性子不能再熟,黑子哲也宁可自杀也不会愿意伤他分毫。
      他不急,他一直都是赢家,这一局情局,谁输谁赢,且瞧着吧。
      淡色的少年牵起他的手,轻吻,而后转身再不回头。他看着那人的背影消失在视线尽头,上马,打马进长安。
      背道而驰,不知重逢何期,亦或是,山高水长,再不相见。

      黑子哲也表现的淡然,却清楚地听到道别那刻心底传来的碎裂般的声响,铮铮,清脆透亮。所谓爱恋,是否如那场秦淮的烟花一样,满城翻卷,却经不住流年?惟余他一人独行,飘忽的眼眸中漾着山水的空灵,却再无属于那人的绯红色彩。
      他伫立于江湖水上,向着他处,遥遥观望。清俊的目光里有留恋有不舍,到头来化作心底轻不可闻的一声叹息,无人可懂。
      无力再把故曲重弹,指尖唯留无法触及的伤感,真的就可以这般道别,徒留下一径清寒,形只影单?听闻长安传来的消息种种,他于闲言碎语中得知他的步步维艰,忧心却不知如何自处。世人谓我恋长安,其实只恋长安某。天各一方,山高水长路迢迢,月明良夜,举杯自饮,遥忆故人何处也?目光所及,只觉一切皆是荒芜,望尽千帆,未见故人何处。皓月流辉,红烛垂泪,思念泛滥成灾,奈何老天不管人憔悴。
      遍青山啼红了杜鹃,声声道着不如归,所谓归途又在何处?荼蘼外烟丝醉软,不知何人共举杯。打量着那人留下的玉佩,淡红色的玉佩,同那个人一般,温润瑰丽,血色粲然带着铮然的凛冽之气,悄然平着那一缕相思,半分牵挂。

      终是在听说刚刚继任的帝王遇刺重伤后做出了决定,黑子哲也起身前往长安城,踏入了属于那人的城池。打马直直冲过了九门,未受任何阻拦,踏入宫闱的那刻,他知道,江湖也好朝堂也好,赤司征十郎早已为他布下铺天盖地的局,以情愫为名以思念为引,放手只因胸有成竹,由不得他不入。
      琉璃瓦,飞檐亭角,雕栏玉砌,云簇霞鲜。黑子哲也才华灼灼足以立于他的身侧。可扬名立万,功名利禄,黑子从来不曾在乎。红尘的羁绊,即便踟蹰,他到头来终是选择了执着一念的不管不顾。赤司征十郎要前行,黑子哲也便要守护,立在他的身后,不管海枯石烂或是地老天荒,只求能守那一人白骨无忧。
      舞榭歌台,小楼吹彻玉生寒,长安城的笙歌彻夜不歇。隔着高台上镂花的窗阁向外望去,江湖的浩瀚已经远去,自由的过往再不可得。可是没关系,有你在的地方,方才是我的归途。
      谁说誓言经不起所谓宿命流年?赤司征十郎曾说弱水三千取一瓢,高傲如他,说到做到。黑子哲也亦曾在归来后于爱人耳畔轻声诺誓,云:“终我一生,无怨无悔,不舍不弃。”
      长安长安,那么美的名字,在这一刻才是圆满。
      满园芬芳绽了又枯,玉阶上覆盖的霜雪融入尘土。时光就这么悠悠,相伴的日子似乎一眼看不到尽头。他换下了白衣着一身青衣长袍儒雅风流,如影子一般站在他身后,看万千浮生如旧。似乎老天都看不下这般粘腻温柔,万里河山忽风起云涌。
      胡马过关山,边塞起烽烟。水酒中映着山河万里的遥远,塞北的飞鸽传书不断,赤发的帝王见畏畏缩缩的满朝官将泼了杯酒——都是废物!
      他要的,是完完全全彻彻底底的胜利,是让他们再也不敢犯我国土提到我赤司征十郎便畏惧颤抖的胜利。
      满朝官员不懂,他懂。众目睽睽,黑子哲也跪于御前清楚开口:“吾愿领兵出征,替君分忧,望陛下准奏。”
      帝不准,不给缘由。他懂他所想,退朝后步履匆匆跟在他身后:“我是你亲手一点点教出来的,纵使不相信别人,永远都是胜利的你难道不相信你自己么?”
      回头,是那人暗藏狡黠的天空色眼眸。帝王轻叹,拂过那人淡色的发:“你是知道我拿你一点办法都没有对么,哲也?”
      他拉过他的手,眸光清澈温柔:“我不会受伤,我会给你赢得胜利,我会好好的回到你身边,我保证。”
      黑子哲也向来是固执的人,冷眼、嘲讽不能使他动摇,践踏、欺辱不能使他低头,他决定前行,身为帝王的他亦不能让他回头。
      更何况,他本便是为了他,烽火狼烟,义无反顾。

      山外青山楼外楼,长亭短亭不懂离人愁。赤司征十郎一身华服送他踏上漫漫征路,道别时,长安城外刚翠了新柳。他身着铁甲坐在马上却是笑得温柔,自他手中接过道别的杯酒。
      行到水穷,坐看云起,此去关山路远不回头。刀剑无眼,血染征甲,烈魂铮铮,不求建功立业登高楼,只为驱逐胡马护得家国依旧。

      两军对阵,烽烟四起,旌旗蔽空。浅色少年立于万军之前,举起长枪的姿态好似那人亲临战场。众目之下,所谓的影子从未有过的光芒万丈。
      长枪挥落,一个字——“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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