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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黑瞎子是解九爷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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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瞎子昨夜泡面时苏皖来找过解语花,丢了一句话:解当家,黑瞎子不欠你什么,你却欠他一条命。
当时的解雨臣怎么说的?他说:“黑瞎子从头到尾,从里到外都是爷的,他的后三生也被爷订了,别说这一条命。”
解雨臣嘴上说的好听,心里却打了一通鼓,拿小火苗煎了一夜。
黑瞎子有什么事瞒着他,解雨臣一直都知道,黑瞎子离开了五年,他没有放弃过寻找他,他生气的时候恨不得一枪崩了这个嬉皮笑脸的人,可如今人就在手下,他却怎么也下不了手。
所有人都以为解家小九爷生气黑瞎子不告而别,只有他们两人清楚,解雨臣生气的是黑瞎子把一切都自己扛了,他却像个局外人。
解雨臣气急败坏的吼道:“瞎子,五年前我放你走了,如今是你自个儿跑回来的,你招了爷,就是爷的人,别逼爷折了你两条腿。”狠厉的声音,猩红的眼睛,泛白的手指,样样控诉着他心中的煎熬。
——你再离开,爷打断你的腿,从此以后你去哪,都要靠爷。
——但是爷舍不得,那么爷就打断自己的腿,从此以后你走哪都带着我。
黑瞎子心中苦涩的心情汹涌而至,有个手紧紧的捏着他的心,那个人是解雨臣。他稍稍用力,他就疼得要死,他难受他更难受。
酸涩感让嗓子胀痛,黑瞎子微微抬头,在好看的桃花眼上轻轻一吻,低声喃呢:“不走了。”干巴巴的声音仿佛用尽了他一身的力气。
解雨臣双眼蓦然睁大,微张着嘴,他一直有种感觉黑瞎子虽然就在他身边,他却抓不住他,他随时都会消失。
这样的解雨臣看的黑瞎子心中一酸,伸手将怀中的人抱紧:“以后都不走了。”
黑瞎子走了的五年,解雨臣派了三批人找他。不是为了将人带回来而是为了传话。
第一批带的是:瞎子,解家海棠开了,今年新春的雨前龙井我给你留了几份。
那时黑瞎子正要下斗,这个斗比云顶天宫差不了多少,去了十个人就黑瞎子一个人爬出来了,被人救醒时,嘴里还念着西府海棠。
第二批带的是:爷想你了。
黑瞎子为了这句话挑了齐府,逼得齐当家不得不答应两年后放黑瞎子走,当然黑瞎子也在医院躺了三个月。
第三批带的是:一株血染的海棠花。
那天齐家的人都说黑瞎子疯了,他明明已经拿到卖身契了,就差一个小时,硬是捏着一朵花神色慌张的从齐家祠堂跑了出去。
黑瞎子从石头堆里把解雨臣捞出来时,顶天立地的男儿哭了,解雨臣半身是血如同凋落的海棠花,苍白的脸色已经没有温度,嘴角依然绽着一个微笑,敛尽了一切春华。
黑瞎子知道那是解雨臣留给他的,这个人这么美,这么好,对别人都很辣,唯独把温情留给了他,可是他怎么就叫这人出事了。
大雨倾盆而至,山上的路泥泞不堪,黑瞎子将解雨臣从山上背下来时,整个人已经脱力,双脚依然机械的迈着步子,那一刻两个人就再也分不开了,何况是现在。
所以说黑瞎子这话早该说了。
“最后一次。”解雨臣道。
“好。”黑瞎子笑着答应。
——最后一次原谅你。
——好。
——最后一次相信你。
——好。
解雨臣松开紧拽的衣领,站起身,抚了抚自己的西装,如兰芝玉树般站在一侧,清风拂月的潇洒身影,还是那副高冷莫测的样子,只是插在裤兜里颤抖的手暴露了他情绪,紧张,期待,还有一丝丝不安。
黑瞎子攥了攥手,余温不在,发香以消,就着躺在床上的动作扬起嘴角无声的笑,可细究下夹着一份甜蜜。
转展到山上已经入夜,联系了伙计,解雨臣独自找了间帐篷休息,难得的这次黑瞎子没有凑上去。
昏黄的灯光下,鬓如刀裁的侧脸透着冷漠,直到盯着自己的目光消失,才缓缓睁开,上挑的凤眼,眉角含情,紧抿的薄唇带着凉薄,面相书上说这种人无爱。
“黑爷。”
黑瞎子点点头,将东西扔给伙计,他们住的地方是临时帐篷,夜间难免有寒气,虽然都是大老爷们,不用计较那么多,谁让有个人偏偏有一身上好白玉膏一样的肌肤,揪着另一个人的心。
背靠大树,修长的腿耷拉在地上,看一眼昏暗的灯光,黑瞎子将烟抬在嘴角,手机蓝色的屏幕闪烁着深邃的脸,断断续续的话语从中传出:“瞎子,齐叔说了,东西给他后,你就再也与齐家没什么关系。”
卸了墨镜,如同孤狼的眼神悠远绵长,电话里传出忙音,黑瞎子保持着这个动作直到被黑夜吞噬,围溺,无处可逃也无处寻觅。早已凉薄的心,此刻发热滚烫,想要孤注一掷,想要将密不透风的重围撕碎。
解雨臣忍着要将迷雾中的人拉回来的心情,强迫自己将头转向另一边。
门口的伙计摸不清当家此时的喜好,还是硬着头皮躬下腰:“九爷,黑爷给您的东西。”
江南苏锦,皇家专用,五脚幡龙威风凛凛,瞄天嗤笑,解雨臣抬手摸一把,丝滑如玉,镶了兔子贴身的绒毛,薄而暖,果真是好大的手笔。
那年塞外秋雨连绵,解雨臣跟着黑瞎子爬山涉水,历经千辛万苦,两人只为看一眼,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
本来挺有小资的情调,结果临到上飞机时,解雨臣因为一桩生意把黑瞎子放黄了。
离别的机场人来人往,黑瞎子坐在行李箱上,搭着两条大长腿,看着马路上的粉色人影一闪而过,淡淡的笑着,拎起行礼一个人步入人流。
检票员看一眼身份证:“艾小解”狐疑的瞥一眼带着黑眼睛的人,见到满身弥漫着说不出的忧伤,不由的多看两眼。
摇摇头,这么阳刚的男人,他妈怎么就给起了这么女气的名字。
黑瞎子像匹孤狼一样独自在沙漠穿梭几个日夜,在落日消散时也淡出了解雨臣的生命。
到解雨臣处理完身边的琐碎,记起黑瞎子时,传出的是:你拨打的电话是空号,还有随之而来的这方薄锦。
冬暖夏凉,只是没有感情,不会笑,不会哭,不会笑嘻嘻的喊:“花儿爷。”也不会死皮赖脸的和他挤一个被窝。
扬手翻过,底下果然绣着大片的西府海棠,郁郁葱葱,摇曳生姿,美的奢华,妖的惑人。
解雨臣打开盖在自己身上,闭上眼睛,眉头是前所未有的沉重。圆润的指尖不断摩擦幡龙,像是情人的爱抚,含着心疼与眷恋,看的人心疼。
两人算是握手言和了,可是这么多年的事哪能是一句话就过去的。
林中的三两薄雾,早已将火星扑灭,到了深夜寒气逼人,一阵脚步声,解雨臣微挑双眼,听了一下,将脖间的锦被拉紧,又闭上眼睡去,夜晚睡熟时,向着自己身后的暖源紧紧靠去,依稀中一个人摸着他的头,亲吻他的发旋,长长的叹了口气,带着无奈带着宠溺,将他搂在怀中。
黑瞎子昨夜满山头跑了一次,起得有些晚,解家伙计看一眼摇晃着从自家当家帐篷钻出的黑瞎子,又回头干自己的事,似乎早已见怪不怪。
“你们当家那?”没见晃荡的粉色人影,黑瞎子拉着解家伙计问。
“九爷上山了。”
黑瞎子松开手,看着云雾缭绕的太白山。
回到房子捞出一把枪掂了掂,叼着一块面包急匆匆的走了出去。
根据当地人说这太白山里如狼似虎,吃人不吐骨头,有命去无命回,开发的那点道路也只是到山腰,往上走还很远。
解雨臣他们所在的地方就是山顶。
解雨臣摸着潮湿且松软的土地有些犯难,这盗洞不好打。向伙计招个手示意他们继续,他在别处看看。
这地界多瘴气,而且森林里的蛇虫不少,解雨臣挥着手间的棒子将从树上垂下来吐着芯子的毒蛇挑开。
林子里的雾气太大,看一米以外的东西着实有些困难,解雨臣边走边感受脚下的泥土。也不知走了多久,走来走去都一样,只能回去。幸好一路上做了标记倒也不害怕迷路。
到了原地解家两个伙计不见了踪影,解雨臣只当他们是去放水了,脖间一凉,解雨臣抬手一抹,淡淡的铁锈味传开。
抬头看向头顶,茂密的丛林露着阴森,参天大树相互交错。两个血淋淋的人倒掉在上面面目全非。
解雨臣退后两步仔细一看,正是刚才和自己说话的解家伙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