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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上帝早已写好了结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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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雨逐轻红
碧血酬前尘
寸心一株清明雪
折与赠君寄来生
水袖轻摔,端的是婀娜,举手投足,纤细的腰身一拦无余,朱口轻吟,抬首间,刹那倾城。
黑瞎子靠着栏杆,看着戏院里的人谢幕,一身黑衣配一副黑色眼镜,在这浓浓夜色中,只有八颗白牙,甚是醒目。
今日解家小九爷难得来戏园子唱一曲,黑瞎子反而没听到,不过看了一个谢幕,也够他回味的了。
黑瞎子坐在花雕木椅上,搭起双腿,斜眼望着微闭的门框,房内竹火拉的太长,长到了黑瞎子的心里,微微的烫的心疼。
不多时门打开,只见解家小九爷换了一件粉色衬衫,走了出来。卸了妆的脸去了柔媚,但是那眉眼还是带着说不出的韵味。
黑瞎子啧一声嘴,看着那人钻进黑色小跑扬长而去,这才舍得摇晃着身子,走下楼。
一路哼着小曲,你若仔细听那曲正是刚刚园子里小九爷唱过的,黑瞎子握枪的手此刻正在红木扶梯上一下一下的敲打,懂曲的人定会发现,这看似随意的那么一触,却恰好在鼓点上。
千彩琉璃,红灯高挂的梨园,咿咿呀呀作响,
满堂的宾客所剩无几。
这解家小九爷都走了,谁还有心思在这呀。
听着众人夸赞解家小九爷那副好嗓子,黑瞎子摇头晃脑,也不知是同意还是不同意,转身钻进黑色的陆虎车里,瞬时只留下一股烟尾。
道上放出消息,解家夹喇嘛,解家老仆里里外外张罗,这解家盘口大大小小的事,解家小九爷不在,大抵都是他在操心。
谢家老仆看着坐在那自顾自喝茶的人,感觉有些眼熟,却始终叫不上名字。
解雨臣进门就看见顶着黑墨眼睛的黑瞎子笑的整整齐齐的八颗牙,眼角一跳,敛了敛心神,坐到一旁。
“花儿爷”黑瞎子笑嘻嘻的一声“你这喇嘛算我一份”。
解雨臣直觉应该拒绝黑瞎子,但还是点点头答应,他此番要下的斗是个油斗,也是个凶斗,有黑瞎子在那可相当于给自己买了张保险,当然他解家小九爷也不是说非需要这张保险。
解雨臣抽过一张支票递给黑瞎子,道上除了哑巴张是明码标价,这黑瞎子也差不到哪去,能者多得嘛。
黑瞎子也不接支票,瞅着解雨臣白净的手嬉笑道:“花儿爷是打算让黑瞎子自己填?”
解语臣靠在沙发上点头。
黑瞎子依旧痞痞的笑。
“花儿爷,瞎子这次不要钱,花儿爷答应我件事就成。”
空气一凛,这道上还没人敢给小九爷提要求。
解雨臣眯着眼看着有恃无恐依旧笑的八颗牙闪人的黑瞎子,心头一动。
“好。”
黑瞎子得到满意的答案,喝一口新产的雨前龙井,站起身。
“花儿爷,那黑瞎子先走了。”
平日里规整的解家大门,此刻就像他家的后院一样,黑瞎子大摇大摆的走了出去。他的身影被碧空中的艳阳拖得老长,打在解雨臣的腿上。
如同十一年前一样,但那次却是打在解雨臣的心间。
那年解家大院里的海棠花开的正翠,任人无声无息嗅的一鼻子的香。
难得的艳阳天里,清风拢了一切烦躁,解家的铜门镶着两个金狮,碗大的圆环被人扣得噔噔作响。
不多时门被打开,随着一股扑鼻的轻香,满天的海棠花里,黑瞎子只看到了青衣装扮的解雨臣。
十五六岁的年纪,倔强的抬着头,柔韧的身板做着戏姿。一旁的二月红不知说了什么,解雨臣抖了一抖将腿抬的更高了。
“二爷”
黑瞎子跨到房内,出声叨扰了一下二月红。
其实他这样做不和规矩,有范礼数的,可是谁让瞎子愿意。
二月红冲解雨臣摆了个手,示意他可以了。
解雨臣依旧将腿抬起,没有丝毫懈怠。
直到墙上的大钟,哐哐作响,这才颤巍巍的放下,顷刻脸色苍白,双腿发抖。
黑瞎子攥了攥手,终究没有扶他,这道上的规矩黑瞎子是懂得,解雨臣练得那可是吃饭的本事。
二月红要去青海夹喇嘛,解雨臣是知道的,而这个一身黑衣,带着黑眼镜,笑的露着八颗白牙的人,解雨臣知道他也要去。
那时解雨臣还不是北京有名的解家小九爷。
那时黑瞎子已经是齐家盘口的顶梁柱。
任谁见他都要给他三分薄面叫一声黑爷,尽管那时黑瞎子才二十。
所以说黑瞎子也是个苦命人。
定个地方说了时间,黑瞎子出了解家。饶了几圈左右一看,翻身上了墙。
解雨臣看着墙上的人影,继续抬着腿,双手挽着花。
夕阳里的海棠如同血染的模样,青翠斑斓的树荫下,吹过几丝凉风,一颗晶莹的汗珠随着解雨臣稚嫩的脸旁划过。
解雨臣热,他想墙上的黑瞎子比他更热。
一连三日,解雨臣练功时都能见到墙上蹲着一个黑色的人影,自己来他来,自己走他走。
直到二月红离开,那个身影在没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