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马，我要吃青梅》程木乔

4、第四章

　　难不成他忘了带走？
　　不过带走也不行，要是带回去被他老婆，额，可能要叫嫂子。要是让嫂子看见自家老公带着别的小姑娘送的爱心饭盒回去，可不得打翻醋坛子啊。

　　想着把饭盒塞进了冰箱最后一格，关上，一丝凉风溢出。去厨房倒了杯温热的水，握在手里，杯上冒着缕缕热气。

　　从厕所出来的周清清顺便回房间换了条裤子，一边换一边嚷嚷着：“小暖，等你的姨妈纸可真等到我差点晕厥过去啊。对啦，帮我拿杯泡面出来，晚餐当宵夜啦。”

　　陆小暖抿了口水，温热从喉间延绵而下，好不舒服。她靠在她的房门边，“你来姨妈还敢吃泡面？”突然想到刚刚的粥，“对了！我有粥，给你热了吃吧。”

　　说着就去拿出了那饭盒，去到厨房，把里面软糯的小米粥全倒在了小锅里，开了燃气灶，不一会儿就冒了泡，用勺子轻轻搅拌了一下确认没粘锅。

　　周清清刚从房间里出来，就见陆小暖端着一碗子粥从厨房蹑手蹑脚摞出来。
　　“你什么时候煮了粥？我怎么一直没发现呢？”
　　“别人给的。”

　　周清清坐下，看着那一碗热气腾腾的粥顿时觉得有了一种家的感觉，一双圆框眼镜被糊了一层热气。吸了吸鼻子，把眼镜摘了下来放在桌子上。
　　用小汤匙盛了一勺子喂进嘴里，一愣。
　　“怎么没有味道？”
　　“没有吗？”陆小暖接过她的小汤匙吃了一口粥，确实……

　　*
　　凌晨一点。
　　洗完了澡，身体软软的非常舒服。陆小暖趿着毛绒绒的拖鞋回了房间。伸手开了盏小壁灯，暖黄的灯光照亮了房间的一角，挂在一旁的窗帘被室外的风微微吹起。
　　陆小暖过去把半掩着的窗关紧，原本流通的寒风一下子被隔绝在外。

　　从包包里掏出手机，随后缩回了温暖的被窝里。
　　打开手机，亮光照在一张白皙无任何杂质的小脸上，长睫轻颤。此时微信里只有还在活跃的工作室群以每分60+的留言速度不断增长的消息数量和一条安安静静的验证消息。

　　陆小暖点进去，验证成功。
　　首页立即出现一个对话框：你已添加Jon Lu为好友，现在可以聊天……
　　他的资料很简单，除了头像、称昵和一串微信号就没有了。他的头像是一个半截背影的侧脸照，背景是捷克的布拉格广场，恰好的拍摄角度让他的侧面轮廓更显分明。
　　陆小暖有些好奇他的这些年，点开了他的主页，只有三条朋友圈。最近的一条，也是前几个月了。只写有简简单单的三个字，回来了，地址显示L市-澄月路。
　　陆小暖手一颤，那是旧家地址。

　　几年前，那片区域要被政府征收改造重建，所以早已被拆迁，那时他回来见到的也只是现在已经落成的澄月商业区。
　　不再是以前的光景了。
　　第二条朋友圈上面配了一张照片，地址显示德国莱比锡。照片上是一只流浪的小猫，它小小的身躯埋在了门口石阶上的雪堆里，配上的一串德语她也没看得懂。
　　最底部的一条，只有一串字母：
　　Jedes mal, wenn sie denken, ich Will nach hause, nach ihr zu suchen.
　　陆小暖退出他朋友圈页面。唉，有文化的人什么德语法语意大利语都会，我这些没文化的英语才碰巧过了四级……

　　回到首页，工作室群还在火热地聊着天，正想点进去，手机响了一下。
　　【Jon Lu：没睡？】
　　【陆小暖：准备睡了，晚安。/月亮】
　　接着等了一会儿对方已没有再发来信息，可能他也要睡了吧，索性把手机关上，躺下盖好被子准备睡觉。
　　在床上翻来覆去转了几次身，睁开眼望着头顶上的天花板，算了，陆小暖坐起了身。
　　反正睡不着了……

　　*
　　“我记得放在这里的啊……”陆小暖披着一件大棉衣蹲在房间里放杂物的柜子前，伸了手往里面翻去。
　　最后，从最底下那层翻出了一个铁皮的蓝罐曲奇圆形饼罐。陆小暖伸手往放桌子上的纸巾盒里抽了几张纸巾出来，细细拭擦着上面的一层薄灰。
　　可算找到了……
　　这可是她从小收藏到大的宝贝。

　　饼罐边缘有些许生锈，陆小暖使劲抠了很久才把它打开。也许是声响有点大，隐隐听到隔壁已经躺尸的周清清说了句：
　　“隔壁的小暖姐，偷吃请注意，防止被人发现，否则，后果自负，没收全部！”
　　陆小暖抿嘴一笑，这人说什么傻话呢。

　　打开了盒子，里面安静地躺着一个日记本、一本相册、零零星星散落在底的几个一角钱一元钱硬币、花里花哨的大头贴和一个小熊的挂饰。
　　拿出那本相册，往后移了移坐在了地毯上，背部靠着床沿。捻起一张张已经有些许泛黄的照片仔细浏览着。

　　陆小暖的爸爸是个摄影师，她从小到大的相片都是他拍的，从出生到大学毕业，没有漏掉每一个瞬间。每一张照片似乎都在见证着过去的一点一滴。
　　所以可能也是从小的耳濡目染，她对摄影有着特别浓厚的兴趣，对于现在的她而言，更是生命。

　　都说人生短暂，一切事物过往匆匆流逝，能抓住的只有记忆，而记录记忆的就是按下快门的那一个瞬间。从胶卷相机到数码，再有可能到未来更高的科技。
　　陆小暖紧了紧随意搭在身上的大棉衣。

　　1994年1月1日元旦，女儿出生。
　　陆小暖看着自己刚出生的那张照片，焦点是模糊不清的，只隐隐看到小小的脸，眯着的眼睛，嘴角似乎有点笑意，像一只小虾蜷缩在一起。
　　接下来都是记录睁眼、微笑、哭泣、伸手、会抬头、会转身……一系列婴儿成长日记。
　　陆小暖颇有兴趣地一直翻下去，直到记录出生9月的时候，此后的照片上都多了一个小男孩。

　　小男孩仅是3、4岁大小，他站在坐在地上流着一坨鼻涕还咧嘴拿着一只小黄鸭笑得人畜无害的陆小暖一旁，姿势和站军姿一样，没动作没表情，一点也不可爱！这人不是陆宁洲是谁？！
　　陆小暖看着上面的他一脸严肃的样子噗地笑出了声。
　　陆宁洲，你这敢情是在天安门前升国旗啊？
　　庄严又肃穆。

　　往后翻了翻，似乎也仅仅只有几张他是固定姿势拍照的，其余的都是陆爸爸抓拍。一起玩、吃饭、睡觉……两只小小的身影跟随着日期渐长。
　　陆小暖望着一张照片，脸上跃然出现了两抹粉红。怎么他还坐在一旁明目张胆地看她洗澡啊……小流/氓……
　　貌似从她记事以来，只知道陆宁洲是在1994年和他爸爸一起搬来了她家隔壁。当时的他正好4岁。
　　……

　　*
　　1997年9月22日，星期一，多云。
　　我的邻居。
　　想起来了，隔壁家的家里还有一只小怪物！
　　——摘自陆宁洲一年级周记。

　　“哎老公，他们家就只有他们父子两个搬来的吗？他妈妈呢？”尧熙一边抱着已经睡着的陆小暖，一边看着正在擦着相机外壳的陆见昇。
　　头顶上挂着的吊扇嗡嗡地工作着，拂来阵阵凉风。

　　尧熙想起今日早上的那个场景。一个高高瘦瘦的男人拉着一个小孩，只带了两个行李箱就这么搬进了他们家隔壁。
　　那男人看上去才二十来岁，衣着整齐，样貌也是极好的，剑眉星目、身材修长匀称。可身上总有一种拒人千里之外的感觉。

　　陆见昇把相机宝贝得如掌上明珠一般轻轻放回原处。下一步又开始处理胶卷。
　　“那孩子爸妈离婚了，孩子跟爸爸。也不是本地人，N市来的。至于更多的我也不太清楚，别人家的事管那么多干嘛。”
　　尧熙只得作罢，抱了陆小暖绕着客厅走了一圈又一圈。想着单亲家庭也不容易。有点心疼那孩子，三四岁的年纪已经开始逐渐记事，对以后影响可大了。
　　“我过去看一下。”

　　尧熙抱着陆小暖来到隔壁家门前，只见他家木门是关着的，最外面的铁门没有关上只是半掩着。
　　尧熙伸手敲了敲门。
　　这时从隔壁窗口探了一张小脸出来，一双黑亮的眼睛仔细观察了一下，才从站着的沙发上跳下来，拉开了木门。陆宁洲认得这个漂亮的阿姨，是隔壁家的。

　　尧熙低头看着站在门口的小身影，往里面走了去，随后扬了抹微笑弯下腰和他平视着说：“小朋友只有你一个人在家？你爸爸呢？”
　　陆宁洲没有说话，摇了摇头。
　　爸爸很忙，心里只有工作，家里也没钱了，都留给妈妈了……
　　尧熙慈爱地摸了摸他的头，头发软软的。“那你叫什么名字？今年几岁啦？”
　　陆宁洲一双小手藏在背后，有些紧张地扯了扯衣摆。
　　“陆宁洲。4岁。”
　　一问一答式。尧熙觉得这孩子有点寡言，怕是还是因为家庭原因导致的吧，不好好养只怕以后性格会比较孤僻。
　　“好巧呢，我们家的爸爸和妹妹也是姓陆，你也可以把我们当作你的家人呢。”正说着，手里抱着的那个不省事的小家伙吧唧着嘴醒了过来。

　　陆小暖睁着朦松的的眼，环视了一圈周围陌生的环境。这不是家！哇地一声哭了出来，夹带着鼻涕眼泪，嘴上咿咿呀呀地。
　　这一哭倒把陆宁洲吓了一跳，站在原地抬头看着那个小孩子。只见漂亮阿姨伸手轻轻拍着抚着她，不停安慰着她。他想，小时候妈妈也是这么抱着他，也是这么哄他的吧。突然眼睛有点涩涩的。
　　“不哭啦，再哭哥哥都要笑话你啦。”
　　陆宁洲从旁边放着的纸巾筒抽了几张纸巾递给尧熙。
　　陆小暖听到这话猛然转过头，看到站着的人儿时立即停止了哭泣，气不顺地哽咽着。
　　尧熙曲着手指刮了刮她的小鼻子，取笑着她：“看见人家漂亮的小哥哥就不哭啦？”
　　安静了几秒钟，又开始了。

　　陆小暖用尽力气挣扎着，想从她怀里挣脱开，朝着陆宁洲伸长了两只圆滚滚的手臂，一直咿呀着，白嫩的小脸上满是泪痕，还没长开的五官全挤在一起。
　　我要帅哥哥抱！
　　我要帅哥哥抱！
　　我不要妈妈抱！
　　……

　　陆宁洲双手紧紧抱着这只和树袋熊一样的陆小暖不敢松手，憋得他差点断气……她的一双小手还不安分地在他的脸上乱摸一通……
　　尧熙在后轻轻托着陆小暖的屁/股，一脸笑意地看着他们两只小家伙。
　　所以，陆宁洲记忆中和陆小暖的第一次见面，并不是那么美好。
　　没有甜甜的小酒窝，没有抓着小手指轻轻摇着撒着娇叫哥哥，也没有蓬蓬的蕾丝公主裙。
　　只记得她又丑又胖的，满脸眼泪鼻涕还赖在自己身上不肯离开，小怪物一样，妈呀，好可怕……

　　给自己打气加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