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准书生

41、星途惨淡

　　“七爷，您回来了。老太太这两天还念叨着你，就在后花园，您快过去。”
　　方显点了点头，听着在这个国家最贴心的汉语，拍了拍这个高鼻梁的管家的肩膀：“我先进去，辛苦了。”
　　他真的许久没有踏进这幢房子了，方显沉淀了心，穿过走廊，走到后花园。那里坐着一位优雅了一辈子的女人，而她旁边站着年轻的护理师。

　　对方见了方显点了点头，稍微退开一些。方显走到母亲身边，轻轻的叫了一声：“妈，我回来了。”
　　虽然已经将近八十，但老太太的精神还是特别的好，回头一看，捶了一把方显的肩膀：“臭小子还知道回来。”
　　“爸呢？”

　　“你爸还在书房里呢，你也晓得，他就是喜欢捣腾那些个字画。上次俊杰带回来一幅，说是你送？你爸高兴坏了，说你这臭小子还算上心。”
　　方显笑了笑，捂着老母亲的手，又问了些家里情况后，就和母亲一起回了房里。

　　他们家和国内的冀家在上个世纪被合成为“北冀南方”，都是跨越了几个世纪的贵族。但是可惜的是，他们家始终没有冀家的政治敏锐度高，两党时期，站队错误，导致不得不变卖家产外逃出国。好在之前就在国外置有产业，战后经济发展迅速，他们又更快的收购、改革，在经济大市场里站稳了脚跟。纵然如此，却依然只是商人。父母离家太久总想着回国去。

　　之前还好，后来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父母亲年级大了，越来越想家，家里的布置就越发的汉化。找不到专业满意的中国人管家，便要求全家都说汉语。
　　这一切的变化都是从方显八岁那年开始。也导致方显对国内充满了浓浓的兴趣，学习一切他能学到汉文化。也正是因为如此，就算他在国外长大，却没有感到一点文化差异的不适应。

　　“我在国内忙，少回来看你们，以后保证经常回来。”
　　“你那个心结放下了？”
　　方显一愣，吃惊的看着母亲，简直有点不相信自己听到的。
　　“你们几个小子有什么是我不知道的，张张嘴巴，我就能看到喉咙底，都是我生的，我还不知道。”

　　“妈……”方显不知道该怎么说，甚至感到了愧疚。他不知道母亲为自己操了多少心。
　　“我是想，咱们家是造了什么孽才有你这个孽障出来。后来想想，你也是个好孩子，也不该为难你。”
　　这话说的方显眼中一热，就想落泪。

　　他喉咙里嘎的难受，就轻轻的咳了一声。“谢谢你们。”
　　“老六不知道的，你放下了，就再也不要提起来，懂了吗？”
　　“我又不傻，哪敢提。”
　　老太太总算满意的点了点头。招呼旁边的佣人给准备晚饭，叫着一家人都回来吃顿饭。
　　方显就知道，自己回来就是大阵仗，无奈的一笑。

　　他陪着母亲说话，聊些生活趣事，过了一阵大嫂先回，后来又是几个哥哥嫂子和侄子。他们本来就是一个大家族，只因为两党时期有了内乱，才重新开始。看到家里的一大家子，方显也觉得暖洋洋的。
　　哄了几个小侄子，看他们在院里跑来跑去。被几个哥哥问及国内钱士初那事，他也如实回答。

　　“你呀，当初就说你有天赋，却偏偏跑去上伯克利。也不见得像你五哥一样做古典派，去演戏。”
　　“演戏也是艺术。二哥你不是也去当医生，还说我。”
　　他们瞎扯，听到开门，方显立马抬头去看，见方恒慢慢的走进来，笑意盈盈。

　　方显心底咯噔一响，对着方恒一笑。“六哥。”
　　“今天倒是很懂规矩嘛。”
　　方恒打趣着说，一坐就坐在方显旁边，眼睛盯在方显身上，看的方显浑身发毛。直到吃过了饭，方显才被方恒拖到了后花园，两人坐在椅子上，相互看了一会儿。

　　“你小子做好决定了？”
　　所有的哥哥里面，除了大哥之外就是这个六哥最聪明。从小到大除了和自己瞎闹之外，什么都好。方显想到自己当初坚持读伯克利的时候，家里也只有这个六哥支持自己，最后甚至陪到伯克利来照顾什么都不会的自己。

　　方恒的温柔是一种万物润无声的感觉，慢慢的就润透了人心。方显很少撒谎，但在方恒面前，他撒了很多谎，有些谎言现在想想是那么幼稚可笑，但方恒都全数相信了。
　　或许不是相信，而是尊重，他总是尊重家人的一切决定。

　　方显看着这样的方恒，听着他问自己的问题，点了点头：“我决定了。”
　　“嗯，好。那我就不说什么了。”
　　“你原来是想说什么？”
　　“如果，程清无法站在国际的舞台上，你怎么办？”
　　方显想了想，摇了摇头：“还没想到。”

　　“老七，决定了以后就都是你的责任，为自己的决定负责。你不是四哥，父母已经年纪大了，不像那时候还能争上一争，所有的可能你都要想到。”
　　“我知道。所以，我相信他会。”
　　“祝福你。”
　　“我从来没想过，第一个祝福我的，是你。”

　　方恒微微一愣，好像不很明白方显的意思。从小到大，方显所有的事都是方恒站在他这边，理所当然的这一次也应该是方恒率先。可方显却说没想过，这的确让他费解。
　　方显一笑，说：“也许我们太好了，我都给忘了。你要知道俊杰都是反对的。”
　　“俊杰是晚辈，反对也没用。”
　　“对。”方显轻声说。

　　他们在屋外坐了一会儿就回了自己房间，方显站在那扇巨大的落地窗前，看着他无比熟悉的景色。
　　他十八岁离家，现在已经二十九岁了。
　　他待在家的时间和待在国内的时间几乎一样多。

　　他曾经以为他是逃避着商圈，后来发现他不过是逃避一个人，再后来，他觉得自己逃不逃避都没有用。
　　程清说的没错，他给他机会就是因为他想逃避。
　　但实际上，程清又用他那颗赤子心不断的打动自己。

　　方显很难想象之后一段时间没有程清的日子。他似乎已经尝不出美味，只记得那碗鸡蛋面了。
　　真是可笑，又真是可怜。
　　掏出手机，想给程清打个电话。但现在的时间，他或许还在忙吧。
　　方显侧身坐在床边，架起一条腿，对月抽烟。

　　烟雾迷蒙着月色，他就像他曾经扮演的那个精神病一样，恍恍惚惚。
　　他决定了，可方恒说的也对，万一程清无法站上更高的舞台呢？万一在走向更高舞台的时候折翼跌落呢？
　　方显无从去想象，只能为这些事做好铺垫。

　　如果真的如此，那他就不能讲程清带回家，不能让程清作为家人。
　　那如果，在特殊的情况下让人知道了他和程清的关系呢？
　　父母兄长对自己的关注不比任何死忠粉低，他们能接受吗？

　　方显静静的想着，直到感觉手指的烫热，他才发现这只演已经抽完了。
　　时间是凌晨四点，生物钟还未能调节的方显依旧精神奕奕。
　　拨通电话，听到那边长久的未接听，方显再点燃了一根烟。
　　连续打了三个电话，统统是未能接听。

　　现在还在忙吗？在加场拍摄？方显做了推论，但立马否决了。因为就算程清不能接听，他的助理也会帮忙接听的呀。
　　出事？！

　　突然跳出的两个大字，让方显立马给娜姐去了电话，可那边却是忙音。
　　连续呼叫几个人，都是忙音。
　　方显意识到，是出大事了。

　　公众人物的敏感度很高，在这么晚的时候这么忙音和不接听，非常有问题。
　　方显从窗边移到电脑桌前，查询最近的新闻。
　　果然如同他想，出大事了。

　　程清的负面消息铺天盖地，指责声仿佛隔着电脑都能穿过来。
　　背景身家被爆，由此做文章说他爬床上位。无论是对他好的导演，还是编剧，老板，演员，都罗列出来。
　　因为钱士初的倒台，钱士初和他的关系也被完全道出。

　　要知道钱士初那时候的高调几乎无人不知，拍摄真人秀时候的玫瑰花清晰的登了出来。
　　各种各样，奇思妙想，这些新闻几乎让程清喘不过气，翻不了身。
　　同性恋……被出柜的同性恋……

　　这有多遭！？程清的粉丝大多是些小女生，论坛里一片哀嚎。
　　同情弱者，却无法忍受欺骗。
　　意外的，方显在那一堆资料里还看到了自己的照片。很模糊，应该是经过了模糊处理。就是那天程清跑回S他们坐在路边的时候。旁边的配字太过难看，方显简直容忍不了。
　　难怪娜姐会忙，应该就是为了这张照片。

　　新闻里的“知名影星”，虽然不敢点名道姓，但让大家捕风捉影也肯定不行。
　　方显靠在椅背上再次给程清去电话，第四个、第五个，直到第二十个，他才接听。疲惫不堪的声音传了过来，让方显心头一紧。

　　“我很好，没什么事。”
　　“新闻我看了。”
　　“没关系的，其实说的也差不多是事实。”
　　“你怎么就逃不开这些呢？”
　　“这大概就是我的星途。”

　　方显沉默一下，问：“要我帮忙吗？”
　　“你帮我的话，那个知名影星不就不打自招了吗？方显，我没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