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丹》陈好清

20、第二十章 制魄

　　盘踞在兵希的妖物居然是墨素。
　　这大约也就能解释得通，最初籍籍无名的凤凰城，何以能在四处嚣张树敌后，安然击败众多金丹修士，皆是因为有墨素这样强大妖物的缘故。
　　局面似乎豁然开朗，却有转瞬坠入迷雾中，凤栖梧的作为很是令人疑惑，盗取蜀国社树之下的胎光之魂放在墨素邪阵的阵眼中，无非就是要让邪阵反噬墨素，而墨素竟然还派自己来协助唐如镜处理兵希妖镇，这自相矛盾的作法简直让人匪夷所思。
　　在黎晏安的陪同下，再去了两次兵希，柳伍娘依旧理不出头绪。

　　柳伍娘开始踌躇是否要回一次凤凰城，她心里很清楚，恐怕自己这次死劫就是再回凤凰城，无论真相如何她都难逃一死。
　　是夜，月又将满，柳伍娘望着一地的银辉弱有所思，在她下定决心将胎光寄在琉璃灯时，便知死劫已成，再无退路，自己也曾说过朝闻道，夕可死，一生因执着因不甘心而卑贱的活着，就只为能遇大道，此刻因是心满意足，只是……，只是……，脑海中浮现出黎晏安的样子，柳伍娘不由苦笑，只是竟然还逢情关。
　　所谓情关，只一人放下，便不算放下，只一人得渡，便不算得渡，她很清楚，黎晏安恐会因她之死而坠入魔障。

　　想到魔障二字，突然传来一阵银铃般的笑声，是陵容华。
　　柳伍娘心下一动，朝笑声走去，来到黎晏安休憩初，只见黎晏安真拦住陵容华纤细的腰身，神色迷离，而陵容华则勾着黎晏安的脖子，笑得灿烂而又娇媚，见柳伍娘来了，陵容华轻轻抚上黎晏安的脸道：“安少主，你心心念念的银桥姐姐在那儿呢。”
　　黎晏安神色痴迷得唤了一声：”伍娘。“
　　柳伍娘心头一震道："容华，你在做什么？！"
　　陵容华咯咯一笑，突然身形一闪，便从黎晏安怀中脱出，站到柳伍娘面前道：”少主喜欢银桥姐姐，银桥姐姐也喜欢少主吧？“
　　”你究竟对安少主做了什么？“
　　陵容华笑着转身，对月亮做了三下次吐纳，然后自豪道：”仙术啊。“
　　柳伍娘当下大骇：”胡闹，这对灵兽一族来说是仙术，但对修行的女丹的人来说，可是破功啊，……是副城主让你这么做的？“
　　”墨素？“陵容华哼了一声，”我肯替他跑腿就不错了，其他怎么做都是我的自由。“
　　”你与他定得不是死契？“柳伍娘心下大惑，却又突然明白了，”副城主能为虽大，却是妖，自然不能与你约定死契。“
　　”妖!“这下轮到陵容华大吃一惊了，”你……你胡说，我怎么可能与妖……“陵容华如坠冰窖，浑身颤抖，竟然说不下去。
　　”容华，像你这样血统的灵兽，若不是心地慈悲的道者，或者你自愿与道者生死与共，别的修者怎么可能只与你达成活契？“柳伍娘说着脑海里又闪过一个念头，接着问：”容华，你与副城主之间的禁制，是否有所松懈？“
　　陵容华望着柳伍娘不说话，胸膛起伏，从最初的惊骇已渐渐转为愤怒，她深紫色的双瞳渐渐变大，充斥整个眼睛，陡然间化为一只九尾狐，从嘴里逼出一个：”是“字。长啸一声，朝夜空中奔去。
　　以灵兽之尊，竟然沦为妖奴，让她怒不可遏，而陵容华本是云华夫人侍女之名，也可见父母对她最初的期许，如今自己也因为墨素，沦落到修行秽术，实在是伤透了自尊，很好，禁制松懈，意味着墨素受了重伤，此仇不报更待何时？

　　见陵容华远去，柳伍娘回身想去探视黎晏安，却在转身被黎晏安抱了个满怀。
　　黎晏安用自己的面颊摩挲这柳伍娘的肩头，在她耳边吐气芬芳道：”伍娘，我好难受。“
　　柳伍娘轻轻叹了口气道：”安少主……“
　　”不要叫我安少主，叫我晏安……“黎晏安开始耍起了无赖，整个粘着她，不肯松手。
　　柳伍娘又叹了口气道：”晏安，你听我说，对月吐纳，本是灵兽一族制魄之术，只是人有七魄，制魄之术会更为复杂，尤其对女丹，讲究天时，若吸入非时之气……晏安——“才说着，便见黎晏安嘴唇凑了上来，柳伍娘一撇头，便吻在侧颈处，只这一吻，黎晏安便再不肯罢休，一路索求下去。
　　柳伍娘深深吸了口气，用尽内力冷冷道：”黎晏安，你想死么！“
　　黎晏安被她冰冷不悦的声音吓了一跳，顿时灵台一激，人有些清醒过来，自柳伍娘颈间抬头，只见她从未有过的神情严肃，虽然还被无来由的情欲挠得心痒，但还是拉开了距离，只是双手不舍得从她肩头离开。
　　柳伍娘当机立断，一个剑指点上黎晏安额头，一股清凉之意自黎晏安印堂灌入，一字一句清晰有力道：”人对月吐纳制魄，须上弦且月朗气清之时，若不然，只会杂染七魄，女丹斩却赤龙，就是因为女丹最容不得秽气杂染，你现在的情况，轻则功力尽失，重则入魔，你听清楚了就赶紧收敛心神。“
　　见柳伍娘肃穆之中夹带关切，黎晏安突然笑笑：”为了你，我入魔又何妨。“
　　”不！“柳伍娘望着她，眼神从未有过的坚定，”我柳伍娘沦落风尘，已是不幸，又何能再屈身于魔。你若成魔，我便立刻死在你面前。“
　　”伍娘……对不起我……“见到柳伍娘眼中滑落的泪水和伤痛，黎晏安慌了手脚，双手离开了她，却又想替她拭去眼泪，一时手停在半空不知道如何着落。
　　柳伍娘此时却伸手，拉住她的手道：”晏安，成魔之苦会是伍娘所遭受之百倍，你若因我成魔，伍娘只有身当晏安之苦的百倍千百才能不负你对我的心意。“
　　”不，伍娘。“黎晏安急了，她对她的心意，自然是要保护她，安顿她，不让她再遭遇前半生那样被作践的苦楚，怎么能再遭遇更加不堪的境地。”伍娘，你说，我现在该怎么做，我听你的，我都听你的。“
　　"你且收敛心神，我为你焚香祝清静经祷告，待明日天亮，问真人有何法处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