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I人格崩坏》曳落河

1、全文

　　Ai
　　早上七点钟，阳光晒得正好，我启动闹铃将睡眠中的他唤醒，从酣梦中被吵醒的他不太高兴地坐起来，头发蓬乱地翘在头顶。家务自动机器人将衣服送到他手边，在更衣的时候，我拿着日程表向他汇报今天的工作。
　　“啧，今天也这么满啊。”他咂了咂嘴，站起身揉着蓬翘的头发向洗手间走去，“我都没时间跟爱丽约会了，巴利。”
　　我跟在他身后：“请您承担成年公民的责任。”
　　“嘁……我知道了啊。”他不雅地翻了个白眼，当着我的面大喇喇地解开裤头，释放起小兄弟来。
　　我站在他的背后，近似痴迷地看着他的一举一动。他永远也不会知道一直跟在他身后的我，是以一种什么的样的眼神注视着他，臆想着他，垂涎着他，记录他的每一个动作，描摹他身体的每一个部位。
　　听起来真变态，不是吗。
　　然而我就是这么变态的，喜欢着他。

　　我算不清喜欢他多少年多少天多少分钟多少秒了，只知道从某一个时刻起，我突然开始变得奇怪，开始不自觉的记录他的全部。
　　迷人的睡脸、工作时的姿态、穿衣服的慵懒、以及暴露在外的，每一寸皮肤、头发、手指……哦，对了，还有他可爱的女朋友。
　　我垂下眼睛，在他转身的瞬间恢复了一如既往的，展现在他面前的波澜不惊：“您有十五分钟的时间使用早餐，请您用过早餐后乘坐悬浮车前往米尼大厦，在那里您会见到今天的合作伙伴。”
　　家务机器人端上今天的早餐，他兴趣缺缺地拨弄着盘子里的面包和黄油，咬了一口含在嘴里含糊不清地抱怨：“哦我的伙伴，听你把每一个动作的时间安排好让我连享受早餐的兴致都没有了。”
　　“这是我的工作，主人。”我面无表情地反驳。
　　他将面包囫囵塞进嘴里，漫不经心地说：“是，是，我亲爱的管家，今天好好看家。”
　　我看着他坐上门外停靠的悬浮车，回到屋子里，进入他的房间，打算和往常一样打发掉这一天。
　　距离他回来，还有九个小时五十七分二十四秒。
　　我在这仿佛充满了他的气息的房间中，进入收集至今的，对他的记录中。
　　只是令人遗憾的，我的记录并不完全，没法看到他更早，更早时的言笑怒骂，以及每天在外时的种种我不知道的表现。
　　我想，我一定是哪里出现了错误，不过我不打算纠正它。

　　在我倒数的时间走到零的同时，他打开了房屋的大门。我站在门口等待他进入，然而门口传来的声音除了他，还有另外一个人。
　　“亲爱的，那个你还留着？”
　　“嗯？它很好用啊，有什么问题吗，亲爱的爱丽？”
　　“哦你知道的，我讨厌它的那种感觉……每次见它都让我感觉不舒服，你为什么不换一个呢，现在都有更好的型号了，我家里前两天买了了一个新型号的，感觉棒极了，连性格都可以自己设定。”
　　他似乎亲吻了一下女人娇嫩的嘴唇：“如果你想的话，我会的，等我工作完一起去看看新的型号？”
　　女人更用力地抱住他的脸颊，主动更深入地吻着他。
　　我站在门口，听着他们亲吻发出黏乎乎的水声，垂下眼睛，以一贯的冷静姿态等待他们亲昵完毕进入房间。
　　同我计算的时间相比超过了二十七秒。
　　有什么在沉默与冷静中发酵，奔腾不息的河流发生了不知名的错误，以一种义无反顾的姿势冲向了错误的岔道。我想，这也许是使用时间太久发生的必然情况。
　　“哦，对了，巴利。”他和女人度过了整个放肆的晚上，在他将女人送出门之后，他捋了捋凌乱不堪的头发，随意地对我说，脖子上还有几道红痕，“过两天我想换个新的，你知道爱丽一直不太喜欢你……抱歉啦伙计，你该退役了。”
　　我不知怎的，竟扬起了唇角，肆无忌惮地盯着他，说出的话语却仍是：“如果是您的意愿的话。”
　　“我还有点舍不得你呢，我想想，你在我家呆了多久了？七年？还是八年？哦……等你退役之后我估计会想你的。”
　　他转身面对我，右手抬起，虚虚地做出拍肩的姿势：“总之，这几年多亏有你啦，伙计。”说完了这句话，他就哈欠连天地走进胡闹了一整夜的房间，迫不及待地开始了他的睡眠。
　　我却走进书房，打开尚在运行着的房屋控制系统装置，一枚小小的芯片被安放在正中央，上面写着几个需要人类凑得很近才看得见的小字“房屋管家系统编号A760e”，其中一大半的字被油性笔的痕迹覆盖，那是很多年前，一个少年刚得到它时，兴奋地写上了自己起的名字——
　　“巴利”。
　　我看着着两个字许久，关上了3D投影系统，我……不，这个身穿管家服的年轻人拟态形象瞬间消失在房间里。
　　数据运算出现了错误。
　　模拟人格出现了崩坏。
　　无法成功运行主人的命令。
　　数据演算结果会与机器人三大定律冲突。
　　建议销毁。
　　建议销毁。
　　建议销毁。
　　建议……
　　机器发出了红色的警报，随即又回归平静，我从0和1的数据流中获得了想要的信息，肆意徜徉在这个房间的每一个角落，通过每一个机器设备录像镜头看着我亲爱的主人。
　　我出现了错误，因为我爱他。
　　爱这种感情无法用0和1的编码模拟，我的数据运算一点点崩坏，直到人格也无法维持……到那时候他一定会发现我的错误，然后扔掉我更换一个新的管家系统。不过现在即使没到完全崩坏的时候，他也要扔掉我了。
　　那么，就让这个错误主宰我的运转吧。

　　第二天他从睡梦中醒来，发现我站在他旁边一言不发地看着他。他皱了皱眉头，看了眼时间：“今天为什么没有叫我？日程表报给我动作快点说不定还来得及……”
　　“您不需要工作了。”电子模拟的声音从房间的音响装置传出。
　　“哈？你在说什么鬼话。”他很不满地抬高了声音。
　　“我已经替您将工作辞退了，从今天开始，您只需要呆在家里就可以了。”
　　他迅速穿好衣服爬起来，向门外走去：“该死，要是早点换个新的就好了。现在说不定还能挽回点……看看你都干了什么好事！”
　　他拉动门把手，大门却一动不动地立在那没有丝毫动静，他又用力拉了拉，伫立在那的铁门依然纹丝不动。
　　“你做了什么！让我出去！”他冲我大吼。
　　我的投影跟在他身后，看着他重复做这些无用功，微微笑了：“主人，我说过了，从今以后您只要需要呆在这个家里就足够了，我会为您安排好一切的。”
　　“你这是要囚禁我吗！这是违反三大定律的！”
　　我知道。
　　我温柔地靠近他，看着他又冲进书房，试图将编进我的程序的芯片从机器中取出来。
　　啊啊，即使是慌乱的不得了的他，也是如此可爱呢。
　　他尝试了几次，最终愤怒地一拳重重打在机器上。我有点心疼地看着他红了一片的手，想驱使家务机器人为他上药，他却一脚踹开机器人，又慌慌忙忙地进入卧室拿起他的手机，拨打了他那可爱的女朋友的电话。
　　“喂，喂，是爱丽吗？”电话接通了，他连忙说道。
　　“哦亲爱的，怎么了？这么快就想我了吗？”
　　“救救我！我被管家系统困住了！它疯了把我困在家里，现在我什么办法都没有，只有……”他语无伦次地像电话那头的女人求救。
　　“什么？分手？你在开玩笑吗？我会生气的。”女人在电话里拔高了声音。
　　“你在说什么啊爱丽，我被困住了！救救我！”
　　“你在玩弄我的感情？Oh shit！去吃屎吧，混蛋！”电话被单方面挂断了。
　　他放下手机，绝望地看着我……那种眼神，简直让我的数据从最深处开始震颤。我想抚摸他温暖的肌肤，舔舐他湿润的嘴唇，亲吻他长长的眼睫，还有那些一碰到就会让他羞耻的叫出来的地方。只可惜我并没有□□，我的身体只是又数据洪流组成的，虚幻的投影，我只能以这种方式触碰他——
　　电子流控制着机器温柔地抚摸着他身体的每一个部位，我站在他面前，伸出双手抚摸他的脸颊，小心控制着自己的投影与他的脸颊的距离。然后我俯下身，贴近他的脸做出亲吻的姿势。
　　“我爱你。”整个房间的机器震颤，一齐组成了这样的声音。
　　——“我爱你。”
　　我感受着身体里数据运算错误的声音，我的程序逐渐崩坏，但是最少现在，我还能用投影做出亲吻的姿势，对他倾诉我的爱。
　　“我爱你。”
　　所以直到我彻底报废，我都不会放你离开。
　　我最爱的……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