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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商贾之子【一】 ...

  •   【快穿之永不后悔·商贾之子·第一章】

      六月十五。

      京城外的荷花灼灼映日,香拂千里。湖上,盛装的仕女们弯腰折莲,嬉嬉闹闹。一只双层的画舫慢悠悠地划过来,飞檐画角,祥云萦绕,画舫上一支乐坊正吹拉弹唱,丝竹声悠扬,说不尽的华丽奢靡。

      “柳家的派头就是大,年初元宵节时,整个京城都被他家的花灯包圆了,焰火放了一晚上,富贵人家淌金流银,这只画舫都不算什么了。”一个仕女说。

      “可不是么,当今皇上能坐上帝位,都倚靠过柳家的支持呢。”有人附和。

      “素来富贵惹灾祸,嘻嘻,我更想看明年的状元郎。”

      “船头的那人是柳家幼子么?”

      ……

      七月初。

      钟蔚放下莲花药盏,令围在床榻前的侍女们各干各活去。窗台上,一只红嘴绿鹦鹉咔咔咔地装模作样咳嗽,有样学样:“都下去吧,本公子要睡了。都下去吧,公子要睡了……”

      “把这聒噪的家伙也弄走。”钟蔚将如云的乌发拢到后边,开始新一轮的任务。

      「审判系统」记录了巨贾柳庆的悔恨。

      柳庆白手起家,富甲天下,在最鼎盛时砸下了无边财富,助七王夺得帝位。然而,终因财富过盛,招人嫉恨,连七王对他也颇为不满。柳庆自恃劳苦功高,没有意识灾祸的来临。

      七王称帝后的第二年。

      柳庆的幼子柳辞因湖上赏莲,落水身亡。柳庆愤怒之下鞭笞了所有随从,其中有两个家仆体弱,竟因此死去。此事案发,皇帝趁机重责,柳庆挨了几十重板,屁股被打得稀巴烂,此后卧病不起。

      随后,大子次子受某重要案件的牵连,散了大半家产也没豁免,相继被斩首;柳庆的宠妾跟家仆私奔、将其埋于深山的金银尽数挖去;亲戚滋事,又掠去了些许……灾祸接二连三,财富被一次次清洗,柳庆最终只余一间陋室容身。

      临死前,柳庆方知,一切都是预谋,包括幼子和家仆之死。他悔恨交加,若可以重来一次,他一定要认清奸.人的真面目,不求膏粱锦绣,只愿安享天伦之乐。

      ……

      钟蔚被人从湖中救起,已三天了。

      他穿越成了柳庆的幼子柳辞,恰好掐灭了第一根导火线——当然,柳家深陷于一张又一张的大网中,随时随地还有引爆点。

      柳庆、柳大哥、柳二哥和柳辞四人坐在正桌上。仆人将燕窝端上来,大哥和二哥都嫌弃了:“又是燕窝,嘴巴都能淡出鸟来。”

      柳庆捻了捻颌须:“柳三,燕窝最补,都吃下去吧。”

      若是柳辞,必然会恹恹地推开,钟蔚可没那么矫情,一言不发地舀了一勺子,口感软滑,真是不错,还是穿越到富豪人家好。说起来,他最不擅长应付这种身份:父辈、兄嫂、侄辈、一大堆的仆人家丁、踏破门槛的同窗狐朋狗友……钟蔚不是影帝,他只能演好自己。

      “柳三,算命先生说你流年不利,是名字的「辞」字不详。我给求了一个新名字:柳钟蔚,最契合你的生辰八字,可逢凶化吉。”柳庆展开一张红纸,端端正正写着三个字:柳钟蔚,“这算命先生与我结交二十余年,我逢大事必向他占卜,百验百灵。”

      “孩儿知道了。”钟蔚将红纸纳入袖中。昨天给那个算命先生催眠了一下,效果不错。

      “你怎么拘谨了许多?”

      “不瞒爹说,此次溺水,孩儿受了一些惊吓。老梦见水鬼纠缠颈弯,心闷头疼,反省了许多旧事,觉今是而昨非,并非拘谨,让爹担心了。”钟蔚的声音尽量细微。

      “被淹了一下,比以前斯文多了。”柳庆满意地捋着三绺胡须,“等到合适时候爹给你在翰林院里捐个官,编撰个典籍什么的就行了。”他倒从没想过儿子‘考’功名。

      大子和次子跟着柳庆走南闯北,广聚家财。柳辞年幼,被扔在家里。柳庆痛恨自己出身鄙陋,总遭人笑话,就专门请了私塾先生,教柳辞诗书礼仪好装点门面。柳辞并无多少才学,不过跟纨绔子弟厮混久了倒是挺能装的,礼节还算周全。

      半年前,举家迁到京城,全家得以团聚。

      柳庆转向大子次子,语气变得正式:“今年柳家犯太岁,你们都要收敛一点,别让人抓到把柄。皇帝虽然对我们柳家恩泽丰厚,难保有人眼红,参上一本,都是麻烦。”

      二子不以为然:“就不说咱柳家的金银如山了,我和大哥大小是个官,爹还怕什么?”

      大子接话:“我们自有分寸,爹未免也太过小心了。”

      钟蔚默默地看了两位兄长一眼:一个是无所事事的通议郎,一个是爱拉人喝酒的骁骑尉。平日里被同僚吹捧着花天酒地充冤大头,真出事了就被推出去当替死鬼。你们有分寸?以后的事都是你俩惹下的。

      柳庆却也说:“幸亏当时识时务转投了七王,才有今天的靠山啊!”

      几年前,太子暴病去世,先帝没来得及立新储君就驾崩了。皇族炸锅了,兄弟们都撕破脸来争夺皇位。因柳庆富可敌国,多位皇子来示好,他最终选择投靠七王。一年前,七王顺利夺得帝位。

      钟蔚暗说:罪魁祸首就是这个大靠山,翻脸比秒射都快。

      ……再富可敌国,也斗不过皇帝。

      ……皇帝已动了杀心,扭转皇帝杀机的可能性是零。

      ……周围的杀网都已经张开了,防不胜防,暗箭随时会射过来,看似烈火烹油的富贵,十分脆弱。因为动手的不只是皇帝,更有各种嫉恨的人。

      吃完饭后,柳庆跟宠妾柔情蜜意一番,才打理事务,土地、当铺、布铺、玉器铺……到底是有天赋的巨贾,没花心思也打点得井井有条。若论商场上的高瞻远瞩或者手段,谁也比不过他。钟蔚看在眼里,知道生意上的事无需担心。

      傍晚,柳庆赴酒宴,钟蔚趁机一同前去见识见识。

      几旬酒下去,钟蔚就把柳庆的关系网摸透了:别看这会儿觥筹交错,柳兄长柳兄短的,日后都是落井下石的。聊着聊着,有些人发起牢骚来:新皇急于巩固帝位,手段狠辣,稍有拂逆就重罚,今早,追随他多年的某将军只反驳了一下就被打了十板子。

      有人抄远了话题,说起新皇嗜好美色,竟看上了先帝曾倚重过的周丞相的女儿。可那女儿已许配了人家,老丞相一再推辞,新皇步步紧逼。

      一要卸磨杀驴,二要除掉异己,新旧交替大多如此。

      至此,钟蔚心中有底了。当务之急,避是来不及了,必须尽快寻找到靠山,或者互相依靠的人,把这段日子支撑过去。眼前这些人非但指望不上,还得离得越远越好。

      钟蔚走到酒廊上,凭栏而立。

      一个身着华服的削脸男人擦肩而过,蓦然回头,打量了他一下,勾起薄笑:“高台赏月,兄台真有雅兴啊?”

      这种笑多不怀好意,钟蔚不动声色:“锦衣夜行,兄台也不枉良夜。”

      “我乃是当今丞相家的管事周大,多喝了几杯,眼花,走错了楼,幸得见兄台。既是有缘,不知可否请你上去小叙片刻?”

      丞相?

      是机缘来了?还是祸害来了?

      刚一推门进去,屋中的三个人一起看向他,个个面色沉重,一桌酒菜没动几筷子,一见钟蔚,倒都有点儿喜色。周大抢先说:“四少爷,这位兄台是我在下面阁楼巧遇的,有缘得见,所以请上来了。”

      大家互通姓名后,丞相的四子周威一皱眉:“你跟柳庆是什么关系?”

      钟蔚:“正是家父。”

      周威恍然大悟:“难怪模样有些眼熟,你们三兄弟长得太像了,不过你可比两位哥哥俊秀多了。”

      彼此寒暄了几下之后,周威很爽快地说:“今日已晚,没时间详叙,明天,我周府设宴,你和柳庆也一同过来吧。”

      得知钟蔚跟周家搭上关系,柳庆欢天喜地。钟蔚不得不提醒他,周丞相是旧朝重臣,当朝天子的眼中钉,应酬就好,万不可走得太近,不然周家一倒必遭牵连。可惜,柳庆财大气粗,根本没当一回事。

      次日,钟蔚格外收拾了一下,浅绿色的云雁细锦衣,腰间佩白玉,原主弟子好,稍微打扮就俊逸风流。据以往经验,也许会遇上宁格汀(或者说唐西斐,木格央,总之都是那人)。而那人每一次轮回,似乎都没有记忆(那个梦除外),所以第一印象要好才行。

      一想起异世重逢,钟蔚的心跳加快。

      一踏进周府,非常冷清,莫名一股冷森森的气息,七月天里,愣是打了个寒战。

      柳庆疑惑地说:“周府也太寒酸了,家仆的衣服都是旧的,咱的烧火丫头都是绫罗锦缎。怎么一个客人都没有,难道只宴请咱们?”

      别看冷清,宴席非常隆重,设在周府风景最佳的亭轩,丝竹伴乐,和乐融融,各式瓜果摆得整整齐齐,不多时,老丞相竟亲自出来招待。彼时,商人地位低下,柳庆顿时受宠若惊、虚荣心爆满。钟蔚却想:太隆重了,一定有鬼。

      果然,不多时,老丞相一拱手:“皇上今日要大驾光临,你二人与我同去府外接迎。”

      专为皇帝设下的盛宴?

      怎么想,周丞相都不该请外人来啊。皇帝看上了老丞相的女儿→→老丞相不愿意→→皇帝大驾光临→→逼婚吗?→→为什么把自己叫来?→→旁边,周丞相、周家大子、二子、三子……五子,面容清丽,面色发愁!

      钟蔚恍然大悟:所谓女儿之类只是掩人耳目而已,皇帝看上的是第五子。周家人病急乱投医,想另找个人献给皇帝——这家人也是拎不清,皇帝可不只为美色,而是借机找前朝臣子的事呢。

      钟蔚猜得完全正确。

      只是,他没料到,皇帝也真的好色。从进门后,皇帝的眼睛就由周家第五子转向了钟蔚,一刻都没离开过。皇帝三十多岁,眼神阴鸷,配上凶险的鹰钩鼻,整个人都散发着高压凌人的气势,一有色气,就显得又阴冷又猥琐。

      周家人一见有戏,一门心思把钟蔚往皇帝身边凑。

      一顿饭下来,钟蔚被揩了十来次油。

      钟蔚本来琢磨皇帝是不是那个人,随着动作越来越猥琐,他火大了,掏出毒.药暗地里往皇帝衣裳上一抹。不多时,皇帝就起了半身红疹子,赶紧回宫了,钟蔚才脱了困境。

      出府后,柳庆心知不妙,大骂周家人用心险恶,又连忙安排钟蔚回老家。

      哪知诏书后脚就到了:「宣钟蔚明天进殿。」

      柳庆纵横商场,无往不利,人人都敬羡奉承,他自然有点脾气。想到自己豪掷家产,辛辛苦苦扶七王上去,却也没捞着什么实际好处,到了京城,更是处处被压制低视。现在倒好,七王没惦记自己的劳苦,反而惦记上了自己的儿子。

      这要是一进殿,儿子还不跟羊羔一样被皇帝吃掉。柳庆一是气糊涂了,二是受敬重惯了脾气也大,三,怎么说当初七王也是放低姿态求过自己帮忙,所以柳庆对皇帝倒没有惧怕。他马上想到了一个馊点子:让钟蔚装病。

      钟蔚无语,抗旨,不就等于把刀柄递给皇帝吗?还不如觐见皇帝,见机行事,说不定能解了困境。他只争论了两句,气在头上的柳庆二话没说把他关了起来。

      “爹,快放我出去,你别犯浑啊,我去也没事!爹!”钟蔚都气笑了,抓住牢门使劲喊,心想要坏菜了。

      “我就不信恁多家产还救不了一个儿子!”柳庆头也不回地走了。

      “……”救不了的。

      柳氏的第三子注定会成为柳家坍塌的导火索一样。柳庆刚刚把钟蔚的「病况」禀报上去,太医随后就到了。谎言噌的就被戳破了,皇帝大怒,直接给柳庆来了一个「欺君大罪」,打入大牢。

      这倒好,柳家落难,比前一世还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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