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将门女》萌菠萝

23、第 23 章

　　暗卫的飞鸽传书至永兴关，获知消息的秦宏连夜赶回大兴，回到将军府时已过了三更，原是不打算惊动任何人，只是兰院与知义堂毗邻，值夜的婢女们察觉到了异样，才知道老爷回了府，自然不敢不唤醒张氏。
　　张氏白日里担惊受怕了一场，晚上翻来覆去睡不安稳，恍恍惚惚之时听见大丫鬟立冬的叫唤，惊得一坐而起。
　　立冬忙上前抚着张氏的胸口，轻声道：“您莫慌，是老爷回来了。”
　　“老爷这个时辰回来了？”张氏顾不得困惑，忙叫立冬伺候更衣，急匆匆去了知义堂。

　　秦宏已换上了常服，坐在炕上，就着不甚明亮的烛光阅信，头也不抬道：“你来了？到底还是把你吵醒了。”
　　张氏福了一福：“您饿不饿？妾身给您下碗面？”
　　秦宏抬眸看向她，眼底多了一丝笑意：“你一提，倒真觉着有些饿了。让丫鬟们随意弄些吃的，你别忙了，过来。”他拍拍身旁，“坐吧。”
　　张氏顺从的应了，吩咐守在屋外的立冬去小厨房准备些易克化的吃食，然后移步至他的身侧，笑着问：“您看什么呢？咦？”
　　“是你差人送来的信。正好路上碰见了。”秦宏指着白纸黑字，“瞧着字迹，是素娘写的吧？看样子她的腕力是比以前好了，可见是用心跟着师傅学的。由字窥人，想必这段时日，她的心性也稳重了不少。”
　　“她确实是下了功夫跟着白师傅学骑射。您明日见着她时便知道了，如今整个人跟只小猴子似的，又黑又瘦。”张氏向来知道秦宏自有消息的来源，然而每遇大事，她都会差人交代，不过是对一家之长的尊重。
　　秦宏心中的满意又多了些：“我看素娘所写，与我所知的，又有出入。”
　　“妾身惭愧。今日素娘与胡妈妈遇险之时，妾身并未在场。事后才去探望了胡妈妈。”她是真心感激胡氏，“今日多亏了胡妈妈，要不然咱们素娘恐怕凶多吉少。”
　　想起当年胡氏的丈夫救了自己一命，如今胡氏再救女儿一命，秦宏也是面有动容。
　　“明日给白师傅放几天假，他也好一阵子没有回家看看了。那两个素娘捡回来的小乞丐，也跟着去伺候吧。”秦宏一一吩咐，“送一份厚礼去裴嵇家中，他夫人快要临盆了。至于胡氏……胡氏家中已无亲眷，如何报恩，由你看着办，万不可亏待了她。”
　　张氏自然应允下来。

　　一大早，张氏便让立冬去桂香园传话。
　　素娘尚未起身。胡妈妈不在，桂香园里少了主持大局的人，玲珑倒是长进了不少，知道将立冬迎进屋子里等候。一听见卧室里传来响动，便急忙忙走了进去，见自家小姐已经睁开了眼，却仍赖在被窝里。
　　“我们小玲珑这几日可真是勤快了不少。”素娘伸了个懒腰。
　　“小姐，您还有心思开奴婢的玩笑。”玲珑一副快哭了的样子，“老爷回来了。”
　　“父亲回来了，这么快？哥哥呢，有没有一起回来？”素娘很是惊喜，忙坐起身。
　　“立冬姐姐说，只老爷一人回来了。”
　　素娘略有些失望。不过这也是意料之中。父亲这趟回来，必然要找她了解昨日那场暗杀的详细情形，而且此事涉及卢王及北燕，如今情况未明，不如将哥哥扔在永兴关军营里，反而更安全。
　　抬眼见玲珑居然是一副惊慌失措的模样，素娘不由哭笑不得：“你这是怎么了，怕什么？”
　　“老爷要见小姐呢。”想到老爷平时的积威，又想想小姐时常犯错的本事。犹记得以前小姐去见老爷都会闹点风波出来，虽然自小姐摔伤了一回改过自新后，情形好了不少，可谁知道小姐那犟脾气会不会又重新再犯？哎哟，一想起小姐立即、马上、必须要去见老爷，她就胆战心惊，可小姐居然还是嬉皮笑脸的，真是皇帝不急太监急。真是气得她心口都痛了。
　　“父亲要见我不是应该的麽？”素娘被她的一惊一乍弄得有些头疼。
　　“行了，把雨桃和雨杏也叫进来，快伺候我穿衣洗漱吧。唔，让立冬姐姐也进来，估计姨娘还嘱咐了我什么。”素娘不计形象的打了个哈欠，“今日恐怕不能去白师傅那儿了，先去和秦墨通个气。”
　　立冬进了屋，见三个小丫鬟围着小姐团团转，噗嗤笑出声，自发的上前帮忙。
　　“立冬姐姐的手真是巧。”素娘享受着她梳头的手艺，忍不住喟然一叹，“立冬姐姐，你得了空就来教教我们玲珑吧。她人是笨了点，不过倒有一个好处，嘴巴甜，保准哄的你把压箱底的手艺都拿出来教了。”
　　玲珑嘟着嘴，一脸不服气又不敢吭声的神色。
　　立冬又被这对主仆逗笑：“小姐的嘴儿也甜，果然是有其主比有其仆。”
　　玲珑顿时喜不自胜。
　　素娘也没忍住，笑得眉眼弯弯：“立冬姐姐真是好机智。哎呀，你还没告诉我，姨娘让你来我这儿是做什么呢。”
　　“瞧我，光顾着说闲话了。”立冬汗颜。她可是难得做一回这么不靠谱的事。怎么就被这对主仆带着走，忘了正事儿呢？“姨娘让您起了就去知义堂请安。老爷昨晚上近四更了才回的府，不过瞧着心情挺好，还夸了小姐好几句呢。”她边传话，边利索的给素娘的脑袋一边挽一个圆髻，又挑了一对珍珠珠花插上。欲再往她脸上画画眉扑点粉，被素娘摆手制止了。
　　“不用啦，立冬姐姐。脸黑一点儿，才好叫父亲知道，这段日子我可是认真跟着白师傅学骑射的。”素娘朝立冬调皮的眨眨眼，“好了，拾掇的差不多了，正好一道儿过去。”

　　虽然睡下的迟，秦宏仍是起了个大早，在院子中练了一套拳，才由着张氏伺候着洗漱更衣。
　　素娘赶到知义堂时，秦宏正由张氏服侍着用早饭。素娘恭恭敬敬的行了礼，上前欲要接过张氏手中的筷子。张氏不让。她是妾，素娘却是秦家的女儿。倒是秦宏朝张氏略一颔首，道：“你也坐吧。享一享女儿的孝心。”
　　张氏欣喜的坐下了，朝立在一旁的立冬使了个眼色。
　　看着小姐替老爷和张姨娘都夹了几筷子，立冬眼明手快的抢过筷子，屈膝道：“小姐还未用过早饭呢，不如让奴婢来吧。”
　　这点小动作，秦宏倒不计较。
　　他如今看这个女儿是有了不一般的心思。
　　也不知是不是杀戮过重，秦家向来子孙不昌。素娘的爷爷秦平，只有两个儿子。长子秦远与长孙秦昊均战死沙场，只留下一个遗腹女，取名珍娘。次子秦宏，如今膝下也才两子一女。长子秦雲更喜欢读书，次子秦霖如今身在军营，是秦宏一直用心栽培的对象。小女儿素娘，原先颇为骄纵鲁莽，但如今瞧着，行事果断，有勇有谋。她才刚刚十一岁呢，霖哥儿十一岁时还不见得能这般沉得住气。
　　秦家尚武，连女儿家都可以学武，若不是朝廷不允许，就是出个秦木兰也未尝不可。
　　素娘领了立冬的好意，也坐了下来。

　　秦宏想起昨夜张氏的形容，倒真仔细的打量了女儿几眼，点一点头：“果然是黑了。”
　　立冬夹菜的手稳稳当当，心底却很是惊讶：她家的这位小姐，什么时候如此神机妙算了？
　　素娘笑嘻嘻道：“父亲可是心疼我了？”
　　“要想学本事，便得吃苦头。我可不会心疼你。”秦宏心情颇佳，指了指张氏，难得说起玩笑话，“不过你姨娘倒是心疼的紧，你有空多哄哄她。”
　　在女儿面前被丈夫戏谑，张氏红了脸，讷讷说了句：“老爷真是……怎么可以取笑妾身。”
　　素娘偷笑，又怕姨娘太过尴尬，另起了个话题：“父亲昨日回来的那么匆忙，可曾来得及收到女儿写的信？”
　　秦宏只一颔首：“我放了白师傅几天假，这几日你不必再去练习骑射，多陪陪你姨娘。她胆子小，昨日一事，必然受了惊吓。我不在家之时，你便是你姨娘的靠山，知道了吗？凡事要多思多虑，不可意气用事。”
　　素娘一怔。前一世，她从未得到过父亲的这般信任。“素娘明白。”她克制着心中的激动，正襟危坐，朗声应了下来。
　　“胡氏是你的恩人。待她伤情稳定之后，和你姨娘一道将她接回来。以后要像对待长辈一般尊敬她。”秦宏的语气平缓，并未像以前一样，一见儿女犯错，就严厉斥责。“要不是你麻痹大意、反应迟钝，怎么会给敌人两次的致你死地的机会？”
　　素娘很是羞愧。确实怪她，遇到危险只会傻愣愣的站在原地，连躲都不会躲，任由刺客射杀。这次是暗七和胡氏救了她，下次呢？牺牲谁？或者，乖乖受死？
　　“父亲，女儿……”
　　“我这个父亲也有责任，一直不曾好好教导你，害的你连自保都做不到。”秦宏却断了她的话，“我看除了骑射，还得让你学一学护身的本事。负责厨房采买的荆大娘甩得一手好鞭法，你自己想办法，求她收你为徒吧。”
　　老爷这是打算培养一个女将军麽？张氏终于有些坐立不安，犹豫着开口：“老爷，素娘只是个女孩儿呢。如今学骑射已经费了不少心思，再学鞭法……以后哪儿来的功夫学女红、厨艺？”
　　“素娘的女红不是挺好了麽？那次绣的荷包，我瞧着就不错。”秦宏完全不以为意。
　　张氏第一次觉得丈夫实在太不靠谱了。当初是谁觉得女儿没有规矩，不足以成为一名合格的大家闺秀，想要将她扔回大邺去调|教的？这才过去几个月呢，怎么标准就全变了？
　　张氏向来温顺，极少将不赞同表现的如此明显。秦宏瞧在眼里，朝女儿挥了挥手：“我同你姨娘还有些事要谈，你先回去吧。过一个时辰去书房等我。”
　　素娘自然不敢多留。

　　待女儿离开正屋，秦宏才安抚的拍了拍张氏的手背：“珍娘和离了。”
　　张氏吓了一跳。
　　大邺那边已经有一阵子没有送来家书了，她自然不可能知道这个消息。珍娘是素娘的堂姐，比素娘大了六岁，及笄后嫁了江南大族李氏的旁支。张氏只见过珍娘一面，还是珍娘出嫁时，她带着秦宏特意准备的一笔嫁妆，赶回大邺，替珍娘撑场面。
　　“自从大哥及昊哥儿……去了以后，嫂嫂的神智时而清醒时而糊涂，唯一坚持的就是不许珍娘学一点儿武。”珍娘嫁的李家四郎，平日里倒是正人君子的模样，喝醉了却要发酒疯。珍娘嫁得远，又被她母亲教得只知道女则、女戒，一味顺从，被打了只会哭。要不是沈家的大少奶奶热心仗义，偷偷替珍娘传回了消息，说不定珍娘什么时候被打死了，秦家都不知道。提及这一段，秦宏简直怒不可遏又怒其不争。
　　奈何秦宏远在梧州，鞭长莫及。李家又是江南的世家大族，并非一般小门小户。想要将珍娘和离回家，可不是什么容易的事。好在王氏的娘家也有些人脉，最后费了不少力气和钱财，才让李家勉强放人，最近才签了和离文书，将珍娘接回了家。
　　张氏搅着双手，身子不禁微微颤抖。她为奴为婢时，也曾见识过大门大户的后宅里不少阴私的事，后来跟了秦宏为妾，日子顺遂，久远的记忆也慢慢模糊了。她真是无法想象，若是换成素娘嫁了那个李家四郎，也这般被欺负，她得有多心痛。
　　秦宏宽慰她：“我原先确实是想将素娘送回大邺，好好学一学德容言功，再让王氏寻一户合适的书香门第，替她找个会读书的丈夫。现在看来，霖哥儿早先的一句话倒说得不错，老祖宗传下来‘门当户对’这个词，总归是有道理的。但不管是嫁文人还是嫁武官，要想不被欺负，得先她自己立得住。”
　　张氏连连点头，又体会了一遍秦宏的话，突然想到了什么，神色有些微妙：“那，素娘要是被教成母老虎，可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