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炼神》子午喵

68、抉择

　　我们被一股巨大的力量送到了一个不知名的地方，绝望中听到魔君的声音在耳旁响起，“走吧，躲起来，别让他们找到！躲起来！”
　　师傅和清心如今只是两具冰冷破败的躯体并排躺着，周围的死寂无情的嘲笑着我所做的一切徒劳无功的努力
　　我还活着，他们却死了…
　　真的死了吗？这么轻易？这么脆弱不堪？
　　明明刚刚还无比鲜活的人两个人，怎么会…怎么可能？
　　“终究还是逃不过的…”云梦泽接好了我断裂的脊椎，用一种历尽沧桑的了然语气说
　　“不！我不相信！我不相信！”我尖利的音调连我自己都吓了一条
　　“我懂，我都懂。但一击毙命总好过慢慢等死，帝江种蛊的时候就没打算给他们留活路，蛊虫早已毒害了他们的仙脉，刚刚也只是暂时压制住了而已。”他看向我的眼神中充满了怜悯与同情
　　“救他们！救他们！我不想让他们死！”我疯狂的摇晃着云梦泽的衣襟，盲目而执着的认为还有机会，还能救他们
　　“不是可以以命换命吗？是泰山府君祭吗？你一定会的是不是？”
　　云梦泽一把把我搂进怀里制止了我绝望的疯狂，我在他的怀抱中凄凄恸哭，那一刻的茫然而孤立无援随着我的泪水慢慢倾泻…
　　“有一个办法…”云梦泽啜泣着说
　　“什么？”我抬起布满泪痕红肿的双眼
　　“有一个办法，可以保他们之间一人不死，一人假死…”云梦泽小心的观察着我的表情
　　“他们是仙人，躯体不灭灵魂不死。如今这样虽是醒不了了，但有连枝咒相连却也不是真正死了。我们可令他们一人不死，一人假死，一百年一个轮回，没有尽头…”
　　“动手吧！”我想也不想的回答
　　“你不问问他们的意见吗？”
　　“如今这般还能怎么问？”
　　“我们可以入梦去问他们。”
　　“那就入梦吧！”也许救他们是我残存的一点信念，所以我对云梦泽那些疑虑的答案都如此的理所当然和不假思索
　　“若同意这么做，你必须付出些代价…”云梦泽忧虑的望着我
　　“什么代价？”我平静的问
　　“代价由河图志收取，作为对于达成我们祈愿的报酬。”
　　“呵，顶多一死了。”我无所谓的笑了笑
　　我能猜到河图志会在解封的第一刻把该云梦泽知道的事情全部灌输给他，我也知道与云梦泽签订契约就等同于与河图志签订了契约，对此我丝毫不会后悔
　　毕竟清心是云梦泽的师傅，他不会害清心，也不会害我
　　我们该乘着只拿到图没得到解锁码的混沌上门来抓人前解决了这件事
　　云梦泽惊异于我的执拗，你所有的一切努力都是徒劳无功的，明知道阻止不了这早已注定的一切，为何还要如此执着？
　　是我求他们吃下仙丹的，是我的错，我必须救他们…
　　云梦泽知道他无法劝服我放弃这些念头，只是低低的说，我也希望师傅醒过来，只是不知道哪种结局对于他们会更好一些…
　　活着还有希望，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
　　活着，是对这该死的命运，最好的嘲讽！

　　我们分别入梦去见自己的师傅，可师傅们的口径惊人的一致，放弃吧，别救了
　　这样并没有比死了好多少，师傅沉重的叹了口气
　　可起码你们还在…我固执己见的坚持着自己的观点
　　是啊…只是活着而已…
　　我没有再试图劝说师傅不要放弃，事实上在面对师傅平静而绝望的神情时我如鲠在喉，不知该如何开口
　　我们相对沉默的这一瞬是漫漫流年，多少年的爱恨情仇从我眼前一掠而过，这个只能在梦中相见的苍白单薄的身影是我的师傅，是我仰仗依赖了多年的师傅
　　如今他就要离我而去了…
　　师傅平心静气的对心如死灰的我交代着后事
　　人终有一死，我只希望你不要为此而怨恨，一切自有定数，这并不是谁的错。我身上有玄贞留下的一块玉佩，你把它交给瑞王吧，这是他师傅的遗物。我还有两柄剑，出云和孰虎，都赠予你。乾坤阵是你师祖传下来的，望你好好保存。你如今是玄门掌门了，本来还有一册纪录玄门秘闻的秘籍应当传给你，如今玄门被毁，估计也不存在了吧…
　　我无声的啜泣着，任由绝望的泪水奔流不息
　　我只是希望你还活着，我在心中不断呐喊，却不愿让师傅看到我无休无止的哀怨
　　师傅用手背轻轻为我拭去泪水，与其纠缠不休，不如放手转世投胎，这没什么不好的
　　师傅哀伤的笑容，让我无助而又惶恐，我知道我也许应该放手了，但却不知道我放开的究竟是什么…
　　云梦泽饱含热泪的眼睛更使我确定了两位师傅意见的惊人统一，可我们不能只是守着他们垂死的身躯
　　既然不愿意，那么接下来就必须做另一个决定
　　该由谁来将他们的魂魄从□□中解放
　　我的沉默并没有驱使云梦泽狠下心肠，这也是他的师傅
　　你不能只是做一个旁观者，云梦泽说
　　可我做不到，我做不到…
　　魔君为什么不干脆将他们挫骨扬灰？！
　　我悲忿的咒骂
　　云梦泽沉吟出声，“你知道这其实不是魔君的错对吗？即使魔君不出手，帝江的蛊毒也是解不了的人。”
　　“我们是帮凶，我们都是帮凶！”我喃喃道
　　西王母知不知道她无意中做了英招的帮凶呢？说不定她还很乐见其成吧？
　　颛顼该得意了，他的预言果然成真了
　　混沌和帝江终于可以解开妖王的封印了
　　而魔君给了师傅和清心最后的致命一击
　　一切都只是随着之前就已经制定好的剧本走，这该死的天道！
　　“不是谁的错，魔君早在五百年前就与混沌定下了契约，定会帮他这一次的。不是你坚持让他们服下仙丹他们早已灰飞烟灭了。没有谁的错，即使有，他们自己的前世纠葛也注定了这场悲剧的发生…”
　　“我知道！我只是需要一个憎恨的对象！”
　　哪怕魔君只是不得不执行安乐死的医生，哪怕师傅和清心真的已经回天乏术，哪怕这之间种种纠葛早已无法追究谁对谁错，我依然可以找一个憎恨的对象，我太需要一个可以让我把过错推到他身上去的真实对象，我需要找个人恨一下
　　天道的解释让我像一拳打在棉花上那样无力，我可以找全天下的人报仇，可我该怎么找天道来发泄一场？
　　“憎恨解决不了问题，你想让他们生还是死？我可以再给你些时间考虑。”
　　我突然觉得站在我面前异常冷静的云梦泽非常陌生，没来由的我感受到了一丝恐惧
　　我答应云梦泽会再好好考虑，可实际上我的思维一片混乱，我无意识的望向四周，触目所及是一片空白
　　你想好了吗？云梦泽问
　　已经过了很久了吗？…
　　我们并没有那么多时间来做决定，混沌现在应该已经发现思璇铃是假的了
　　什么？
　　真正的思璇铃在你身上，它一直在你身上，其他人拿到的只是个漂亮的铃铛罢了
　　它可以停留在任何一个铃铛上
　　魔君知道，他一直知道，所以他送了你铃铛
　　我过了好久才反应过来，云梦泽刚刚好像告诉了我一个好消息？
　　思璇铃，是引魂之铃，我们可以用它来引领师傅们的魂魄进入冥界
　　我热切的看着云梦泽，这样就不用毁坏他们的身体了
　　云梦泽用一种意味悠长的目光探究的看着我
　　你真的希望放他们走吗？
　　我的热切瞬间为悲哀所替代，当然不，谁愿意自己唯一的亲人离开自己呢…
　　你该做决定了，云梦泽淡淡的说
　　我希望他们活着，可这违背了他们自己的意愿…
　　我来和他们谈谈，也许他们会改变主意的
　　如果他们不同意呢？我有些紧张
　　云梦泽默默的注视了我一会，那就只好冒着被混沌发现的危险用思璇铃引魂了
　　那样也好，我自嘲的笑笑
　　那样我就能和他们一起走了
　　云梦泽用一种怜悯而又遗憾的语气说，可惜更有可能你还来不及引出他们的魂魄就已经死了
　　我讶异的抬头，什么时候开始，他已经可以如此平常的谈论生死了
　　我们都是，一夜长大
　　云梦泽叹了口气，我去和师傅谈谈，你在这里等着
　　我枯立在一旁，一瞬如同千万年，我怀揣着难以描述的情愫，等待着未来的命运
　　我不知道云梦泽和他们聊了些什么，我只知道师傅们的态度突然有了个巨大的转变，他们同意接受一生一死百年轮回的命运，并认同我们尽快办妥的观点
　　但是他们在第一个一百年由谁醒着这个问题争论不休，谁都能拿出无法忽视的理由欲图说服对方这应当是属于你的一百年
　　云梦泽说河图志将从我这收取代价，应当由我来决定
　　我想了想，那就让清心上仙来开始这个轮回吧，因为这是师傅所期望的
　　你想好了吗？这不是无偿的，你真的愿意为此付出代价吗？
　　我愿意，开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