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仙我的半身是向导》锦鱼枕

47、第 47 章

　　苏方木看到胡老师没有指名道姓的短信，脑中浮现好几个人的人脸，有柳白和柳墨，有前线失踪下落不明的丁副队，有埋在异兽潮里找不到尸体的风瑾鸢。

　　她的心脏骤然一紧，难受得厉害。

　　苏万叶连忙起身扶着苏方木坐下来，“你遇到什么事了？”

　　“没事。”苏方木嘴硬不承认自己的状态有异，只字不提胡老师发来的短信。人人都说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大家亲眼看见风瑾鸢被异兽潮吞没，很难持有风瑾鸢还活着的念头。

　　异兽潮结束那天，残阳如血，吹面的风都藏着一股子难闻的腥臭味，血液的味道死死诅咒着那片土地。天气炎热，不光是异兽的尸体，就连人类的尸身都扛不住，腐烂发臭的味道经久不散，不管苏方木一天搓洗几次身体和衣服都无法消除这股令人作呕的味道。

　　她不是没有做过像胡老师这样异想天开的白日梦，梦做得越好，现实越残酷。她和柳白、柳墨、丁副队等人几乎睡在异兽的尸体上，剖开每一只身体完整的异兽腹部，但凡异兽肚子里有没有消化完毕的肉块和骨头都被她们几个人挖出来。

　　很多牺牲的哨兵、向导和普通民众的身体碎块都被剖出来，唯独没有风瑾鸢的一点点碎块。

　　是死了，还是侥幸逃走活下来？

　　苏方木掀起眼皮无神地瞥一眼身体完整的苏万叶，不知为什么，她眼睛所看见的影像重重叠叠，在苏万叶完整、没有一点受伤迹像的躯体上看到暴露无遗的骨架和泵动的心脏。

　　苏方木想到代咏冬曾经说，苏万叶伤得很严重。她抿一下嘴唇，再一次强调：“我没事。”

　　苏万叶和三百六十度无死角跪拜求天降横财的代咏冬对视一秒，“有需要我的地方，你尽管和我说。”

　　“我知道。”

　　苏方木两天后要去一趟哨兵学校。巧合的是，苏万叶收到她在白塔的老师的短信，她与苏方木要在同一天回到她们曾经学习的地方。

　　“我找你说个事。”
　　苏方木在回哨兵学校之前，拉下冷脸找苏万叶帮一个小忙。

　　苏万叶捏着姨妈用来当制作调料的紫苏叶戳了两下，故意在苏方木面前装一把财务的威风。“你不是说用不到钱了？”

　　苏方木任由苏万叶怎么说，等她的钱重新拿到手才嘟囔一句：“小人得志。”

　　“哎呀！没办法，小人钱多。”

　　苏方木给苏万叶转了多少钱，苏万叶给苏方木转回去多少。

　　代咏冬不想在毕业后立即回到白塔，她留在实验室安心看书，终于发现桌面上多了一罐没有开封的果酱。这罐果酱正好是两天前她拿去喂蚂蚁玩，当天晚上后悔喂给蚂蚁吃的品牌和口味。

　　是苏方木干的还是万叶送的？

　　苏万叶坚决把苏方木送到哨兵学校门口，等到风风火火走到校门口的李子把苏方木领进学校，她才转身搭乘车辆去白塔。

　　“你多大了？怎么还……”李子上上下下打量一遍气色不好的苏方木，“苏向导她把你当小孩了？”

　　“老师在哪里？”苏万叶非要亲自送苏方木来学校，这让苏方木尴尬又矛盾。就像李子说的，苏方木已经不是小孩子了，她不需要任何人接送。

　　苏万叶是她推脱不掉的人。苏方木一路抠地，忍着当小孩子的羞耻来到学校。她已经从哨兵学校毕业，学校的管理进出卡的很严格，在校生与老师等人员是凭借校卡进出。

　　苏方木回校是胡老师的意思。胡老师没有按照学校的规定给已经毕业的苏方木走申报返校的流程，而是要求李子把苏方木带进去。

　　靠着李子的一路刷脸，苏方木才能顺利来到胡老师面前。在她推门进去前，李子忽然问了一句：“苏方木你要回校任职吗？”

　　“……没有。”

　　“哦。你进去吧，老师在里面等你。”

　　“谢谢。”

　　胡老师已经两天没有合眼了。她和她的精神体草原犬鼠时刻警惕周围的动静。

　　“你终于来了！你块来看一下这份我花了两天时间找齐的资料！”胡老师没有因为苏方木的到来而放松戒备，她眼睛红得像流血，“这份资料说的有理有据！一定是帝国那群不知死活的废物把瑾鸢藏起来了！”

　　胡老师提到风瑾鸢的名字，有意识地把声音压低。

　　苏方木尽力保持冷静查看胡老师收到的资料。资料说风瑾鸢还活着说的有理有据，连许多不为人知的秘辛之事都透露出来。

　　为了方便苏方木理解，胡老师特意在旁边标上帝国某年某月某日有过什么大事，事情发生的时间和地点在哪里能够和这份资料提到的时间、事件对应起来。“五年前异兽潮爆发之前，帝国高层已经有人给瑾鸢下达收集异兽结晶的命令。那些人一直给瑾鸢施压！”

　　“我们一直有将质量上乘的异兽晶体上交。”

　　“不够！不够！为了拿到异兽结晶，什么事都做得出来！”胡老师疯魔一样抓住苏方木的胳膊说，“为了获得更多更好的晶体修复身体的损伤，治疗身体的病痛，仅仅是前线交上去的晶体是不够的。”

　　“除此之外还有别的方式吗？”苏方木的心跳骤然加快。要获得大量异兽结晶最好的方式是把数量众多的异兽引诱出来。

　　黑压压的一片异兽受到某种诱惑或者是环境的刺激一涌而出，犹如潮水淹没边境临城……

　　“异兽潮。”胡老师说出一个骇人听闻的词语，“只有你能找到风瑾鸢了，苏方木！”

　　苏方木哑然，张大嘴巴说不出话来。她捏住资料一角的手在疯狂颤抖，“队长她——为什么？”

　　苏方木的脑子一片混乱，无法准确的表达自己的想法。风瑾鸢是忠于帝国的哨兵，帝国下达的命令，她会努力完成。

　　异兽潮爆发的悲剧是大家都不想看到、不愿接受的现实。在此之前，苏方木认为风瑾鸢是为了保护帝国，保护很多很多人牺牲的队长。

　　如果异兽潮不是偶然爆发，而是有心之人故意为之导致的必然事件……

　　为什么呢？

　　苏方木无法面对胡老师的猜想。她是哨兵的身份没有办法选择，哨兵进入哨兵学校学习是天经地义，是必然要走的方向。这么些年，她唯一自己做出的决定是留在前线。

　　留在前线的苏方木听从队长和比她职位高的人的指挥，她们告诉她要怎么做、做什么的时候，苏方木只要埋头去做，把任务和命令完成即可。

　　她在任务安排和规划上不需要动用自己的脑子，很少有个人的想法，该打异兽的时候勇敢冲到最前面，硬是在实战上受到的一身伤，补齐她缺乏的战斗经验，所以队长和丁副队会调侃苏方木是做事情没有脑子愣头青。

　　风瑾鸢是为了保护帝国、保护民众牺牲的。苏方木和每一个飓风队的队友难过伤心，为风瑾鸢死后承受的污名愤愤不平，继续留在前线证明自己是能够保护其他人的哨兵，证实风瑾鸢和她的队员没有要背叛帝国、伤害民众的意思，证明——她们真的忠于帝国。

　　风瑾鸢她是不会背叛自己的信仰。

　　如果风瑾鸢是死在有预谋的异兽潮中，苏方木不知道自己该用什么样的心态去面对帝国的高层人员。

　　有谁参与其中害了风瑾鸢，有谁的手上沾染上坚守边线的哨兵的血？

　　“老师你要我怎么做？”苏方木不知所措，问起情绪激动很不得拆了这个地方的胡老师。

　　“回疗养塔——不对，接受疗养塔和哨兵学校对你的一切安排！”胡老师急躁地来回踱步，“还有训练！培养黑暗哨兵的训练！”

　　苏方木快把写到风瑾鸢名字的地方盯出一个洞。她无法想象风瑾鸢为此付出的代价唤来一个残酷的现实真相，抱有一点希望问：“老师，这份资料你是从哪里来的？”

　　“有人发给我的。”

　　“老师，疗养塔的重建工作已经竣工了？”

　　“还没有，但你可以先——”

　　“老师是两天前收到这份资料，我在两天前收到一封通知我今天晚上回疗养塔治疗的短信。”

　　“你想说什么？”胡老师要说的话堵在嗓子眼，眼露凶光问，“你怀疑我被人当枪使了？”

　　“老师，我没有质疑您的意思。我只是决定太巧了。”

　　“巧？”胡老师的声音一下发生变音，“你说巧？”

　　“队长是黑暗哨兵？”苏方木发现胡老师的不对劲，她问起风瑾鸢的哨兵等级。队长从来没有承认过她是黑暗哨兵，她还是会和每一个普通士兵一样去领取向导素。

　　黑暗哨兵形成的原因未知，已知黑暗哨兵不存在情绪失控，不需要向导的辅助。

　　胡老师说：“她是。”

　　“我……”

　　“你不依赖向导的精神疏导，你是唯一最有潜质的哨兵。你要把她找回来——”胡老师已经陷入癫狂，听不进苏方木说什么，不容许她拒绝，“这是命令，苏方木。”

　　苏方木被胡老师认定为最有成为黑暗哨兵潜力的哨兵，她在苏万叶那学来一些不需要用上向导素辅助哨兵情绪稳定下来的方法。她不熟练地把胡老师的情绪稳定下来，已经到她给苏万叶约好一起回去的时间。

　　她给失魂落魄的老师披上一件外套，将这份重要的资料放回原处才离开。

　　苏万叶已经在学校门口等她。

　　“谁干的?”苏方木看到苏万叶手背一大片青紫厉声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