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仙我的半身是向导》锦鱼枕

32、第 32 章

　　“你真的知道？”代咏冬狐疑地打量苏方木的脸色，不情不愿地开口劝说苏方木不要出门乱走动，“你知道的，就你这样能去哪里?”

　　苏万叶没有告诉苏方木她会去哪里。正因为什么都不知道，苏方木才会坚定地出门去找苏万叶，哪怕她不知道去哪里找人。“她帮过我。”
　　我应该要为她做点什么。

　　苏方木憋足一口气为自己寻找一个合适的借口去找苏万叶。说实话，苏万叶这次的的确确帮了她和代咏冬一个很大的忙。

　　就算苏万叶本人不提起，苏方木都不会忘记苏万叶的功劳。

　　不要欠下除自己以外的人情。

　　苏方木这样告诫自己，一旦欠下人情，她会永远记得这点没有还清的人情债，还会令她浑身不自在，对一点恩情一直念念不忘。

　　如果还不清债，她要怎么安眠于地下。

　　代咏冬不知道苏方木在苦恼什么，她原地纠结一会，依旧是那副不想管苏方木的事情又不得不管的烦躁，问道：“苏方木你不要命了?”

　　“命?”苏方木不明白代咏冬为什么要用责问的语气和她说话，“谁的命?”

　　“当然是你的命啊。”代咏冬不怎么乐意给苏方木一个解释，拉下脸问道，“我不相信你不知道【破血】的后遗症有多严重。”

　　“很严重吗？”苏方木眨一眨眼睛，双目清澈，看不见一点害怕。她对后果心知肚明，遵循内心的想法想到什么做什么，不去权衡利弊，不计较得失。
　　苏方木走到抽屉前翻找仅存的一支向导素，若无其事地问代咏冬：“有多严重?”

　　“你等一下！”代咏冬深呼吸一口气，正想要给苏方木背诵相关书籍写下的一大段解释，面露窘色。她刚才明明把书本的文字背的滚瓜烂熟，面对苏方木的瞬间竟然背不出一个字。

　　代咏冬对着苏方木重重的抛下四个字，火急火燎地转身跑到相邻的房间翻找书本。

　　苏方木在苏万叶暂时居住的客房前驻足。房间一片死寂，没有一点光亮穿透门缝，显而易见苏万叶真的不在房间呆着。

　　苏万叶会去哪里?

　　苏方木的脑海里闪过几个苏万叶曾经提起的地点，无非是白塔，疗养塔，小区的垃圾处理点，小区门口，小区门口附近的菜市场、商店。

　　“苏方木你站住！”代咏冬气急败坏地声音在苏方木背后响起，“我就知道你又要一声不吭地走掉！你每次都这样！”

　　代咏冬每一次性急烦躁的时候，苏方木都会默不作声地绕路离开，有时会把门关上留出代咏冬发泄脾气的空间。

　　“咏冬你别欺负方木啊。”姨妈在一楼听见二楼代咏冬的声音，提醒道，“方木有话要好好说，别和代咏冬急啊。”

　　“我知道了，姨妈。”苏方木应答道。

　　“你找我要说什么？”苏方木的手指从装有向导素的冰凉玻璃瓶子上摩挲，内心焦躁不安，面上异常平静，“如果没有急事，我先把苏万叶找回来。”

　　“你在担心什么？苏万叶在森城内，安全得很！”代咏冬看苏方木就像看一个不争气的孩子，一门心思要去找朋友玩，“我不想我妈伤心，你看看！看看啊！”

　　苏方木的眼睛没有落在书本上，代咏冬直接把书本举起来怼到表姐脸上。

　　“嗯，我知道了。”苏方木情急之下后退一步，拉开她和代咏冬对距离，眼睛落在用红色水彩笔标红的文字。

　　“你一点都不在意，是吗？”
　　苏方木一点反应都没有，倒是代咏冬急得团团转。

　　如果苏万叶没有特地把这本书的其中一页找出来给代咏冬阅读，代咏冬可能到死都不会重新翻看白塔发下来的课本。

　　"破血"一词主要是指通过哨兵压榨自己身体的潜能，强行催动体内的瘀血、死血等消散或排出身体，促使身体在短时间里迅速恢复正常的血液循环，解决身体的伤处堆积的瘀血肿块、血液循环阻塞的情况。这主要发生在哨兵在前线作战遇到血液淤积引起的各种疾病，紧急情况下不得已的治疗方法。

　　短时间内使用这个方法的次数过多会给哨兵的身体造成不可逆转的损伤，年纪轻轻却早早逝更是常见于哨兵群体。

　　适当的排出瘀血有助于哨兵尽快恢复健康状态。苏方木这种不要命的频繁排出瘀血的做法会给她本身带来很大的压力，精神力的损伤更是难以估量。

　　“你有没有想过超出你的承受范围会怎么样?”代咏冬心情复杂地注视苏方木，“就因为你身边有苏万叶在，你才敢这么做?”

　　如果没有苏万叶，代咏冬不会知道苏方木在默默忍受着什么样的痛苦。

　　“或许。”苏方木的手已经把装有向导素的玻璃瓶子捂热，她侧过头看书本背后的代咏冬，“没什么事，我出门了。”

　　“喂！苏方木！”代咏冬着急地喊一声苏方木的名字，她是建议苏方木好好在家休息，第一步先多吃一些补气血的东西。

　　“我带了向导素。”苏方木微微抬起拿着向导素的手晃一晃，身体力行地表达她的意愿。

　　她是要去找苏万叶。

　　苏方木不再在代咏冬面前逗留，通过二楼的楼梯走到一楼和姨妈打一声招呼说要出门一会。她在玄关处换上穿出门的鞋子，头也不回地走出姨妈家的家门。

　　大门关上的一瞬间，苏方木的背脊抵靠在门上喘气。不过是二楼到门口的一段路，已经花费掉通过睡眠补充的力气。

　　她抬头看门边上的灯光，几只飞虫拍打着翅膀环绕在电灯附近，追逐光亮。

　　天空的云层肥厚，已然将星辰和月亮完全遮蔽。

　　苏方木遵循内心的想法一步一步朝小区门口走，她在垃圾处理点附近的路灯下站定。

　　如果苏万叶还会回来，这个地方是她的必经之处。

　　她还会回来吗？

　　苏方木站在路灯下，不知所措地抬起头看灯光，看飞虫，看云，看天。

　　她没有信心是否会再见到苏万叶。苏万叶是否像一直朝前走的哨兵学校认识的朋友，迅速消融进茫茫人海，只留下身体不适的苏方木独自一个人在背后支撑着身体追逐前方看不见的背影。

　　围着路灯灯光飞动的飞虫越来越多，甚至连苏方木的头顶的一点光亮都能招来嗡嗡飞动的蚊虫。

　　飞虫和蚊子做伴，时不时有住在小区的人从苏方木面前走过。路过的住户会好奇地瞧一眼双手插兜的苏方木，她们把生活垃圾投入划出来的垃圾处理点中，匆匆收回目光离开。

　　人来人往中，只有苏方木一个人固执地站在路灯下，闻着垃圾发酵的酸味。

　　苏方木倚靠在路灯的灯柱，胸口的憋闷使得她呼吸十分艰难，加之双腿发麻，她不得不把整个重心都放在灯柱上。

　　不知道过了多久，夜空的乌云被风吹着飘动，隐隐露出一点黄色的圆月。

　　“苏方木。”
　　苏万叶的声音在苏方木的身边响起。

　　“……嗯。”苏方木迅速站直身体离开不再冰冰凉凉的灯柱。

　　“你在这里喂蚊子吗?”苏万叶朝着苏方木大步走去，抬手在苏方木的头顶挥动，驱赶哨兵头顶上盘旋不走的飞虫和蚊子。

　　“嗯。”苏方木的回答没有变化。

　　苏万叶怔怔地看面色发白的苏方木。“我知道了，谢谢你等我回家。”

　　苏万叶下意识地把“回家”两个字挂在嘴边，而后她和苏方木都愣住了。

　　“家”这个词不管是苏万叶还是苏方木都十分遥远。

　　在骤然凝固的气氛里，苏方木说：“我没有在等你。”

　　“我知道。”苏万叶忍不住一笑说，“已经很多年没有人在路灯下等我回来了。”

　　苏万叶勾起了苏方木尘封已久的记忆。多年前，苏方木和认识的小孩子去外面玩到忘记时间，回家的路上很黑很暗，路上的行人稀少，是她的双亲站在回家必经的路口等她。

　　苏方木动一动手指头，仿佛触摸到双亲干燥温热的手指和指腹处的薄茧。

　　“你去哪了？”苏方木问道，“你身上有其他人的味道。”

　　苏万叶带上几分审视扫描苏方木：“你是狗鼻子吗？”

　　“代咏冬的博美才是狗。”

　　“嗯，你跟博美一样粘人。”苏万叶迟疑地伸出手挽住苏方木的手臂，“回去吧，姨妈家应该能吃饭了。”

　　苏万叶避开苏方木的问题，苏方木不死心地追问道：“你找院长了?”

　　苏万叶知道这个问题无法避开，她表情轻松地说：“对。院长叮嘱我看着你吃药。”

　　苏方木的肌肉绷紧，捏紧兜里的向导素问：“然后呢?”

　　“当然是不听话啊。”

　　“不只是这一件事，对吧。”苏方木没有放过苏万叶的一丝表情变化，“还有姨妈的病。你找院长了？”

　　“当然不是。”苏万叶用力抱紧苏方木僵直发冷的手臂，“别担心，事情我已经解决了。”

　　果然是这样。

　　苏万叶出门要做的事果然是这个。

　　苏万叶脸上是无法用化妆品遮掩的疲惫，她为此奔波了许多地方。

　　“苏万叶。”苏方木深吸一口气说，“你可以不用管这些。那些相关的负责人会做好的。”

　　“我做不到啊，苏方木。”苏万叶问道，“换作是你，你能不管吗？”

　　“万一有危险……”

　　“你放心。”苏万叶打断苏方木的话，淡然一笑说，“在你彻底安全之前，我不会有事的。”

　　“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