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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2、第九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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执寻一身莲绣雪衣,发上未着簪饰,浅笑端庄,盈盈拜下,“二位公子还请留步。”
柳穿蝶和离忧转过身来,不着痕迹地换了个眼神,离忧回了一礼,“执寻姑娘。”
执寻遣开身旁的婢子,道,“执寻有话想同二位公子说,可否移步?”
“执寻姑娘有话就在这说好了,离忧与我还要去给安陵小公子看脸。再者,姑娘已经是安陵家半个人,同我们这些外客走的太近,被人瞧见,总归是不好。”柳穿蝶不紧不慢道。
“那好。”执寻抬眼盯着柳穿蝶,“敢问二位公子,那时已经答应过执寻不再多事,为何现在又来了安陵家。”
“多事?”离忧摇摇手指头,一本正经地胡搅蛮缠道,“怎么能说是多事?我与师兄二人给你准夫君来看病,你还说我们多事。”
执寻还是波澜不惊的一双眼,“你们到底,有什么目的。”
“没有目的,做做好事,积积福德而已。”离忧道。
执寻没再说话,定定站了站,朝他二人拜过,就转身离去了。
“她倒是比我们急。”离忧道。
离忧看一直杵在旁边的神女翾容,“给安陵慕垣看过脸后,我们就找机会去取芳容骨。”
翾容收回落在执寻背影上的目光,垂下眼皮,“好。”
到了安陵慕垣卧房,婢子打开帐帘子让他们进去。
屋内陈设精巧,窗上挂着厚实的帷帐,遮住自外头透过来的日光,榻前桌上置着夜明珠,盈盈散着柔光。
安陵慕垣坐在榻上,一双眼睛在明珠的辉光映衬下,一抬眼一低眸皆可勾人心魄。
离忧见了一礼,“安陵公子。”
安陵慕垣摘下面纱,朝他点点头。
离忧从袖里掏出颗明珠,凑近安陵慕垣的脸。
因着有一双过分好看的眼,安陵小公子的面容是被衬地平庸了些,不过也是个美人。
他的右脸上,有一小块绯红的印记,看那形状竟是两朵纠缠而生的绯榭。
离忧收回明珠,退后站在一旁。
安陵慕垣重新戴好面纱,道,“离公子可看出些什么了?”
离忧道,“现下还说不清楚,容我跟我师兄商量后再来告诉公子。”
“好。”
离开安陵慕垣的卧房,离忧一路沉默无声,像是在想事情,柳穿蝶问,他也只答了一句,“没什么,只是有些事情想不通串不起来罢了。”
等回了自家客房,离忧索性不想了,对柳穿蝶道,“今夜瞅个机会,我们就把芳容骨抢回来。”
柳穿蝶迟疑道,“不去探探再作打算?”
“不用了,执寻是凡人,直接把芳容骨从她身上逼出来就可以了。到时候穿蝶可要帮我一把。”
虽不知执寻得到芳容骨的原委,翾容对此向来三缄其口,柳穿蝶心里虽也疑团重重,不过也没反驳离忧,这确实是最可行的方法。
反正,他们的目的,只是拿到芳容骨,归于九重天。
其他的,不知道也不打紧。
是夜,柳穿蝶和离忧,还携着个旁人看不见的神女翾容就潜进了执寻的菡萏小院。
布了几个昏睡决,菡萏小院里便只剩了梦里人的呼吸声。
柳穿蝶推开执寻的卧房门,见执寻伏倒在桌上,烛台上的火苗还在不住的跳动。
离忧还是有些不放心,在执寻头顶上又多布了几个昏睡决。
离忧看一眼柳大美人,“开始罢。”
柳穿蝶点头,二人同时出手,捏决引神器而出。
烛火抖得更加厉害。
蓦地,柳穿蝶皱了皱眉头,收回手,同时打断离忧施印。
“怎么了?”离忧转头问他。
柳穿蝶看了眼执寻,“先走罢,回去细说。”
离忧掌起灯来,看着烛光下逐渐明亮起来的柳穿蝶,“方才是怎么回事?”
“方才我探到执寻与芳容骨之间除却神契,还有一重血契。那血契,大约就是执寻所说的她与她夫君的契约。”柳穿蝶道,“所有契约,但凡跟情扯上一点关系的,就不去寻常契约那般好破。”
“所以——”离忧接口,“穿蝶的意思是,这破血契,是要用非常之法。”
“是这个道理,非常之法说难不难说简单也不简单,须得下血契的那人自己来解。”
离忧泄气地趴在桌子上,“那可麻烦了。且不论三百年前发生了什么,我们就猜下血契的那个就是他夫君,如今的安陵小公子,可执寻是人家安陵慕垣心尖尖上的人,怎么会亲手解了血契,而把执寻置入必死的境地呢。”
“执寻于我们,是一个早就该入轮回的魂魄,没了芳容骨,她不过是归于正途。而对于安陵慕垣来说,她没了芳容骨,便没了这一世的生,没了他们的相守白头。”
“那如果,安陵慕垣喜欢的人,不是执寻呢,不论是前世还是今生。”烛光映的柳穿蝶眼睛明亮。
离忧猛的坐起来,“这怎么可能?安陵小公子府上清净,未曾有过侍妾,一见钟情的也就只有执寻一个呀。”
柳穿蝶看着跳动的烛火。
“那就要问问翾容姑娘,三百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
落了暗影的角落里,翾容靠着墙壁,眼睛浮上一层迷蒙哀伤,良久,朝着虚空一笑,“翾容实在是不想再提往事,柳公子要是想知道,就到我的忆境里来看看罢。”
大雪纷飞,举目皆白。
离忧抓着柳大美人的袖子站稳,向远处扫了一眼,“那时同诛玉去过一次雪羽幻世,除了风雪比三百年前大了不少,倒是也没有什么太大的差异。唔,也许是我没有细瞅。这雪一覆,哪里还能分得清是哪个地界。”
“走吧,去那里。”柳穿蝶指了指右前方一座凸起的山头。
山头上,缓缓起了一座殿宇。
“容欢,有你陪在我身边,为神的日子也不是那么无趣。”
神女翾容坐在一方小桌前,手执一把白玉壶,往杯里添茶。
她身旁,负手站着位青衣裳的男子,那男子抬起头来看了看她,又低下头去,默不作声。
翾容端起茶杯,递给容欢,看他垂着眼,等了些许时间不见他接过去,又兀自收回手,把杯子转回到自己嘴边,喝了一口。
“容欢,我知道,你是九重天上派来看着我的人,你也不必这般忌惮我。这雪羽幻世,委实是少了些乐趣,你若还这样,岂不是苦了自己。”
“翾容,到底是什么身份?若只是普通的神女,九重天,干嘛要遣人来看着她?”离忧不解,问站在旁侧的柳大美人。
“她是神魔之女。”
“八万年前,还是南荒九魔君首君的离则与九重天织雪神女莫乂诞下一女,后来莫乂为了离则叛出九重天,那时恰巧离则闭关修行,宫里只有离则的君夫人。那夫人把莫乂逼在门外,话说的又狠,硬生生的把离则说成了个只为他君夫人一人痴心不改的痴情人。”
“莫乂那时候年纪小,性子也傲了些,脑袋里存不了那么多弯弯绕绕,当即就在宫门口闹了起来,要离则出来给她个说法。”
“离则自然是听不到的,君夫人却有了借口将她轰出南荒,立马招呼了手下要赶她出去。莫乂动了手,将那围上来的魔族打死了几个,就脱身回了九重天。”
“后来么,大约你也能猜到。君夫人到离则处那么一哭一闹再歪曲一下事实,离则自然要跟莫乂问个清楚。可莫乂也闹着别扭,嘴里自然没几句好话,两人不欢而散。”
“莫乂思来想去,最终还是把矛头对准了君夫人,递了帖子给她要她来谈谈。不论莫乂的本意是什么,这场邀约,君夫人死在了莫乂手下。”
“君夫人好歹是人家南荒的王后,加之经此一事,离则对莫乂已经是失望透顶,就亲自上了九重天向天君讨莫乂的命。”
“大约从海誓山盟的柔情若水,到如今他毫不顾及情分只要她死的局面让莫乂一时间心如死灰,没等天君的旨意下来,就自剔仙骨翻下了诛仙台。”
“留下的那个孩子被司刑收养在自家殿里,那孩子年岁渐长,神魔之力也越发冲撞的明显,司刑就向天君请了旨,将神器芳容骨封进她体内,遣她去了雪羽幻世,护守一方。”
见柳大美人一下子说了这么多话,离忧目瞪口呆地望着柳大美人,“穿蝶,我记得你前些时候说,翾容的身份隐晦,如今听来这神魔之女的身份确然是要避着不能说的,可你,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
“我也说过,翾容是我一位故人的至亲。”
“唔。”离忧想了想,又道,“穿蝶你那位故人,莫不是魔尊离则?”立马崇拜道,“哇,有了离则这个靠山,穿蝶在魔族岂不是前呼后拥整日吃香的喝辣的。”
现任魔族尊上柳穿蝶看着离忧,也就笑笑。
离忧知道他是魔神,却不知他在魔族的身份。他在魔族的身份在人间有什么打紧,等挑个合适的机会再同他提一提。
“不是离则。”
柳穿蝶淡淡道。
又朝前递了一个眼神,“场景变了,那人,就是你说的流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