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书人·渡心（上册）》一晌颜欢

24、第十一章

　　黎雪自认也不是个食约的人，虽然还是有点怕诛玉，但是诛玉与她相似的经历让她莫名地想去靠近他。

　　黎雪也去问过她溟叔叔，她溟叔叔只道是那人脾气好起来的时候也没什么危险，脾气坏了就喜欢把人锁进翎月花里，就是时间久了些，也没什么质的危险。

　　所以白溟那一脸什么都通透的模样让受了骗的黎雪几日没有理他。不过黎雪是小看了白溟的厚脸皮，她在那厢气哄哄地，人家帝君老人家照样吃茶看书唱曲儿。半点不受影响。

　　黎雪就放下吊着的一颗心坦坦荡荡去了浮屠塔。

　　碧泉依旧跟在后头，媳妇长媳妇短的吵的黎雪脑壳子疼。

　　黎雪特意向碧泉讨教了拿花儿编蝴蝶的手艺，碧泉瘪着嘴道，“我媳妇儿学这个竟然是要编给别的男人，真是可气！”

　　黎雪也不客气地刺他几句，“那你当初学这个，不是要去讨那些个女仙女妖精女魔头的欢心？”

　　碧泉理直气壮地反驳道，“哪有，我学来是要跟小紫昙比试的。当初说好了编个草河灯一决高下的，结果他编了个莲花灯就被姑娘看上邀他同游。我就孤零零的一个人呐！好不凄凉！”

　　说完又凑到黎雪耳朵边上，“其实小紫昙呐，可是个实打实的断袖。”

　　黎雪往前走，“可怜我真是苦命，不仅要和女人抢男人，还要和男人抢男人。”

　　“欸欸！你胡说什么呐，我可是守身如玉，就算小紫昙勾引我我也绝不答应。”

　　（紫昙：什么鬼，明明是你勾引我的好吧，我才是为了蝶儿守身如玉。哼╭(╯^╰)╮）

　　诛玉美人虽然依旧不待见碧泉，可好歹顾着黎雪的面子没再把他锁进翎月花里去。

　　打他进来，诛玉面上就浮上一层厌恶，只是掩着鼻子自个儿忍着，倒也没说什么。但是诛玉低估了碧泉这个没有脸皮的，诛玉越不喜欢他就越要靠上去，被黎雪踹了几脚才消停了下来。

　　碧泉就鼓着个包子嘴，蹲在墙角数蘑菇。

　　诛玉小孩子心性，黎雪就讲些塔外的东西给他听，诛玉从来没有出过浮屠塔，听得也认真，有时还会问黎雪一些问题。

　　但九幽界统共就这么大些地方，黎雪说来说去也就没什么好说的了。

　　幽怨的碧泉本来一个人默默地数蘑菇，也耐不住寂寞跑过来挤到他们身边，四海八荒人间九国，就全都从他嘴里边跑了出来。

　　黎雪和诛玉捧了把瓜子坐坐好，睁着水亮的眼睛认真地听碧泉讲那些他们从未听过的新奇事儿。

　　看着两人一惊一讶的，碧泉也很有兴致，突然就觉得那些个在私塾里教书的夫子也是蛮有乐趣的。

　　但碧泉这个比喻却还是有些牵强，殊不知那私塾里的夫子都个个都是迂腐的木头，说的书本上的东西鲜少有人去听。

　　虽则日子过得快活，但黎雪隐隐觉得这些个好日子是很快就要到头了的。

　　她与他的这段缘分，本来，就是她贪求来的。如今，她什么也不敢想，只把眼前的这每时每分都过好，至少，以后回想起来，也还能有回忆的东西。

　　她不敢与命相争，即便，她是那么的喜欢他。

　　她不知道自己是谁，不知道为何会被囚禁在此，弱小地任谁都可以欺负，哪里，还有争的资格？

　　命里孤煞，却偏偏一眼就陷落进了那双绿眼睛里。

　　这是，司命对她的嘲讽麽。

　　而她，明明知道是无望的爱，却还是不知死活地，一次又一次，扑进那一点点的温暖里，不肯出来。

　　哪怕明知道，最后她能拥有的，就只有九幽界无边的暗夜。

　　她犹记得，他眉眼漾着笑，异常认真的告诉她，一个人有了名字，他的生命才算是真正的开始。

　　她有了名字，这一生才算是真正的开始，可如今，却又要匆匆结束。

　　他是昆山的凤凰，理应有更美好广阔的生活，而不是跟她在这九幽界里，困住自己一身的凤羽。

　　她在等他厌了。

　　他厌了她，厌了幻夜九幽，回到他原本的世界，昆山也好九重天也好，那都是顶顶美妙的地方。

　　或许，那里还有他命里的佳人，十里红妆铺过，成为他的夫人。

　　这些美好的种种，从来都不该有她。

　　她是他这漫漫仙途中一个不打紧的异数，迟早，会被时间消磨干净。

　　而他，却是她的全部了。

　　碧泉，司命安排我与你相遇，就已经是我最大的幸运。

　　碧泉也跟没事人儿似的整日同她拌嘴打闹，还装模作样地又把他那个玉房子修了修，扩张到黎雪的竹屋边上，险些就打通面墙弄个不伦不类的奇葩建筑。

　　私底下却跟素素见了几回面。

　　喝过几回茶后，素素跟泽予的那些纠葛，碧泉才闹得清楚，却是怎么听都觉得是造化弄人，弄出了场让人无语扶额的笑话。

　　别的倒也没多说，素素大约也是觉得难为情，就大概给碧泉讲了讲他被罚往幻夜九幽后的那些事。

　　素素在九重天宫的息水牢里被关了四日，第五日一大早就被司刑司新上任的司刑大人亲自押去九幽界。

　　一路上还算融洽，那个司刑长了一张没有什么表情的脸，除了该有的礼数外不大爱搭理人，素素就跟他有一搭没一搭地说话。

　　他起初只是抬眼望望素素，后来也嗯几声来作为回应。

　　素素心下一笑，觉得这人，还真是个当司刑的料。

　　等穿过九幽界的禁制，素素放出神识溜了一圈，寻了个和心意的地儿，与司刑拱手拜别后，就慢悠悠地朝那处走去。

　　走了约二十丈路，素素一回头，司刑在他身后猛的顿住脚步。

　　素素也没有说话，转过头继续走。

　　约一里路后，司刑还是一声不吭地跟在后面。

　　活像个夜里勾人魂魄的无常。

　　素素停下来，没有转过去，道，“司刑大人，素戚已经到了幻夜九幽，大人的任务也完成了，何不早日回九重天复命。”

　　司刑在后面看了他一眼，许久，转身朝九幽界出口走去。

　　素素轻轻叹了口气。

　　他何尝不知道，那个司刑，是个假司刑。

　　他又何尝不知道，那个披着司刑壳子的人，是泽予。

　　他都知道，只是他不愿拆穿。

　　他还没想好，要怎样去面对一个人的真心。

　　原本听到这里，碧泉还在感叹又是一段人隔两端的伤心事，等素素停了停又娓娓道出后面的事，碧泉才觉，这真是一段人隔两段的狗血剧情。

　　碧泉进九幽界后又几日，一个魔族犯了错被魔界唯一的女魔君给踢进了九幽界。

　　好死不死，撞到了素素门前，被素素那些手下给抬进了悬鱼殿。

　　那个魔族人怕是先时被女魔君折磨惨了，在素素这边也是唯唯诺诺地，素素本来不喜欢这样的性子，就叫人把他怎么抬进来的就怎么扔出去。

　　那魔族人吓地一个激灵抬起了脸盯着座上的素素，又噗通一声伏在地上，颤着嗓子叫了声素戚大人。

　　素素皱了眉，将他那些在九幽界收的手下全部遣出殿，道，“抬起头让我仔细瞧瞧。”

　　那魔族人瞧着面熟，是曾经泽予身旁的亲信。

　　却不知为何，搞成了这副模样。

　　那魔族人四周看看，道，“素戚大人难不成还把我家魔君藏起来了，啧啧，我家魔君可真的是很喜欢大人呢。”

　　素素道，“你家魔君，不应该是在自家殿里好好待着何时又来了我这儿？”

　　那魔族人眼睛里突然就攒了一包泪，红了眼睛。

　　听了那魔族人一番血泪俱下的说辞，素素隐隐的担心也成了压在他心里的一块石头。

　　原来泽予根本就没有回魔族。

　　准确说，自他从司刑哪里偷了出入幻夜九幽的令牌假扮司刑送素素进来后，他也没有出去。

　　那他，去了哪里？

　　素素头一次这么着急，又听那魔族人道，“当年魔君说是要亲自去取诛玉，带您出来。”

　　“魔君他后悔了，他说，不能因为自己的一厢情愿，而害的大人困守于此，那样，对大人不公平。”

　　那魔族人低下声音道，“原本魔君大可以去九重天请道旨，但他说，说素戚大人心气傲，这样子反复折腾他只会更让他生厌。”

　　“若是去浮屠塔取了诛玉，哪怕是拼尽自己的修为，也比那一道冷冰冰的旨意好那么一点。”

　　素素没有说话，殿里安静，能听得见风拂过窗纸的声音。

　　良久，素素站起来，朝内殿走去，“我不知道你家魔君在哪里。”

　　“你走吧。”

　　魔族人抬起头，望着那个拐进绣帘后的背影，久久出神。

　　素戚大人，还是不能原谅我家魔君啊。

　　ps：没有了主心骨，泽予手底下的人都闹腾的厉害，加上有不少人觊觎他所辖的南荒二十八州并上四五个海子，一时境况有些杂乱难解。

　　春氐作为泽予的左膀右臂，忙的焦头烂额，却也没大成效，眼看着泽予这个七魔君的名号都保不住了，春氐冒了险去求封岚。

　　唯一的一位女魔君，封岚。

　　因为春氐认为，封岚是喜欢他家魔君的，帮这个忙的几率会比较大。

　　事实上，封岚还没听完他说的话，就把他关进了自家的私牢，顺手又去收了他家魔君的地盘。

　　春氐在私牢里欲哭无泪，这不就是活生生自己给自己挖了个坑么。

　　一关，就关到了现在。

　　素素又问他，“那现下又怎么把你送到这里来了？”

　　春氐抬起头，理直气壮道，“我不就是跟她楼里储着的那位美貌公子多说了句话。”

　　稍微联想下，也能猜出那女魔君的心思，怕不是瞧上了泽予，而是瞧上了泽予身边的春氐罢。

　　为了将他圈在自己身边，传言中那位很是残暴的女魔君封岚也有使小性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