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之业火》萦**芙

1、01.少年眼角的痣

　　小言就像个永远长不大的孩子，肆无忌惮，可以无所顾忌的孩子。
　　而我，也希望他能在保留那一份天真的同时，选择长大。不去伤害。
　　顾祯是这么想的。
　　认识小言的地方是一个名为港上城的酒吧，人蛇混杂，群魔乱舞。
　　你无法想象，那个年纪看上去还像个孩子的小言，在一群人的包围下舞得像条蛇，动作露骨又充满了挑逗。
　　顾祯突然觉得口有些干，抿了口手里的鸡尾酒。朝边上坐的男人示意他看向少年那边。
　　“我说，大老板，你这酒吧准未成年人进啊。”
　　坐在顾祯傍边的男人，名叫贺年。是这家港上城的幕后老板，和顾祯也算是多年铁杆好友。他爸妈因为他出生那天正好是大年三十而如此得来的名字。据说那新年全家人都陪着贺年她妈在医院里度过的，折腾了一晚上，因此贺年每年的生日是想不热闹都没办法。
　　坐顾祯旁边的贺年，穿了身撩人的花衬衫，5个扣就系了2个，翘着二郎腿，吐了口烟圈。
　　“滚滚滚，少给我泼脏水，咱们这可是正规酒吧，要撒证书有撒证书，那孩子可是常客，出手挺大方，至于是不是未成年，我还真不知道。咱们开门做生意哪有把顾客往外赶的啊？“
　　顾祯一口气喝完剩下的酒，指了指舞池少年所在最热闹的那边。
　　“赌一万，那小孩未成年。“
　　贺年来了兴趣。
　　“嘿嘿嘿，今个儿祯少爷来兴致了，那好啊，我跟。就赌万一那孩子成年了呢，你是不知道现在孩子都爱扮嫩。”
　　顾祯抿笑，得，今天算是赚到了。
　　贺年招来大堂的经理，在那经理的耳边说了些什么。只见经理点头，便走向了舞池中心。
　　“你给那男的说什么了？”
　　“我让他去看看那小孩的身份证，要真没到法定年龄18岁周岁，我就让那服务员给我邀出去。”
　　顾祯看着那经理停在小孩面前的，贴着耳朵对着小孩说了什么。顾祯大概也能想象，无非是希望那小孩出示一下身份证。但并不如他意，那孩子顿时像炸了毛的猫，眼神很是倨傲，音乐忽停。只听见小孩大声嚷嚷的声音，说凭什么只要求看我的身份证，而不要求看别人的。还指着经理的鼻子说道，还想不想做生意啦。
　　“嘿，看着小孩长得白白净净、斯斯文文的，还真没看出来，倒是个刺头啊。”贺年笑道。
　　顾祯没搭话，专注的盯着小孩那边看，周围的人也都好奇地盯着看。
　　一个不大一点的小男孩画着眼线，眼角还有颗泪痣，不知道是用眼线液点上去的还是浑然天成的。因为那颗泪痣太显眼了，一般人脸上长得痣都是褐色或是比较淡的灰。这小孩眼角下的泪痣，则是纯粹的黑。与那颗熠熠生辉的双眼一样，灼人。
　　那经理被刁难的有些不知该如何是好了，便又对着小孩说了什么，还用手指了指顾祯和贺年所在的位置。
　　顾祯心想，糟糕，就这么被卖了。
　　可以说是与此同时，小孩便望了过来，正好和一直在看他的顾祯对上了眼帘。
　　绘声绘色的对着顾祯翻了个白眼。
　　顾祯一时之间有些记不清上一次这样对着他翻白眼的人在哪家医院趟着。但，怎么就那么令人想笑呢，心里还莫名得荡起涟漪。
　　顾祯反应过来的时候，那小孩已经扭头走人了。
　　不急，反正有的是时间。
　　望着小孩的背影，顾祯笑了笑。
　　刚才去询问小孩要看身份证的经理回来了，表情有些为难。
　　“贺总，那小孩说他没带。”
　　贺年挥了挥手，说你去忙你的吧。
　　“怎么办，是个平局，这一万块谁都没赚到。”贺年挑眉看向顾祯。
　　顾祯对着吧台的调酒师打了个响指，晃了晃手里的空杯子，示意再来一杯。转过身对着贺年神秘的一笑。
　　贺年顿时觉得有些不妙，每次这厮这么笑的时候都不会有好事发生。
　　“刚刚那小孩远阳附中的。”
　　卧槽。贺年大叫了一声，大概是想到了什么。
　　“你故意的对吧，玩我呢，我就说你没事和我打什么赌。搞了半天，你早就知道那小孩的来历了。”
　　顾祯摇摇头，说道：“你也知道，我回国之后，我家老头就巴不得我接他的班走上搞教育这条路，趁着他还没退下来，说能多帮衬下我。我也是被逼得没法了，才答应他了。最近工作才安排下来了，让我去远阳附中当老师，就当是个跳板。那小孩来历有点特殊，我也是听和我交接工作的老师说的。”
　　贺年都觉得惊奇，能让顾祯说出特殊两个字，就足以说明，不是一般的特殊可比拟的。
　　“难不成，是夏家的小太子爷？”
　　顾祯有些犹豫要不要说，毕竟他也无法肯定，这大多也是他猜测而已。
　　“有什么事是不能和我说的？反正，你不给我说，我也能自己去派人调查。”
　　这丫的就是一无赖，流氓，地痞。
　　“那老师给我说，那小孩是叶重卿的侄儿。这话瞒瞒那些对我们这类层次不了解的人也就罢了，可据我说知，叶重卿他混□□那几年，身边该死的亲人都死光了。哪儿来的侄儿？再说，一个侄儿何必这么瞒着咧着不让他暴露在我们这个圈子里。所以，我说有些特殊呢。”
　　提起叶重卿也算是T市的风云人物了，十几岁的时候就混□□，把自己的boss挤下去后，自立门户。然而，这都不是最让人觉得传奇的事，最让人惊奇的事是，当年的夏家大小姐，夏霏。嫁给了他。让叶重卿成功的由黑转白，闯下如今的一番天地和地位。
　　贺年听了这话却是皱眉，要说夏霏和他的关系，亲如姐弟，当年得知夏霏嫁给叶重卿的时候可是为夏霏打不平了很久。还在T市放言，叶重卿要是负了我夏霏姐，我第一个不饶他。
　　“他叶重卿也算是长本事了啊，原以为他能安分的好好和夏霏姐走一辈子，现在居然背着夏霏姐这么乱来。看老子怎么收拾他。”
　　顾祯看贺年一脸火大的样子，就知道不该给他说的。
　　“你在乱想什么啊，那孩子看样子也不算小了，叶重卿今年也才37。怎么会有个16.7岁的私生子，那些前尘往事那么多，你别跟着瞎搀和。”
　　“那也说不定，万一那小孩是叶重卿17年前和别的女人生的呢？”
　　顾祯斜眼看了眼贺年。
　　“所以，你当他们夏家人是吃白饭的吗？什么都不查，就让夏霏嫁给叶重卿啦？我猜，叶重卿他祖上三代都被夏家查了一遍。”
　　“呵，那夏家知道姓叶的是混□□的，那为什么还允许夏霏姐嫁给姓叶的。”
　　顾祯摆弄了下高脚杯。说：“我又不是夏家人，这问题我怎么知道。”
　　“不过你这么一说，我觉得事情是挺蹊跷的。比如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叶重卿的侄儿，我可不能让我夏霏姐受一丝伤害，你帮我多查查这件事。反正你都要去那学校任职，帮帮兄弟我。”
　　顾祯点点头，算是答应了。顾祯是知道的贺年和夏霏的关系从小就不错，相较之下，顾祯与夏霏的关系却是称不上有什么联系。顾祯所在的顾家比起贺、夏两家来差了不少。之所有能和贺年当上朋友，也算是趣味相投的因素所在，君子之交，从未涉及过任何的利益关系。再来就是顾祯自身不太喜欢这个圈子。
　　也不知道，是不是从这一刻开始，也不知道，是不是贺年拜托的缘故。从那之后，顾祯就开始频频关注起那个小孩。
　　他叫叶庭言。
　　他爱叫他小言。。
　　这是不是，这就是毁灭的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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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的一生应该奉献给谁，是生命的祭品，还是爱情的怒火。
　　顾祯看着自己在随身携带的小本子上所写的这句话，至今都记得很清楚是在一个怎样的情况下所有感而发的。
　　是看完渡边淳一的失乐园，这句话便是顾祯写给给凛子和久木的。
　　如果在选择共同赴死的结局下，有一方胆怯，却不愿意，那么结局又是怎样。
　　然而，凛子和久木最后还是死在了一起，死时紧紧的拥抱，死后也难以分开。
　　顾祯是觉得，这作家有病，怎么可能会为了这种事而死的人。人生有酒、有肉、有美女。得以如此，何必要去寻死。
　　所以，这只是小说。
　　从闹铃响起的那一刻，顾祯就知道，对于他来说这份无意义的工作终于有了一点意义，那就是帮贺年打探那小孩的来历。想想他和贺年一把年纪的人了，还要像个间谍似的打探这些，顾祯自己也觉得好笑。
　　顾祯自己也挺有想法，他今年28了，也快到而立之年了，在国外一读就读了4年的书。他家老头子也要退了，要说顾祯不想有所作为那绝对是假的。毕竟，身处这样一个环境，家里对他的要求也很高，要不然也不会送他出国深造。和以前的想法不同，现在的顾祯希望自己能融入这个圈子，即使讨厌。而夏霏的夏家，确实是一颗枝叶茂盛的好大树，当然，前提是他能爬得上去。
　　或许，那小孩，就是一个突破口吧？
　　一个独身的男人，却能把屋子打扫得整洁，物品的摆放规规矩矩，顾祯喜欢这样，喜欢所有一切自己能控制的东西，如果失去了控制就会变得慌乱而做出错误的判断。终于整理完毕，选了身低调却不失品味的衣服给自己套上。扫了眼镜子前的自己，嗯，完美。
　　与此同时，另一边。
　　叶庭言还在呼呼大睡，谜一样的生物钻进了他的被窝。
　　“飞碟，你只死狗，又钻我被窝，臭死了。”
　　叶庭言很是嫌弃的一脚把谜之生物给踹了下去，一只白嫩的脚露在被窝外面。
　　“啊啊啊啊啊啊啊，烦死了，今天星期几了。”
　　叶庭言摆了个大字，望着天花板上明灿灿的水晶吊灯，嚎叫到。
　　却无人回应。
　　“看我这记性，哪来的人啊。”
　　“汪...汪...汪”
　　叶庭言翻了个身，看了眼守在他床边的飞碟。
　　“还有你狗大爷呢。你是不是想说这个？唉，飞碟，你的梦想不能总是想变成人类啊。看过猩球崛起没？你应该有更远大的梦想，比如征服地球。哈哈哈。”
　　说到这里叶庭言自己都笑了。起身坐在床沿边，用脚蹂躏着飞碟的肚皮，再用大脚趾恶劣的踩了小飞碟的小jj。
　　“飞碟，你不会是只阳痿狗吧？放心，作为你的主人我是不会嫌弃你的。”
　　飞碟好像感受到了叶庭言不怀好意的眼神，倨傲的甩了甩脑袋，哼哼了两声。
　　“让我看看现在几点了。”
　　费了好大的劲，叶庭言终于能把自己的屁股和床分开了。
　　时间显然已经不够了，但叶庭言依旧不慌不忙，一屋子的场景就跟刚刚被小偷洗劫后的混乱场面是一样的。但这却并不妨碍叶庭言，因为叶庭言有一种本事，任何人都学不来。只要是叶庭言不喜欢的，觉得多余的，无论是东西、事物、还是人。叶庭言都能百分之二百的无视，彻底的当空气，就像不存在，所以叶庭言从来不觉得闹心，当然，除了一个人。
　　晨光的碎影，透过玻璃打照在柜子的相框上。
　　少年稚嫩的笑容和男人温柔的目光。
　　一切显得不经意却又隆重。
　　叶庭言拿起照片，看了看，又把他放了回去。流畅而熟悉的动作，好似每一天都在重复。
　　“汪…汪…..汪”
　　“别叫了，阳痿狗，看有没有母狗会喜欢你。”
　　飞碟咬着叶庭言的裤腿往外拉扯。
　　“好啦，好啦。马上就给你倒狗粮。”
　　折腾完一切，叶庭言准备开门去上学的时候，早上的早读课下课铃已经打完了。
　　叶庭言则错过了顾祯在班上的自我介绍和这学期的工作讲解，当然，叶庭言也绝对不会有兴趣去听。
　　而此刻的顾祯却是有点恼火，原本按照顾祯自己的规划来说的话，来这当老师却是有些大材小用了，他一斯坦福毕业的博士跑来这教一群小崽。但当初答应老头子的原因就是为了让他放松警惕，先顺着自家老头子的毛摸。
　　那天，贺年叫他帮忙盯一下那小孩，却真真是个意外。但也不是无法掌控，顾祯重新计划、演练，在脑海中反复思考，最后结论却是：就一17、8岁的小孩，能有什么花样可使的？
　　看着教室里唯一一个空着的桌子，顾祯觉得有些不太妙，说不上是什么感觉，很有违和感。看看其他学生桌子上摆放成一摞一摞的书和那张空空的再无其他的书桌成了鲜明对比，很显然，那个叫叶庭言的绝对不是个省油的灯。
　　顾祯揉了揉太阳穴，叹了口气。
　　正当顾祯以为叶庭言会翘掉一整天课的时候，叶庭言却慢悠悠的出现在了班级门口。
　　“叶庭言，你来啦？”
　　叶庭言淡淡的嗯了一声。
　　魏岚从不介意叶庭言的冷淡，因为，他觉得只有冷淡的叶庭言才是叶庭言。如果某一天，叶庭言对他笑，他一定会以为是世界末日要来了。
　　“我给说，叶庭言，你不知道，咱们班新来了一个男老师，超级帅。咱们班的女生都快倒戈了，说不定你班帅的位置，不不不，是校帅的位置不保了。”
　　叶庭言从来都不会介意别人对他的看法是好还是坏。因为和他本身并没有什么关系，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在叶庭言看来比蜘蛛吐的丝还要脆弱。
　　叶庭言耸耸肩，表示无所谓。
　　看着叶庭言满不在乎的样子可急坏了魏岚，他可是叶庭言的头号脑残粉，还特意在校园网里组建了一个庭言后援会。原因就是当初才入校的时候对叶庭言可谓是一见倾心啊。从那之后任叶庭言不管怎么无视，怎么不加理睬。魏岚就像甩不掉的狗皮膏药，死命往叶庭言身上贴，叶庭言也没办法，只好默认他的存在。
　　“我看看，今天下午第一节就有那位新老师的课。”魏岚对着叶庭言说道。
　　而这一次，叶庭言选择了自动无视魏岚的话，反正谁来当老师都一样，不会有任何区别。
　　对于叶庭言来说，来这上学只是为了答应对那个男人的承诺，仅此而已。
　　叶庭言安静的在课堂上发呆，不妨碍任何人，老师也不会理睬他，其实更多的是不想去招惹。学校里的老师几乎都知道，叶庭言只要不惹大麻烦，其他的都随他去，好在叶庭言也算是让人省心。
　　逮着中午的休息时间，趁魏岚不在，叶庭言偷偷的溜了。每天都是这样，魏岚好像总有说不完的话，连叶庭言都觉得不可思议，不是谁都有能把昨天吃了什么，然后看了什么电视剧，电视剧里演了什么一一详细的说给别人听。
　　叶庭言在发呆，觉得如果有人问他昨天干了什么，吃了什么。想了想，叶庭言会说，发呆，吃泡面，偶尔放纵。
　　什么是偶尔放纵？对于叶庭言来说，就是可以在那一天或一个时间段里，做一些自己平常不会做的事。
　　为什么要这样做？
　　叶庭言自己也不知道，就是想那么做，然后就做了。
　　长满青苔的台阶上，爬着几只蜗牛，叶庭言蹲下来仔细的看。想象着那些女人满脸爬满了蜗牛的样子，蜗牛面膜不是挺火吗？叶庭言伸手扒了只蜗牛放自己的手背上，蜗牛像是遭受到了攻击，把脑袋和身子缩进了壳里。叶庭言傻傻的看着手背上的壳，如入定般一动不动。
　　“那个同学，你知道教室楼往那边走吗？”
　　叶庭言回头，捕捉到一张似曾相识的脸。
　　顾祯觉得很意外，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那孩子。
　　与那天酒吧所见的样子不同，纯白色的圆领衬衫，额前细碎的刘海，一双人畜无害的双眼，和那依旧灼人的泪痣。
　　“这栋楼下去之后往左拐直走，看见小卖部，它对面那一栋楼上去就是了。”
　　他没认出我？顾祯有点诧异。
　　也许是哪天晚上灯光太暗没看清，顾祯送了口气，想想也好，毕竟老师与学生的第一次见面不是在教室而是在酒吧，也挺让人尴尬的。
　　顾祯干笑了两声，说道：“我是新来任课的英语老师，我叫顾祯。”
　　叶庭言扫了眼顾祯，觉得眼前这个人一点都不像来当老师的，但始终觉得眼熟。
　　离他远点！
　　一个声音说。
　　“同学，同学，你没事吧”
　　顾祯看着在他面前发呆的叶庭言说道。
　　叶庭言猛退一步，转身就跑，像是背后有什么洪水猛兽。
　　顾祯摸摸鼻尖，这算什么事啊，难道认出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