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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第壹拾壹记-桃李无言春黯度(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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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呵呵呵……”谢鸣川一听这个问话不假思索地笑了出来,“假话你不想听,真话我又不想说,我的好哥哥,咱就不谈什么好不好了啊……”
叶闻放被他这话弄的哭笑不得,把他说的那话拿来细想了一下,想出好些别的东西来。一则是事情伤脑筋,二则是些微对叶闻放的抱怨。叶闻放慢慢呼出一口气,问:“怎么说?”
谢鸣川知道这个“怎么说”指得是钱小雪,可一想到钱小雪软软的态度……谢鸣川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个怎么了不得的香馍馍,能让钱小雪惦记成这个样子。照以前,话说成这样,钱小雪早就甩一个白眼走人了。可现在呢,不管谢鸣川怎么样,钱小雪就是不声不响地受着,里里外外一如往常地周到。她这个不急不躁的样子,让谢鸣川彻底没了主意。
叶闻放看着不说话的谢鸣川,心下里顿时明白了几分,往谢鸣川怀里靠近了些,接着说:“你原本是去哪儿的?看见我就不用去了?”
“我原本是回来逮你的,没成想还真被我逮住了。”说这事谢鸣川倒是不含糊,手臂一收,把叶闻放抱得更紧,“几天假?”
“三天。”叶闻放老实回话。
“好巧,我也有三天假哎。”谢鸣川转折地可生硬。
叶闻放轻声笑起来,说:“不行。”
“为什么?”谢鸣川不高兴。
“我有别的事。”
“叶闻放,你还是躲我对吧?”
“嗯。”叶闻放干干脆脆就承认了,给了谢鸣川一个措手不及。叶闻放看谢鸣川被这个措手不及弄得说不出话来的样子,没良心地笑了。
“小川辛苦了,小川受委屈了,小川拜托了,不要这样撩拨我,我们俩都会完蛋的。”叶闻放一面说一面笑,“忍耐、忍耐……”
“早该一起完蛋,比这样子爽快。”谢鸣川听见叶闻放话里的笑意,也是笑着说破罐子破摔的话。
“迟了。”叶闻放这俩字说得有些感叹。
“啊!”谢鸣川突然发力把叶闻放死死箍住,在他耳边叫了一声发泄,而后咬着牙说:“叶眼镜,老子后悔不该被你牵着鼻子走好久了,以后啊,这后半辈子你能不能听我的?”
“噢。”
“噢个毛线!”谢鸣川要气死了,一个钱小雪软软的搞不定,这里又来一个软软的叶闻放,“你给我滚,滚得越远越好,等我叫你回来。”
叶闻放知道不该笑,可是谢鸣川骂得这么给劲儿却又箍着自己不放手,要怎么滚?一下子作死,开口说:“谢老板,您不松手,我滚不了……”
谢鸣川逗得笑,笑得松开了手,两人各退了半步对望着对方。这回换做叶闻放捉住谢鸣川的手。两手握在一起的那一瞬间,叶闻放想起小时候偷人家栀子花,被事主老太太扭送回来,两人也是这样手牵着手,从巷子头走到家门口,好像只要是两人手牵着手,就可以从容地引颈就戮一般……
这时候,谢鸣川看着那握在一起的手略有忧伤地说:“叶眼镜,我想起小时候偷地主婆栀子花的事了,那回被打得好惨……你还记得吗?”
叶闻放面上的笑如春花灿烂,说:“别怕,咱们在一块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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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起吃饭。”谢干妈一挥手,一锤定音道:“难得都回来了。小川,趁着没下雨,把小雪接过来。”
叶闻放端着茶水,笑眯眯地喝一口,谁也不看,就看着那茶杯里悬浮的茶叶。反正叶闻放是不怕尴尬的,一起吃饭也无妨。
谢鸣川嘴角带着若有似无的笑,把叶干爹和叶干妈看了看,又把谢飞燕看着,等着他们发话。等啊等,没有等到一个人说话,谢鸣川这才回话自己家妈妈,“好,我给她打个电话。”就在说这话的时候,谢鸣川都还故意放缓了说话的速度,明摆着给你们机会来把这事情阻止,可还是没人说话。谢鸣川那若有似无的笑就变的踏踏实实了,笑着出堂屋去打电话,回来后一点儿不意外的说钱小雪有事,不过来了。
叶闻放抱着茶杯埋头偷笑,被叶爸看进眼里,狠狠地踢了他一脚。叶闻放这个贱坯子,挨了踢也不觉得委屈,笑够了还和跟自己隔着八丈远的谢鸣川交换眼色。
吃饭的时候,一半数的人都想让谢鸣川和叶闻放说不上话,唯独谢干妈不知情,一面给他两人夹菜一面说:“你俩不是同穿一条开裆裤好得很么?现在岁数大了没话说了?哎哟,真是奇了怪了……”
谢鸣川最听他老娘的话,等她说完了,立刻望着表情略微奇妙的知情三人组说:“哥,你今晚住哪儿?待会儿我送你。”
叶闻放在心里骂谢鸣川讨人嫌,上赶着嘴巴犯贱刺激二老和飞燕姐,推辞的话还没有说出来,叶家爸爸沉着脸说:“半年才回一次家,走什么走?就在家里住。”
叶闻放刨一口饭进嘴里,点点头。眼看着谢鸣川要继续讨人嫌了,叶闻放瞪住他,谢鸣川这才笑着偃旗息鼓罢了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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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里谢鸣川要走,一家人把他送出大门来。谢家妈妈在最前面,叫他开车慢点,不要横冲直撞像开飞机似的。叶闻放靠在大铁门上,不近不远地望着谢鸣川,眼眸里微微含笑。谢鸣川上了车,降下车窗跟大家说再见。车子缓缓动起来,眼神却落在叶闻放身上。四目相对,目光痴缠,直到再也看不见。
“咳。”叶家爸爸走到叶闻放面前,故意咳了一声,成功让叶闻放收回了目光。
“爸,天冷,你先进去。我送干妈和飞燕姐回去再回来关门。”叶闻放说完这话颇有意味的看一眼谢飞燕。
“两步路,谁要你送。”谢干妈笑着说。
“干妈,两步远也是我的孝心。”叶闻放说着走到谢干妈身边,“飞燕姐手里还拿着东西呢,我扶您。”
从叶家门口一直送到谢家屋里。谢干妈进了屋,叶闻放出来便看见谢飞燕在堂屋房檐下等着自己。
“飞燕姐你好像胖了。”叶闻放一开口就是女同志们最不喜欢的那句话。
谢飞燕对这话不做评价,直接问他,“有什么事?”
叶闻放也不兜圈子,道:“我想要一个钱小雪的电话。”
“小幺,我跟你明说吧,钱小雪不会答应的。”
“飞燕姐,知道钱小雪的态度后,松了口气对吧?既然这样,也不必再担心什么,电话给我吧。”
“你们就是在等这一天?”谢飞燕忽然觉得有些泄气,好像之前自己做的那些事全都前功尽弃了。
“算不上。其实不太想有这一天。”叶闻放想了想回答。
“你要跟钱小雪怎么说?说谢鸣川是你的,现在你要要回去?”谢飞燕蔑笑一声说:“小幺,别天真了,他们才是夫妻,你呢,什么都不是。”
“嗯,那就算我跟她做个了结。”叶闻放心里淡得很,那句“什么都不是”,没能让谢飞燕刺伤叶闻放的打算遂愿。
倒是叶闻放轻飘飘的这句“做个了结”让谢飞燕无比紧张起来,“你豁得出去不要脸,谢鸣川还要,别做些两败俱伤的事情来。”
叶闻放轻笑出声,望着谢飞燕笑了半晌才说:“飞燕姐,你又不是第一天认识我叶闻放,你好好想想,我是个干得出你想得那样的事的人么?”
“我想不出来,从你和小川那样之后,我就已经不认识你了。”
“飞燕姐,不管我和谢鸣川哪样了,我还是我。当年缠着你帮忙画画的我是什么样,现在就还是什么样,没有改变。当然了,往后不管怎么样,也不会有改变。你是我姐,我是你的弟弟,不会变,永远都不会变。”
“你怎么好意思去找人家?”谢飞燕抬手捂住嘴,这个混蛋的叶小幺,说话净往心尖上戳,“之前人家要找你,你一口就拒绝了的。”
“我好意思的,我和谢鸣川的事,她比飞燕姐你都清楚。总要谈谈,这世上哪儿有不谈就成了的事情呢?”
“你找我要电话,是要背着谢鸣川么?”
“嗯。”叶闻放点点头,笑着说:“姐,两条狗抢一根肉骨头,肯定是狗和狗打架啊,难不成等着肉骨头说我要让哪条狗吃啊?肉骨头做得了主么?做不了。”
“……”谢飞燕完全不知道怎么评价这段话。她觉得他还是不太认识叶闻放的,他一个正经八百的大学生出身,怎么嘴里的歪理能这样的来了一套又一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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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手机铃声之后,钱小雪把手中的熨斗立起来,手上这件谢鸣川的衬衫已经熨好了一半。陌生的电话号码让钱小雪心中隐隐的有些不妙的感觉生出来。稍作迟疑之后,钱小雪还是接通了电话。电话那边的人说:“钱小姐您好,我是叶闻放。希望跟您约个时间谈谈,不知道方便吗?”
钱小雪猛地笑了出来,说:“方便。叶闻放是吧,我等你很久了。”
“不好意思,让您久等。虽说您久等了,但是还是约在小川出差之后。他后天要去上海,上午的飞机对吧?我们约在下午可以么?”
“你办事倒是仔细,连他的行程都知道。”钱小雪摸着衬衫上因为熨烫而分明的线条,说:“那就听你的吧……”
“时间我定了,地方您选。”
“茶语好了,我跟他在那儿重逢的。”钱小雪好似不经意的补上后半句,把刚才因为叶闻放对谢鸣川行程了如指掌所带来的不快,加倍给叶闻放奉还回去。
“是么?那一定是个不错的地方。”叶闻放语气淡淡的,听不出来和刚才有什么不一样。
“后天见。”钱小雪率先结束了通话。回头拿起熨斗,继续熨烫衣物,心情却久久不能平静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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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谁打电话呢?”叶家爸爸拿着大扫把出来准备扫院子,看见叶闻放正收手机,第一反应是他在跟谢鸣川通电话。手机这种东西,好用是好用,就是贵得很,这家里也就他们几个做生意的人有。
“同事。”叶闻放一脸的老实模样,“您觉得我跟谁打啊?”
“你说呢?”叶家爸爸反问叶闻放一句,问完了,开始扫院子。“唰、唰、唰……”老人家扫得特别有节奏感。
叶闻放站在爸爸身旁,笑着说:“爸,你把传儿媳妇的玉镯子给谢鸣川了?”
叶家爸爸一听,整个人就不好了,回头看着叶闻放沉声说:“叫他给我还回来。”
“呵呵呵……”叶闻放笑得多少有些幸灾乐祸,说:“没辙,我都碰不了。锁在保险柜里的。”
叶家爸爸鼓鼓眼睛说不出话来,那地扫得是一下更比一下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