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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 第玖记-醉拍阑干情味切(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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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手捧着茶杯递到钱小雪面前,谢飞燕打量的神情一点儿也不收敛。钱小雪不是个怕生的人,谢飞燕看着她,她就笑着迎上谢飞燕的目光,不但如此,还笑着问:“看出什么奇怪的地方了?”谢飞燕笑着说:“我看你们俩都挺疲惫的,熬夜了?”谢鸣川自己捏过一杯热茶,喝一口说:“昨天高兴,打了一晚上牌。”“赢了还是输了?”谢飞燕放下热水瓶,不经意地问一句。钱小雪笑着说:“输惨了。”
谢飞燕看一眼他们两人,口气淡淡地说:“你们先去休息吧,见面的事情我和爸妈说。”
谢鸣川端起热茶一口喝下去,说:“好。那我们后天中午回家吃饭,有什么变动你给我打电话。”
谢飞燕拿起桌子上的记录本和体温计向病房去,点点头算是回答了谢鸣川。
钱小雪看着谢飞燕往病房去,轻声问谢鸣川:“我们这样不打招呼就来医院找你姐,让她不高兴了吧?”
“我怎么没觉得她不高兴。”谢鸣川揣着明白装糊涂。
“那算我看走眼了吧……谢鸣川,送我回家,熬通宵太累了。”钱小雪说着拉住谢鸣川的手,“你一出去抽烟就后半夜才回来,我打得都头昏了,输的钱算你的,我可不给。”
“呵呵呵……好姐姐,辛苦你了。”谢鸣川扶住钱小雪,两个人说这话离开了医院。
谢鸣川、钱小雪和几个朋友打了一晚上的牌,送她回家的路上,经过市医院。谢鸣川头脑一热,拐弯进来,跟钱小雪说去见见他姐姐。两个人一脸疲倦和谢飞燕见了这一面。也不知道怎么的,谢鸣川瞧见谢飞燕面上不阴不阳的样子心里挺爽。
这下高兴了吧?带着人来见你,呵呵呵……谢鸣川生出这个想法的时候,车子刚刚开出市医院,他拍拍自己的脸,忽然觉得自己有点小变态。谢鸣川觉得恐怕是因为昨天晚晚上陪叶闻放哭那么长的时间,让自己压抑过头了,这时候忍不住要小爆发一下。
昨天晚上,前半夜刮风,后半夜下雨,路面上全是落叶,全都被雨水贴在地面上,根本不能轻松扫起来,可害苦了环卫工人。谢鸣川送钱小雪回她家小区的路上开的异常慢,一路上都有环卫工人在工作。
到小区门口的时候,钱小雪裹上围巾要下车走进去。谢鸣川看见她穿着一双布面的长靴子,想着从门口进去一路都雨水堆积,容易弄脏鞋子,她这么臭美的人,到时候又找些气来生,便拉住钱小雪的手说:“我开到地下停车场去,你从那儿回家,免得弄脏你的鞋。”
钱小雪笑着答应了。从这时候起一直到车子停在她家单元负一楼处,钱小雪都一直微笑着看着谢鸣川。
谢鸣川抽出一支烟叼上,望着笑盈盈地钱小雪,不明白她是怎么了,这样高兴。
钱小雪摸出自己的打火机,给谢鸣川把烟点着了,说:“谢鸣川,你这么贴心,我会爱上你的。”
谢鸣川两指夹着烟,笑着吐了一口烟说:“我是怎么回事儿,没有人比姐姐你更清楚了。您心里明白着呢。”
钱小雪娇笑两声推开了车门,下车站定后说:“隔天见你爸妈,再后天你陪我买个结婚戒指呗?”
“你想买哪个就买哪个,明儿我拿张卡给你。”谢鸣川又抽一口烟,说:“姐,我今天去找个婚庆公司,叫他们跟你联系如何?您是来助人为乐的,我不能太累着你。”
钱小雪拎着自己的小包往前风情万种地走了两步,笑着回头才开口说:“随便。”
谢鸣川点点头,启动了车子。钱小雪望着他车子的背影消失才慢悠悠地往楼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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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鸣川回锦城花苑的路上给手下人打了个电话,叫弄个婚庆公司的电话给自己。手下人利落,还没到家就发来了两家的电话,谢鸣川懒得挑,找了第一家叫人家联系钱小雪。办完了刚好进家门。一边走,一边脱衣裳,扑到床上往死里睡。
明明累得睁不开眼睛的,终于能够躺到床上睡觉了,却又睡不着。谢鸣川用被子把自己裹紧,一闭上眼睛之后,脑子里都是叶闻放。叶闻放控制不住在电话里大哭起来之后,谢鸣川很是揪心,却只能在电话旁边守着他,除此之外谢鸣川也不知道要做什么。
在记忆中,谢鸣川从来没有遇到过叶闻放哭成这样的时候。谢鸣川能想起来的都是自己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叶闻放跟个知心姐姐似的在旁边安慰自己。谢鸣川语文考了个鸭蛋,被全班同学笑话都没哭,放学了在车棚跟叶闻放碰头,哭成个大傻,还问他怎么办?谢鸣川摆摊让警察给没收了,一千多块钱的货打了水漂,本来硬气地说没事儿的,结果被叶闻放一拍肩膀就哭了,虽不是大哭,到底是落了眼泪。长这么大,头一回,叶闻放哭给谢鸣川看,难怪电话里叶闻放刚开始哭的时候,谢鸣川根本无法想象出他哭的样子。
这一想,谢鸣川是再也睡不着了,轻笑一声睁开了眼睛。怎么说呢?谢鸣川觉得自己和叶闻放越来越朝着相依为命的戏码上去了。顶天立地的一条汉子,最丢人、最难看的样子都叫对方看去了,这一生一世就只有和他“相依为命”了呀……
昨天晚上也不晓得叶闻放哭了多久,终于听见他慢慢收住了哭声,只有断断续续地抽噎了,突然被他喊了一声“小川”。谢鸣川还没有想好说什么话安慰叶闻放,叶闻放就说:“我没事了。”
也不晓得怎么回事儿,他嚎啕了多久就揪心多久的谢鸣川心境上有了变化。听见他哭得那样斯底里,心痛自是不说,到后来便想到这一路不都是叶闻放这个混蛋撺掇着走来的么?先是恨自己凡事都听叶闻放的被牵着鼻子走,再是忍不住想要戳痛叶闻放自作自受,一时忘了刚才对他的心痛,嘴里淡淡问了出来:“叶闻放,贱不贱呐?”
预料之中的回答转眼就听到了。叶闻放对于他自己行为的清楚认识,让他对这个问题从来不迟疑,每回问都是肯定的答复——“贱”。
谢鸣川听了无语,每回骂他都回得这样爽快,要改是不行了,索性就陪着他了……谢鸣川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想出那段话的,总之,你叶闻放要怎么贱法,谢鸣川都陪着你。本来以为话说得简单明了了,咱们心里就平平静静的过了,做戏结婚,戏落幕咱们继续厮守,可这话说出来,却是把叶闻放弄得又嚎啕大哭起来。谢鸣川当时有些慌了,这是戳到了哪个地方?
现在想想,谢鸣川有些明白了。叶闻放这种又酸又臭的知识分子,把谢鸣川说得那些你怎么贱、怎么作我都陪着你的话,理解出“君心似我心,定不负相思意”的味道了,自然是嚎啕。谢鸣川不要叶闻放哭着想这些相思啊情意啊,谢鸣川只要叶闻放答应好好等着自己就好,就像昨天晚上说得那样——谢鸣川说等我,叶闻放说好。只要这样就好……
谢鸣川翻过身,再次闭上眼睛,这一次睡意马上袭来,谢鸣川心无牵挂地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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腊月里难得出了一次太阳,照得到处都暖洋洋的。谢鸣川随便定的这个日子带钱小雪回来见父母,老天爷倒是在天气上给足了面子。
接钱小雪的时候,乍一见面,吓了谢鸣川一跳。钱小雪将头发斜着散散地束在左边,上面箍着一根素青色的丝巾,面上的妆容淡得几乎看不出来,身上穿着样式简单的呢绒大衣。整个人都不像谢鸣川认识的钱小雪。
见谢鸣川一脸惊讶的样子,钱小雪咯咯咯地笑出了声。这笑声还是钱小雪的爽利,谢鸣川总算不吃惊了。
“瞧你那样子,傻乎乎的,不认识我了?”钱小雪勾住谢鸣川的手臂,“我这是专心专一为你服务。”
谢鸣川笑着说:“姐,你要是不习惯还就你原来的风格,没有必要因为帮忙我压抑天性。”
“我哪有压抑天性,这样也不错啊……”钱小雪被谢鸣川的“压抑天性说”搞得哭笑不得,“你就说姐姐这样好看么?”
“好看。”谢鸣川相当诚恳的回话。
“那不就得了。给你减少压力呢,你还不识好歹。我那一贯的风格在你爹妈那儿不讨好,万一让老人家反感了,不让你我结婚,可不是苦了你还要去找……”钱小雪看着谢鸣川为自己拉开车门,回过头来对着他微微一笑,“我是为你好。”
谢鸣川满口谢谢着上了车,开着往谢家去。电台里正放一首老歌,正是合伙做生意时最喜欢的那首。谢鸣川先哼哼出声,钱小雪也跟着合了上去,两人对视一笑,同唱道:在万丈红尘中,找个人爱我,当我避开你的柔情后,泪开始坠落,是不敢不想不应该,再谢谢你的爱……
歌唱完了,钱小雪忽然就咯咯咯地笑了起来。谢鸣川没明白怎么回事儿,看了她一眼。钱小雪说:“我那时候迷着你,你知道的对不对?”
谢鸣川摇头,这种事情一定要狠狠地否认,即使当时心里跟明镜儿似的清楚。
“真的不知道?”钱小雪笑得更厉害了,“你别怕,不跟你翻旧账。”
“真不知道。您那时候跟天上的七仙女儿似的,我没胆儿想。”谢鸣川说得真真的。
“有一回货出事,陪客户喝酒装孙子道歉,我要亲你那事儿你还记得么?”
“你喝醉了。”谢鸣川望望前方的红灯,慢慢踩下刹车。
“嗯。”钱小雪笑着看向车窗外,慢悠悠地说:“我真是喝醉了……”
谢鸣川心里忽然生出了一丝顾虑,却又劝自己说都已经那么多年过去了,年少轻狂时候的事情没有必要想得那么多。这之后,两人无话,一路顺畅到了谢家。迎接他们的却是谢家和叶家所有的人,除了叶闻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