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独得东君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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艳阳天,艳阳天,桃花似火柳如烟.
宫外的女孩们唱着小曲肆意着她们年轻的如花年华.
宫里的嘉庆帝却无暇欣赏这如画美景.广东、浙江频频爆发的灾民动乱，已令他十分头疼。
另外由乾隆年间腐败史治已见猖獗,虽嘉庆帝继位后屡次治理,惩治了和绅等一众贪官,以此告戒百官,但仍不见好转.此番又出现直隶司书王丽南侵吞银之大案,涉案银两三十余万两,涉案官员数十人,偏偏朝上还有一班臣子为其等开脱，嘉庆大怒.立刻下旨,凡获银万两以上者,斩首以正视听；万两以下者,遣戌黑龙江.
下了朝,嘉庆帝也不往东暖阁召见军机大臣,径自带了随身侍从往御花园疏散一肚子的闷气.
御花园内,皇后钮钴禄氏正与一班嫔妃阅看秀女的绣品.
"请皇后娘娘,各位娘娘及小主们用茶."小太监伶俐地奉上茶.
"比来比去,还是这幅绣品最出众."德嫔向皇后笑道.
"恩."皇后轻轻抚摸着柔软的缎面,上面绣满的是一树树含苞待放的粉桃,娇艳欲滴,一如眼前这群垂首屏息的秀女,薄薄的春衫裹着她们青春勃发的身体,与满园的春色交映生辉.
"这幅绣品是谁的?"
"回主子,是主事善庆钮钴禄氏家的女儿."随侍在旁的鄂罗哩俯身回禀.
"恩,的确是好绣工.把本宫的那支翡翠簪子赏给她吧."
一个身着妃色春衫的秀女行出队列,上前轻盈盈地跪下,"谢皇后娘娘."
皇后方欲说话,便被小太监尖细的声音打断,"皇上驾到."
众人忙跪倒接驾.
嘉庆沉着脸接过茶,低头方欲喝,却看见一只小蜂溺于茶花中,犹自挣扎.
"这是什么!?"嘉庆一腔怒火全爆发出来,将茶碗摔在雕花黄梨茶几上.
奉茶的小太监吓白了脸,膝盖一软,跪在地上只知磕头.
"这样的奴才,要来何用?重杖四十!"
早有两个随身侍卫拿了麻巾堵住小太监的嘴,挥杖打将起来.
"春季正是百花盛放,难免会有虫瘿骚扰,也不是什大事,皇上还请息怒."皇后福身相劝，又向众人使眼色，其他妃嫔也都上来劝慰。
"好,好,好,都不把朕放在眼里!"皇上说,"百姓可以反抗朕的朝廷，百官可以侵贪朕的江山,现今连只小小的虫子都可以和朕共享一杯羹了,这在你们看来都不是什么大事，是吧？那什么是大事?等到朕的江山拱手送于他人才是大事？"回头看见执杖的太监住了手,"打!给朕重重地打!"嘉庆怒喝.
见皇上大怒,众人乌丫丫地跪倒一片.再不敢吭声.只有小太监被闷在嗓子里的哭号和宫杖落在皮肉上的声音在空气中回荡.
秀女如玥跪在地上,刚才谢赏她还没有来得及退回去.棍杖就在她耳边飞舞,鲜血浸在青砖上变成深深的暗红,又一丝一丝地沿着砖上的纹路蔓延开去.如玥低着头,盯着这些网般细密的暗纹不停地提醒自己,眼观鼻,鼻观心,莫怕莫怕.但身子还是不由自主地颤栗,入宫前阿玛亲手给她戴上的一对翡翠打造的珍珠铃耳坠也叮叮作响.
"是谁?"
秀女如玥想说皇上饶命,眼角瞟到旁边血肉模糊的小太监,冲口而出的时候却不自觉地变了口气,"臣女认为皇上错怪了这个奴才!"
"什么?!你再说一遍!"声音里已怒到极点。
"皇上息怒,此蜂却应为吉兆."话已出口,秀女如玥倒平静了不少.
"吉兆？"
"是,蝉为虫中之夷齐,蜂为虫中之管晏.想来应是上天知道皇上一心为国事操劳,特遣下名士助圣上平乱反贪之意."
"哦?"听了此话，嘉庆抬手止住行刑的太监,回身打量还在桌面乱挣的小蜂，用指甲挑起，楞楞地看它晒干了翅膀飞去.又出了半日神，方缓步踱到绯衣秀女面前，小秀女窘迫地跪在那里,头依旧深深埋着,耳坠依旧叮叮作响.
"你,叫什么名字?"
低着头的秀女如玥只能看到垂于面前的一角明黄,金丝绣成的蟠龙栩栩如生.
"回皇上,臣女钮钴禄.如玥."
"如玥...恩,好,这个奴才的命是你的了,朕把他赏给你了."
"谢皇上龙恩."如玥暗自松了口气,好在没有触怒天威.
"那你拿什么送给朕?"嘉庆的声音里带了点点笑意.
"啊?"十六岁的女孩扬起脸,涨红的双颊泛着光泽,墨玉般的眸子茫然地望着眼前这个九五至尊的帝王.
"哈哈..."伸手摘下小秀女的一只耳坠,"就把这个送与朕吧."嘉庆把玩着耳坠大笑而去.
一纸诏书和一顶软轿给钟萃宫带来了不小的惊喜,小秀女在几名宫女的簇拥下沐浴更衣.
刚刚被册封为贵人的如玥浸在氤氲缈缈的水气中,伸手捧起飘荡在水中的桃花,白天的慌乱竟没有看清皇上的模样呢,如玥这样想着,有些懊恼又有些羞涩地将绯红而湿润的脸埋进同样绯红湿润的花瓣中.
茜素袄,芙蓉扣,玉碎裙,湘妃色.穿着香气缭绕的宫服,如玥也有些微醺的醉意,洁白而饱满的前额荡漾着花瓣温润的芳香,双凤衔珠的流苏摇弋着十六岁少女满怀的天真和希望.小小的如贵人就这样沿着沁凉的青砖路踏入天子的寝宫.
紫禁城内又多了一位不大不小亦可多可少的主子.
窗外,风卷残云,天若秋色.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独得东君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