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息灵追夜》蓝梦羽

6、（第六章）相识

　　皇伏殿中点着永不熄灭的长明灯，柔和的光照亮着斜靠在椅上的银发男子侧影。那是一个完美的结合，天神雕刻的精细五官，宛如天人。
　　“果然是你，”男子站在殿中央，声音虽不大，却在空荡的大殿中久久回荡，长明灯的光将他的侧影拉得很长，孤独却高傲，即使是百年后，鬼灵战士的尊严丝毫不减。他盯着王座上的人，一眼认出眼前华衣的人就是当年灭族的凶手，他的眼神虽不凶狠，然而那平淡中却掩藏着着刻骨铭心的恨意，让人心惊。
　　“桑息，没想到百年之后你还是这个脾气呢？百年的封印果然没让你成长多少，本来还以为你能静静地想清楚呢。”风续看着面前的人，不慌不忙地说道。
　　“你不也一样？还是那么狂傲。”桑息捏紧拳头，生怕对方突袭。
　　风续王没有动手，反而大笑了三声：“因为我有足够的能力自信。你怎么不问问我当初为什么没有杀你？”
　　听出他的意有所指，桑息注视着风续深奥的眼神，却看不透他，眼前这个人果然比自己还要神秘。
　　“还是你在怕着什么？”
　　“废话少说！”不知为什么，被风续一说，桑息心烦意乱，大吼一声，发出幻针。
　　“哎呀呀，还是这么火爆呢，下次出手前也要说一声才不损风范。”口中如此说道，脸上却已没有了玩世不恭的表情，认真接下袭来的每一招。与百年前不同，这次风续没有用任何武器，双手比了个奇怪的手势，口中念念有词便将所有幻针挡住，仿佛两人之间有道看不见的屏障。
　　百年前自己就早没胜算，而如今面对深不可测的风续，桑息知道自己依然打不过他。
　　“哥，你们——”门口传来一声女子的惊呼，桑息想也没想便飞身擒住了那人，幻针抵在了女子的脖子上，抬首满意地看到风续脸上闪过一丝惊讶与慌乱。
　　“我们之间的事与她无关，把她放了，”风续故作镇静，心中却不再那么有把握。千万别让他发现她就是那个“她”。
　　“哈哈，原来这世上也有你牵挂的东西啊！”桑息邪邪地一下，低头看向掌下的女子，想看看是何人竟能让向来处事不惊的风续王如此慌张。
　　这一看，一直以为自己已心如止水的鬼灵百年后第一次被震撼了。
　　她，居然和“她”是如此相像！
　　“师——师父——”桑息突然声音干涩，手上的幻针“铛”得一声掉落在地。
　　在焚夜城的这十年，他遇到了最强的术师，那个让他学会了更好的运用自己灵力，那个唯一爱过，最后为了护他而死了的女子。
　　她，竟如此像那个“她”。
　　在桑息失神的一瞬间，风续已经将妹妹拉开。
　　“你认错了，我不是你什么师父，我根本不认识你。”谷夜轻喘道。
　　“你——”桑息看着眼前的女子，第一次犹豫不绝。
　　“她不是你师父，她是我妹妹，煌璃族的大公主。”风续将妹妹护在身后，不让桑息再有机会靠近。
　　是啊，怎么可能是呢，桑息痛苦地闭上眼。师父不是煌璃族的，更没有眼前女子碧绿的眼与银色的发。
　　“哥，我没事，你们怎么会动手？”谷夜看了看哥哥，又看了看那个男子，不知为什么，眼前的黑发男子总有种熟悉的感觉，可她肯定自己没有见过他。
　　“这是一百年前的事了，你可记得《煌璃史》中那篇关于鬼灵的故事？”
　　“恩，”谷夜垂下眼，那个时刻提醒着自己族人残忍历史的故事她怎么会忘呢？
　　“那你可知眼前这个人就是那个最后的鬼灵战士？”
　　“桑息？可他不是死了？”
　　桑息身子一震，自己的名字从她口中叫出让自己有种回到从前的恍惚。
　　“我将他封印了，而封印在今日被解开。”
　　“为什么当时没有杀了他？”谷夜不解地问。
　　“我不会杀他，”风续王看着妹妹，却仿佛透过她看着另外的一个人，“因为一个诺言。”
　　“你不杀我，可不代表我也不杀你。”桑息冷酷地说。既然她不是“她”，那他就无所顾忌了。
　　“你认为你打得过我吗？”风续嘴角扬起嘲弄的笑意。
　　“那我宁可死在这。你已经杀了那么多鬼灵了，也不在乎灭了这最后一个，不是吗？”
　　“你不是最后一个。”风续王看着他，道。“我的话是真是假你大可去查明，我就在这，你随时都能来杀了我。”
　　“不可能！”桑息退了一步，不敢相信自己所听到的。
　　“我又何必要骗你？”
　　桑息皱起眉，思索着这话的可信度，面前的风续王似乎并不在说谎。片刻后他道：“好，我一定会查清楚的。”他最后看了一眼谷夜，扭头走出了大殿。
　　“好好学习法术吧，我等着你来找我复仇。”对着离开的桑息，风续说了句，声音不大不小，但他确定桑息听到了。
　　“哥，我——觉得他很面熟，我以前见过他吗？”看着那背影，沉默许久的谷夜不确定地问。她第一次对自己的记忆产生了疑问。
　　风续眼神变了变，却冷静地轻笑道：“怎么会？你当然没见过。百年前你还没出生呢。”
　　回身时，脸上悠然自如的笑意已不在了，留下的只有浓浓的深情与淡淡的苦涩。夕儿，你可知我做这些都是为了你？”
　　谷夜看着哥哥离去的背影，叹了口气。她怎会看不出来，总是洒脱的风续哥哥也是个寂寞的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