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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38 说先生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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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眨眼之间,木先生就已不知去向了,晾着卢家一行人万分尴尬。
茶楼掌柜的钟离晃了出来,笑道:“这几位客人,您瞧,咱们这也没个空位,要么上三楼去还有雅间,要么您改日再来?”
卢少爷眉间闪过一丝杀气:“你让那魔教少主在你这里说书,定与他少不了关系!”
钟离一脸不似作伪的讶异:“客官这话是怎么说的?我这茶楼里一年四季都摆着这案台,没人来说罢了。”
那卢少爷还想再说什么,却听远处有个中年人喊他:“华龙,回来。”
这话仿佛是给他浇了一盆凉水一般,卢少爷的气焰一下子就没了,狠狠地瞪了一眼钟离,转身带着人走了。
一架马车正急匆匆地往这边来,车辕上正坐着一个林木茶楼的小伙计。
卢华龙看上去很想找这小伙计的麻烦,但他抬头看了看不远处等着他的中年人,终究还是迈步走了。
那小伙计让马车在茶楼正门口停下,自己下了车绕到侧面去掀了帘子,恭恭敬敬地道:“老爷子,到了。”
“哎。”马车里传来一位老人的答应声,片刻后,一个瘦削的老人扶着那伙计下了车来,似乎是被吓了一跳,“嚯,这么多人呐?”
伙计道:“都是来听木先生说书的。”
“那他人呢?”那老人问。
伙计也不知道,支支吾吾地答不上来。
钟离远远地看见了,跑了过来:“哎哟!周大人,您怎么——哎呀,伙计不懂事,怎么还劳动您了呢!”
“没事没事,我住得近嘛。”老人好脾气地摆了摆手,“不是说有人要找那孩子麻烦?人呢?”
钟离尴尬地搓手:“方才延凤大人来说阿青醒了,他一溜烟就跑了个没影。这不是,正主儿跑了,那帮人也就都走了。”
“孩子没事就好,没事就好。”老人松了口气。
一旁有个穿长衫的茶客起了身喏喏地问:“大人是……哪位周大人?”
“这位是周源周翰林。”钟离抢着给人引荐。
这话音一落,“呼啦啦”站起来了一片人,书生们难得见一个翰林,唯唯诺诺不知道怎么办才好,平头老百姓则很少见这么大一个官,有的想行礼却碍于人太多动作不开,有的却十分兴奋,跃跃欲试想和老爷子搭个话,一时又不知道说什么好。
“哎呀,干什么搞这么大场面。”周源倒是好说话,一个劲地摆手,“我这就是听说小辈让人欺负了,来给他撑腰了。一个糟老头子而已,大家别这样,都坐,都坐,大过年的聊聊天挺好!”
他这话倒给这帮吃茶听书的人提了个醒儿,有人当即道:“老爷子,和我们聊聊天儿吧!”
“行,我也正好歇歇腿儿。”周源爽快地答应了。
人群中发出一阵欢呼与议论夹杂的吵闹声,钟离赶紧让伙计给在案台边摆了把椅子,引着周源坐定了,伸手拿起醒木不伦不类地拍了两下:“静一静了啊,一个一个的说!谁先站起来算谁先啊!”
话音落下,“噌”地站起来了三个人,还有些反应慢的见状扼腕不已,却也没再起了。
那三人互相看了看,只有一个是小姑娘,另外两个都是半大少年。两个少年便都对小姑娘示意了一下,自己坐下了。
那姑娘兴奋得小脸通红:“周大人,您听没听木先生说书呀,他说的都是真的吗?”
周源笑了:“老人家腿脚不好,没来听过书,倒是家里书童爱来听了给我学舌,我也知道个八九不离十。年轻人在外面跑,我也不晓得那些个事情是真是假,倒是我知道的,他说的都是真话。”
他这话说得余地颇多,只是这小姑娘显然是没听出来的,她又兴奋地道:“那卢家是坏人,凌霄门才是好人吗?”
周源反问她:“你觉得什么是好人,什么是坏人呢?”
“哎?”小姑娘不明所以地歪了歪头。
周源继续道:“对于应天府的百姓来说,那凌霄门是好人,不仅给他们工做,照顾他们生意,还帮他们挡北狄人和马贼。卢家是坏人,一言不合就动手,也不管旁边有没有不会武功的人。可对于北狄人来说,凌霄门就是坏人,不仅挡他们的财路,还断他们的生路。”
小姑娘歪了歪头:“那他们被叫魔教是不是冤枉的呀?”
“若是用蛊的就是妖人魔教,那我也得算一个。”周源说,“当年我赶考,林昱圭塞给我的包裹里有几枚蛊虫,可救过我的命呢!”
立刻有人起哄道:“老爷子,说说这段啊!”
周源摇头:“唉,这有什么好说的?碰上劫道的拿来吓唬人了呗。”
见老爷子不想多说,那小姑娘也就不追问了,歪着头想起了下一个问题,却有人道:“你问了好几个啦,换个人来!”
小姑娘脸色一红,讷讷地坐下了,便有个少年站了起来:“我我我!我要问叶妙青!”
周源笑道:“问她来做什么?她与……与申述临是两情相悦,你可别去撬人家的墙角!”
“您……!”那少年在一片善意的笑声中红了脸,有人还安慰他:“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没什么可不好意思的么!木先生大人大量,不会和你计较的!”
钟离哭笑不得地磕了磕醒木:“哎,让人家好好说呀。”
众人这才安静了下来,那少年皱了皱鼻子,道:“我是想问,延凤大人来喊木先生说是‘阿青醒了’,这个‘阿青’是不是叶妙青啊?她怎么了呀?”
他这话一问,众茶客纷纷如梦初醒——木先生说完了新州武州之战,就去说他与叶妙青的初逢了,那之后的细节一概没提。
谁想周源竟激动得提高了声线:“阿青醒了?”
茶客们面面相觑:“是啊……延凤大人说的,总做不得假吧。”
周源喃喃着道:“我得去看看……去看看……”
“周大人,这是怎么了呀!”茶客们不解。
钟离帮腔道:“您给说说,说完了我叫伙计送您去。木先生才去了不久,您总得让他们小两口有时间说点体己话儿吧?”
周源愣了一会,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阿青就是叶妙青,这丫头是个好姑娘,可就是脾气太倔,命太苦了。”
他不待茶客再催,便继续道:“叶家虽然不是世家大族,也是书香门第。这丫头不是嫡出,又是个女孩,打小就不受宠,生母去的早,嫡母不曾苛责她,可也不怎么疼爱。寻常读书人家的女儿要是想去学武,爹娘总得心疼心疼,这丫头的师父上门去的时候她爹娘可是二话不说就给她交出来了,所以啊,她从小就憋着一口气呢,不能比人家男孩子差。这不是,去武州这差事也是她自己给自己揽的么。她功夫好,头两年都没事儿,后头跟北狄人打起来了,她也仗着轻功来来去去的,毫发无损。杨老将军还跟我说呢,都忘了她到底没上过战场了,太放心了,结果临到最后两边一摆出大阵势短兵相接起来,这不是就出事了么。当时谁都说她救不回来了,申述临非拿蛊虫吊着回到京里来,太医院说能救,只是什么时候能醒不知道。申述临就把人交给延凤,自己回武州去了,说是阿青武州监军的活儿没干完呢,他得去帮着收了尾,要么阿青不放心。这小子一走就老长时间,这不是才回来,就差点让人堵在这了么。”
说到这,周源转头问钟离:“掌柜的,说起来,他这是怎么惹上卢家了?”
钟离道:“他自己说是在武州抢军功的过节。”
有茶客补充道:“还有,卢家的少爷说他抹黑卢家。”
周源一撑案子站了起来,摇着头道:“年轻人啊……想事情还是太简单。”说着往门口去了。
钟离大呼小叫地喊了个伙计叫了马车送周源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