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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4 落雪急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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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位单爷之前手起刀落那是干净利落脆,一点没犹豫。但是这蚂蚁要真是太多了,咬死头牛也是可以的事儿。所谓双拳难敌四手,单爷呢,倒是没发蒙。
他不仅没发蒙,他还乐呵了,大刀一甩,吆喝道,“哟呵,死性不改啊,看来老子那一刀没让你们长个记性,今儿个居然还劫到朝廷身上了?”
这帮子山匪可正群情激奋呢,这些人虽然都不是练武的,那也都是八尺大汉,热血上头的时候谁还记得害怕啊,当即就有人喊了,“俺们不劫道,俺们怕官府私吞赈灾粮!那帮人和平日欺压俺们的人穿的都一样,还说他们少爷是府尹,俺们不放心他们!”
其他人也帮腔了,“俺说了,开箱验了,都是粮食自然让他们走,横竖这粮食都是发到俺们手里,干嘛和他们拼命!他们不让开,这不是有鬼是什么!”
单爷扛着刀,催马踱着小步子就溜达到中间来了,和这官兵领头的说了,“开箱验了就验了呗,心里没鬼怕个啥?”
官兵一挑眉,就看邓家的人。这玩意谁不知道啊,他们这车里妥妥的都是粮食,验就验了,邓家那一车里虽然财宝吧是没什么,但那零碎精美的物件儿可是一点也不少。这帮子土匪没见过世面还好糊弄,可这位扛着大刀的绿林好汉那谁知道他见过多少东西啊。
这邓家的仆役这会知道害怕了,成了个没嘴葫芦。
这官兵头子也头疼啊,看邓家不吱声,也就只能拿出之前那套想法来了,“本官乃是朝廷命官,哪能照乡野匹夫行事!”
单涛咧嘴,乐了,“朝廷命官就更应该替朝廷着想啊。朝廷之所以是朝廷,还不是因为有咱们这帮乡野匹夫?乡野匹夫高兴了,咱这朝廷说话办事容易,自然也就高兴了,是不是啊?”
这当兵的哪比得了混江湖的会说话,三两句的功夫,又没话说了。
这领头的只好又看那邓家的。
邓家的还不说话,但官兵这一眼,可是叫单爷瞧见了,“哟呵,你就护着他们几个是吧?这瞅着像是谁家的家仆啊。听说你们家少爷是这的府尹?”
那几个仆役见官兵没有拦的意思,也虚了,“没有没有……”
他这一“没有”,那围着的几百号人不干了,扯着嗓子就喊啊,“胡扯!你刚才还说呢!”“你穿的衣服怎么解释!”“你上嘴唇一碰下嘴唇的事,可是俺们身家性命!”
单涛一听,也就明白了,扭头对那官兵说,“这样,咱们各退一步,这粮草车呢,你们押着就走,咱就看看这辆车里,装了点什么好东西。”那官兵还想说话,单涛却凑了过去,“不知道是得罪一位少爷好呢,还是运不到粮好呢?”
话都说到这地步了,那就无话可说了。
一众官兵面面相觑了一会,还真就押了粮草走了。
那些个山匪还就真给他们开了个口子,让他们过去了。
邓家这几个也想混着过去啊,可是这几百人能让他们跑了么?明晃晃就一排的镰刀柴刀的口子啊。
这几个要说也是够能屈能伸的,噗通一声就跪下了,“各位饶命,各位饶命,我们家少爷在这地方当差,老爷心疼,让小的们送些冬衣用品过来。知道这应天府冰天雪地的不好走,才让我们跟着粮队一起来的。”
那人家就问了,“你家少爷当的是什么差?”
那仆人颤颤巍巍地答了,“府……府尹。”
人家又问了,“那这家里的东西,是不是你家少爷下手抢的呢?”
这仆人可就哭了,“我们从家里过来,还没见着少爷呢,上哪知道去啊?”
这事儿好办啊,跟着去府衙就知道了么。
可这几百号人不能都去啊,都去了,那不是就成造反了么。这帮人可不是亡命徒,都想活着呢,造反那可是一点活路都没有的。最后他们商量了商量,一共二十五个人,跟着单涛,赶着邓家那辆车,一起去府衙了。
这二十五个人里头呢,有那力气最大的两个,剩下的要么是苦主,要么是有亲戚朋友在府衙当差,混不吝的。
其他的那山匪呢,把那柴刀收起来,那就是应天府种地的农民,进个城谁还能拦着不成。
就这,“嗡”的一下子,这帮人就都散了。
邓家那几个家仆想出幺蛾子,单涛那一把大刀在那横着,也没那个胆儿,只好跟着往府衙走。
可说这官兵押着粮草再没遭上阻拦,早早就到了府衙了。这位邓家少爷呢,虽然娇气了点儿,人家办事还是不含糊的,分个赈灾粮么,活儿是碎了点,可是不难呢。人家条理分明的就忙活开了。
这押送的官兵等着邓少爷点好了数盖上了章子,把公文卷起来往怀里一揣,他还不走。
邓少爷心说这傻愣愣的,你交差了,少爷我这才刚开始干活呢,跟这杵着干嘛呢?
这官兵惦记着,这邓家老爷夫人给儿子送东西,还不先来个信儿?这邓少爷还不得问问呢?
结果人家就是没信儿,他也就等不来邓少爷开口问。
没辙啊,自己说吧,“邓大人,您家里啊,给您捎了一车东西。”
邓少爷纳闷啊,说了,“刚才也没看见啊,不是都是粮食么。”
那官兵就把来龙去脉都给这位少爷说了一遍。
邓少爷想了想,把自己的家仆叫来了,捧着手炉问了,“这东西哪来的?”
家仆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啊,“买的啊。”
邓少爷那是官宦子弟啊,到底见过事儿,追问了一句,“哪家店里买的?”
家仆就乐了,“大雪封门的,哪有店还开着,找那人家买的。”
邓少爷一听就知道不对了,“你多少钱买的,人家乐意卖吗?”
家仆说了,“哎呀,多少钱我可不记得了……”
邓少爷直接就不让他说了,“我记得!我当时给了你一贯钱,剩下的赏你了,是不是?当时我怎么就没多想呢,一贯钱哪买的来这么好的东西!”说着一提气,就叫人要罚。
那官兵赶紧给拦下了,说的,“那帮人说不得过段时间要来呢啊!”
这邓少爷倒说了,“那正好,省的我去找他们了——我这屋里头还有多少东西是你这么‘买’回来的,都给我挑出来!”
那当兵的一听就知道这小少爷是要给人讲道理,可他过的那是刀尖上的日子,那敌人能听你讲么!在他看啊,这小少爷就是自讨苦吃。
他跟邓家没什么交情,这军中小差也跟朝堂大人没什么关系,他提点这两句仁至义尽了,又查了查公文,就领着手底下那一百多口子离开这是非之地了。
邓少爷也没在意,他忙着跟这帮家奴掰扯呢。
要说这几个奴仆要打要骂还不随他呢,可他在应天府深居简出的,也没几个顺手的人,要真重罚了这几个仆役,他还没人可用了。罚轻了吧,他就怕这几位还出去干这事,到头算在他头上,他这府尹就别干了。
这邓少爷可知道发愁了,可发愁也晚了,单涛领着那二十几个兄弟到他府衙前头了。
得,也别愁了,先应付来人吧。
要说这位邓少爷坏就坏在娇气上了,别的那也算是没的挑。客客气气把这帮人请进来,说了,“之前让家奴替我置办些东西,他们买来我就用着,也未曾问问他们是从哪买来的,是我失察。这些东西该是谁家的,叫失主来拿走,‘买’东西的钱你们也留着,当是赔礼了。”
这帮人面面相觑了一会,有个胆大的说了,“这东西都是家里的,你还给俺们那是应当的,可你说你让人买,俺们可没见着钱啊。”
没见着钱,那可就是抢了啊。
那家奴看着邓少爷脸色不善,赶紧抢先开口了,“你血口喷人,明明给了你钱的!”
“别吵!”邓少爷一嗓子给这人吼回去了,“你给我说清楚,到底怎么回事!”
这帮庄稼汉就看着,谁也不知道是真是假,但是他们本心里不坏,愿意把人往好处想,这就信了七八分了。
可单涛不,他一屈指,敲了敲刀背,似笑非笑这么一斜眼,那家奴就给吓着了,老老实实说了——邓少爷给他的钱全让他昧着了,东西都是抢的。
邓少爷也给气够呛,说了,让这家奴下去挨个二十杖,东西呢,该是谁家的谁拿走,一家他自己赔上半贯钱。
这帮庄稼汉可算见着这新府尹了,觉得这父母官也不算是坏人,没必要结仇,也就纷纷应了。
结果这帮都说好了,单涛懒洋洋开口了,“就打二十杖,养个几天就完了?”
邓少爷也看出这位单爷跟那庄稼汉不是一路的了,就问他,“那你想怎么办呢?”
单涛咧嘴一笑,露了一嘴大白牙,一转那刀,血就喷了一地,那仆役叫了一声就疼昏过去了。单爷说了,“哪只手抢的人东西,就废了他哪只手。”
庄稼汉脸都白了啊,就要拉他,结果让邓少爷抢了个先,“按你的意思罚了,可算行了?”
单涛还不满意,“这可是你家的仆人,你管不好……撇了你的嘴!”他抬手就是一刀,这一刀也不重,就是这邓少爷从额心到下巴多了一个血道子,妥妥是毁容了。
邓少爷都惊呆了,他一脸的血,也不知道是该先喊疼呢,是该先骂一顿单涛呢,还是该先心疼他的脸呢。
跟着来的庄稼汉也都哭丧着脸,心说这算是跟府尹结仇了。
单涛也不等他们反应过来,“我跟他们不是一路的,你该怎么对他们还是怎么对他们,爷叫单涛,走江湖的,一人做事一人当,你可别找错了人。”说完,他抬脚把门踹开,牵着马就走了,居然也没人拦着他。
邓少爷憋了一肚子气,抬手一抹脸,疼的一抽泣,低头一看,一袖子都是血。
领头的那庄稼汉问了,“大人,你要么先……呃,喊个郎中来?”
“喊了就不疼了?”邓少爷没好气,到底就着开着的门喊了郎中和账房来。
小老儿走的时候哇,这帮人领上了东西和钱,背着粮食都回家去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