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定风波(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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灞河江心，一叶扁舟，晓风杨柳，晚霞漫天。
重明神君一身银甲，面容沉静，垂眸望着近在咫尺的慕容晚，距离之近，他甚至不需要伸手，就能摸到她松软的丸子头，想到她素来随性的穿衣妆扮，他嘴角牵起一个极浅淡的笑。
“你自己的剑，用起来应当顺手。”
看够了没？头皮都发麻了！如果不是还要同他合作，慕容晚张嘴就要怼了，弄得好像谁稀罕你出手似的！人又不是她选的。
慕容晚压下胸腔里的燥热火气，长吸一口气，将小小少年用公主抱抱起，冷冷清清地瞥了一眼重明，往船头走去。
身后的虚影神君一言不发，提步跟上。
在身后身影更靠近前，慕容晚毫不犹豫地一撒手，将小重明往江心一抛。
匆忙赶来的高元星君和二司正好看到这一幕，他们眼睁睁地看着自己一点点奶大的神君被慕容晚丢下了水，一下子血气上涌，气得连弑仙的心都有了。
他们想要冲过去，还没冲到江岸，就被一道结界远远弹开。
慕容晚站在船上阵眼处，双手不紧不慢地结着印，一脸凝重地催动阵法运行。
转瞬间，结界外还是落霞与孤鹜齐飞的夕阳美景，结界内已是彤云密布，朔风凛凛。
少顷，竟然飘起鹅毛大雪来！
灞河河面上迅速起了一层冰凌，自河水两岸的浅滩处开始向江心结冰。
左右不过慕容晚撑起一把油纸伞的光景，整个结界内的灞河被冻得好似镜面一般平滑牢实。如此一来，那黑鱼精断无翻波弄浪的机会，也绝无逃出生天的可能。
一炷香后。
“若是你再不出来，神仙也要被冻死了。”
慕容晚站在船头用鞋尖轻磕了三下脚下木板，无语地发牢骚道。这小心眼神君一如既往的记仇，不就是没打招呼就动了手呗，这也是为了速战速决嘛。
长睫微颤，她晃晃脑袋，发丝眉间的白霜簌簌化作水汽蒸腾而去。
忽听天畔传来万钧雷霆，冰面咋然一声响。
慕容晚迅速撤阵，跳回到岸边。
寒冰转瞬消失，十里江河翻出无边血色。
江心翻起巨浪，小重明站在血色浪花之上，左手人头,右手长剑，他身后的神君缓缓阖上了眼，继而消弭无踪。
岸边高元星君带着二司已经跪下，连英奴也被他的威势压得五体跪伏。
小重明恍恍惚惚地睁开眼，见自己站在巨浪上，手里还拎了个人头，吓了一跳，可还是抿着唇，努力保持镇静。看样子灞河鱼怪已除，英奴并非诓他。
“还不快去把你家小少爷抱下来。”慕容晚掩唇咳了声，轻踢了一脚在一旁撅着屁股表忠心的高元星君。
“哦哦，好的。”
高元星君急忙慌张地爬起来，一抬头却看见小重明犹豫着朝慕容晚张开了双臂，一双眼带了三分信任一分委屈，好似在无声控诉慕容晚把他一个人扔下的行为。
眼见日夜操心，好不容易奶大的孩子一夕之间被别人拐了，高元星君的内心五味参杂，却还要强颜欢笑地等慕容晚的意思。
但此事也不怪重明，他在这里只认识慕容晚。
在他的认知里，英奴与他一样是个凡人，而且还是个手无寸铁的女子，高元星君等仙官虽然一直在暗中保护他，但从未在他面前露过脸，自然怪不得他不放心。既然慕容晚是带他上船之人，那么能带他下巨浪的，自然也只有她。
然而，这都是他的一厢情愿。
慕容晚并不这么想。在她看来，这里谁都能抱他下来，偏偏只有她不乐意，她才不想与他有过多牵扯，即使他还是个孩子，啥也不懂。
她朝重明歪头一笑，挥手再见，转身头也不回地离开。
小重明：“……”
她果然不喜欢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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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祟的黑鱼精终于被除，陈家庄的人敲锣打鼓，奔走相告。
小重明被热情的乡民们簇拥着，他的身后一只硕大如小丘的鱼头翻着白眼，死得很彻底。
上岸之后，那人头就变成了鱼头，没有百八十人估计抬不动。
“小恩公，你在水里看见了什么？”
“我迷迷糊糊的，只记得有一位银甲将军将好大一个鱼头递给我。我说我拿不动，他又将鱼头变作人头交到我手里，后来我就到了浪头上。其他的，我一概不记得了。”
小重明说罢，摩挲着手中剑，心情渐渐平和下来。此剑十分重，可偏只有他这个五岁小孩儿能拿起。
众人围着鱼头啧啧称奇。
“银甲将军有说他是谁吗？我们陈家庄要为他浇铸金身，万世供奉香火。”
小重明摇了摇头，从头到尾，那位银甲将军只说了一句话，而小重明觉得这句话他是说给自己听的。
“以后不要当着她的面吃桃子。”银甲将军不知想到了什么，顿了顿，皱眉补充了一句“她生气了很难哄的。”
她/他？
他/她是谁？
小重明想起了那日拂袖而去的慕容晚，眼前又不觉浮现起她独坐船头时的回眸一笑，脸渐渐热了起来，心头却不知道为什么，有些空空的失落。
正在回程路上的慕容晚不知想到了什么，嘴角弯了弯，俄而难掩笑意，干脆停下畅快地笑出声来。
唔，有点点解气。
至于究竟是哪路神佛痛失爱宠黑鱼精，后来又有多少凡人为打捞黑鱼鱼腹中的珍宝财物而丧命灞河，这些对于慕容晚而言，都不重要。
此刻的她，十分开心。
三日后，慕容晚收到了来自英奴的大笔谢礼。
富可敌国的花鸨一族除了出了名的风流性淫，还有一个嗜好——敛财。若有人手头缺钱，可以用非常之物与她相抵，便可换得一笔银两。
所以，英奴的大笔谢礼中除了金银财宝，还有她库存的各色法宝。
黄小公子挑挑拣拣，最后选中了一把折扇。
可待他扬开一瞧，顿时乐了，扇面上竟然只拿浓墨提了五个狗爬体大字！
“自、挂、东、南、枝。哈哈，有趣！这种扇子也能抵钱？”
正在为斩黑鱼一事伏案打报告的慕容晚闻言，立马扭头望过来。她的眸子微眯，视线落在扇面上，脸色说不出的可怕。
多少年前，兜率宫中的小上仙听了段才子佳人的邂逅故事，兴冲冲地做了把折扇，企图扮一扮风流，不料被某神君讥讽“画虎类犬，东施效颦”。小上仙气得当场撕了扇，投到炼丹炉的火中，烧了个一干二净！
慕容晚想了想，撕了手中原份报告，拿过白纸，重启一稿。
“……灞河鱼怪乃重明小师叔一人所斩，慕容不敢邀功……”
哼！斩了某大佬爱宠这个锅，重明你一个人背去吧！
【定风波·完】
作者有话说
第13章 定风波(五)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