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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第二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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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已经黑了,月霄阁却没有点灯,乌黑的一片。
井上织姬敲了敲门道,“一护,你还在不在?”
“跑不了!”里面传出个声音,语气里都是气急败坏。
井上推门而入,先去点上了灯,再寻去了一护的卧房。只见一护趴在床上,一脸孩子气的不悦。
一护没穿上衣……
反应到这件事,井上脸上猛地飞起两朵红云。
“井上,那个,对不起啊。”一护想挠头,可是趴著的姿势实在不容易做到这件事,“我也想遮遮的,可是……”
井上知道一护的可是什麽意思。那本来光洁的背上,如今纹了修罗王“云中明月”的图案,似乎还不想放他走,还把他的右手给拴在了床上。
回来都十天了,一护就被蓝染关了十天。怕是回了明月城更要不得安稳,那群新入修罗城的人,定又要挥刀而上了。
井上把药箱放在一护床边,自己搬了令一张椅子坐好。一护特别听话的把左臂伸了过去,上面一到伤口狰狞著,与一护完璧般的皮肤起了对比。
井上从药箱里拿出个小瓶,开始给一护涂药,涂了一半却停下了手。
一滴温热的水珠落在一护的手上。
“你为什麽要回来呢?”她问,“朽木白哉不是对你很好麽?你留在朽木白哉身边,不是很好麽?你为什麽要回来?”
一护把脸扭向另一边,不肯对著井上,不吭一声。
为什麽要回来呢?
如果他能再懦弱一些,如果他能少爱白哉一分,那他恐怕真的不会回来了。
他宁可白哉恨他,也不能看见白哉死在他的面前。
他早受够了阴阳两隔。说他自私也罢,说他愚蠢也罢,反正他都回来了,现在说这些,还有什麽用呢?
“看你这样,早知道我都不该救你。”井上似乎看出了一护的伤心,换了一种口气。
“哎呀呀,你还说我了唉!如果没我给你试药,你做得成乾闼婆王?”一护不情愿的叫道。这麽多年,井上她也不能换一句,动不动就是这个:早知道当年我就不该救你。当年,当年又不是他求著让井上救的。不对,应该是当年如果还清醒著,一定不会求井上救他。
这次轮到井上不说话了。
一护还是没有转过脸去,他可以肯定井上现在一定是红著眼睛又红著脸,用那种特羞涩若大家闺秀的目光看著他。如果当年的一切都没有发生,他和井上没准都订亲了──当初他真听见娘亲跟爹提过这件事,可是……
一护有点心酸了。他这辈子,辜负了很多人,可欠得最多的就应该是井上了。
药上得很快,井上的水准自然是没得说。江湖传闻,乾闼婆王能“医死人,肉白骨”,而一护就是良证了。如果没有井上,他早不知道死在那里了呢!
“我最後问你一句。”出门前井上突然问道,“浦原喜助,和那件事,真的有关?”
“是。”一护没有犹豫的答道。
“嗯,那你好好休息吧。”井上正要退出门去,突然又被一护喊住了。
“井上,把灯给灭了!”
井上犹豫了几分,还是照做了,关门的时候,他听见了她好长一声叹息。
灭了灯就好了。
灭了灯,他才能这样安安静静地看月亮,想象自己不在月霄阁,而是在他明月城那高耸的石柱上。天地间就只有他一个人,什麽都不用去想,什麽都不用去防备。
到了今天,他已经失去了太多太多,能守住的,似乎也只有自己的心了。
“吱啦──”
又有人推门而入,那个人也没有点灯。危险的气息袭来,一护猛地绷紧身体。
是蓝染,他慢慢靠近,然後手指贴上了他依旧光裸的背。明明那手指是有温度的,可在一护感觉,却是冰冷刺骨。
“你不会再忘记这次教训了吧,修罗王?”
纹身的地方仍有钝痛。一护扭过头去与他直视,目光锐利,死死地盯著蓝染。
“很好。”蓝染点了点头,伸手卸了一护右手上的束缚,“明天,你就回明月城去吧。银都跟我抱怨了好多次了,说我让他做两个人的事。”
不过今夜……
蓝染的身躯贴合上来。
又是一出折磨。
明月城,本不叫明月城。
那里本叫修罗城。新任城主可以自行改名字,一护不喜欢修罗两个字,却又无从改起。才任乾闼婆王没多久的井上就跑来凑热闹,那时候她才把自己的相思城改成红豆城,跑来摸著脑袋想了半晌,就给一护两个字:明月。
一护也曾不解。他不喜欢“修罗”二字,是讨厌那里面的血杀感,井上为什麽会讨厌“相思”二字呢?後来他明白了,却只能对她越发的愧疚。
一护是被蓝染塞进软轿里抬回明月城的,他一阵虚情假意的体贴,给一护留下的,却是更多的难题。
明月城是什麽地方?成为修罗,最终只有两个下场,要麽死在仇人手里,要麽就是死在自己人手里。而成为修罗王的条件,就是杀掉上任修罗王。
一护曾经以为,做了王,做了城主一切就会好很多。可是蓝染这一阵体贴,更突出了一护的身份,使他再不可能拥有手下人的尊重,有的,只有鄙夷。
明月城里这样的闲言闲语不曾断绝,说什麽一护从这个床上爬到那个床上,天知道他是不是在床上杀了上任修罗王的,还说什麽他的武功是考床技换来的,那可是蓝染城主亲授的一招阿。
说闲话的人杀不光,於是一护只能忍受那些奇怪的目光,以及随时会至的暗杀。
这般才下了软轿,便有两把匕首向著一护的咽喉与心口袭来,一护猛地一侧,自己险些受伤,可身後抬轿的人却被误伤,才被划了一道口子,马上皮肤发黑,中毒而亡。
一护似是见怪不怪了,一脸冰冷的走向自己的卧室。
房门关上的时候,他绷得直直的身体像是虚脱了一般,慢慢地倒在地上,双手盖住了脸,无力感占据了他的全部。
修罗城改名为明月城又如何?
杀戮,还是杀戮。
无法逃避,无从躲闪。
耳边,又响起井上的叹息。
“你,为什麽要回来呢?”
一护涩然笑了。他不回来,和回来又有什麽区别呢?从他第一天踏入了明月城,从他第一天杀人,就躲不开杀戮的命运。
“一……一护,你回来啦?”里屋突然走出来一个绿衣服的女子,正一脸担忧地看著一护,“没出什麽事吧?”
“没有。”一护从地上坐起来,对她微微一笑,笑得跟哭一样。
那个女子是妮露。女子在修罗城不好过,可她却曾混出了一片天地,直到有一天被人下了毒,心智退回了孩童。一护当年救下了她,後来就把她放在身边当随从。与其说是随从,不如说是朋友。
白玉城这鬼地方,不想害他的,愿意与他做朋友的人少得可怜。於是每一个人他都当救命稻草一般拽著,只有那些人还提醒著他,他是人,不是白玉城的杀人工具。
“葛力姆乔来找过你。”妮露跪坐在他对面,接过他脱下的斗篷。
“没人找你麻烦吧?”一护问道。他从没有离开白玉城这麽久,还真有一点担心。
“我也会武功!”妮露笑呵呵的比划了一招。这些都是井上的功劳,她尽心的医治,总算稍有挽回。妮露的武功虽不如当日,但自保不成问题。
一护仔细地看著她,似乎能看见一个明日的自己。
可他……又能支撑多久呢?
“一护饿不饿,我去做饭!”妮露像是想起了什麽,猛地跳了起来。
“不用你做啦,”一护苦笑,妮露做的饭他不是没吃过,虽然他怕人下毒,但他更怕吃妮露做的东西吃出毛病来。
“那我去端,我们今天上明月台上吃吧!”妮露笑得灿烂,她和一护一样喜欢那个地方。
那里,是明月城的最高处。高耸入云的石柱,顶上有一平台名为明月台。那是供修罗们练轻功用的,而一护却喜欢成天成天地赖在上面。
“今天恐怕不行。”一护叹著气,举了举还没好全的左手,“我今天可没法带你上去了。”
“一护受伤啦?”她一把拽过一护的左手,力道之大,差点让一护脱臼。
“也没什麽,是受了点城主的惩罚。”一护连忙把手抽回来。那道伤口井上看见了都掉泪,他才不想把一上午时间都用在轰了小女孩──虽然妮露长得并不像小女孩。
“去不了明月台,就去红豆城吧!”
门突然被人一脚踹开,一个人穿著上好的白衣,却不知道在哪蹭了几道污迹。他一头蓝发,又生了双蓝色的眼睛,一脸的大大咧咧。这个人,不是迦楼罗王葛力姆乔是谁?
“我从外面带了几坛好酒,正好你也尝尝,也为我送行。”他拽起还坐在地上的一护,快步走了出去。妮露一边喊著“一护”,一边在後面跟,很是吃力。
一护有点火大。
当年他和葛力姆乔同为修罗,互看不顺眼,让一护形成了一种看见葛力姆乔就容易生气的习惯。後来刺杀上任修罗王的时候,他们俩成了战友。一护重伤了上任修罗王,葛力姆乔给了他致命一击。最後蓝染看著两个都声称是自己杀了修罗王的人,留了一护做修罗王,派了葛力姆乔做了同样空缺的迦楼罗王。
可自从他们俩平起平坐之後,见面就打的习惯却没有改,还打出了点友谊。再後来,葛力姆乔就成了一护为数不多的朋友。
“你给我放手!”他喝道,顺带脚一扫,就攻向了他的下盘。葛力姆乔险些被一护绊倒,手松开,却是一飞腿便踢向一护的脸。一护身体往後一仰,躲开葛力姆乔的攻击,同时右手捏了一把袖剑,一个闪身就把袖剑指向了葛力姆乔的心口,可同时,葛力姆乔的手刀也对准了一护的喉。
又是平手。
两个人同时收了手,都恶狠狠地瞪著对方。
“刚才是我赢了!”一护说。
“是我看在你有伤在身,出手轻了,不然你还有命在?”
“那等我伤好了,我们再战,看我不狠狠地收拾你!”
“行啊,说好啊,到时候可别求我!”
“打死我也不会求你!”
两个人比著越走越快,把妮露远远地抛在了後面。前方,换了白衣衫的井上坐在阁楼上,看到这样的一护,终於泛起了笑。
她知道,也许只有这种时候,一护才是真正的一护,不是其他任何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