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寞旅行》红池

3、Station 2 蜗牛公车

　　“这个，不喝么？”连珞指了指王子面前未动半口的茶壶。
　　王子戴上王冠，说道：“这个只是形式，进了茶馆就一定要点茶，进了饭馆就一定要叫菜，但是喝或不喝，吃或不吃并不是重点，只要形式做到了，就能够符合这样的场所的礼节了。”说完王子从腰间扎着的刺绣布袋中摸出一枚银币来放在了桌上，“这样，够我们两人的钱了。”
　　“谢谢。”连珞也并不推托，反正付钱这个动作对王子来说，也不过是种形式罢了，有没有请她并不是所谓的重点。
　　“那么我们上路吧。”
　　“等等。”连珞忙抓起自己的茶壶将壶嘴往嘴里送。虽然只是一个形式，但她的重点是解决口渴现象。茶水的味道很奇特，有花草味道，又有奶香，而同时又有着些苦涩微酸，这种茶自然她是第一次喝到。
　　王子站在一旁看着她喝茶，皱起眉嘴动了动，但又没说什么。

　　“白马？”
　　面前一阵清凉萧瑟的风散步而过，卷起几片不知从哪个国度飘零的枫叶，而连珞望着这片风景，并没有多少感动，只是单纯地惊愕。
　　王子一捋刘海，身后仿佛贴着百万多凡尔赛玫瑰，衬托得一个微笑都是那样绚烂：“白马，那只是一种形式。时间总是在往前走的，日子一天一天地过，很多童话都被改编了一次又一次，所以，白马只是一种形式。”
　　“不好意思——不过，你的因果关系是怎么出来的？”
　　王子根本不屑正眼看她，只向前伸出手去：“看这美丽的公路，延伸到我美丽的公主的城堡之下，是多么地充满浪漫情怀。”
　　连珞扶着前额，搜寻词汇来推托方才一起上路的决议。
　　“啊，你看——”
　　就在这个时候，一只硕大的蜗牛出现在了他们面前的公路上，用王子的话来说，是一种充满浪漫情怀的形式。而用连珞的话来说，这只蜗牛出现得实在太过突然，而且，很幸运的是，连珞和王子，都恰好不是什么法国大厨。因为这只蜗牛实在庞大到让人感慨非洲难民很应该解决温饱问题。
　　两人的水平视线不过到达蜗牛的第二圈螺纹，从下往上数。
　　肥硕巨大的蜗牛缓缓地低下它的头，制造出一大片阴影来，将两人包裹在里面。
　　“要搭车么？”蜗牛的声音出乎意料的细小，甚至还显得有些怯懦。
　　“要的，当然是要的。”王子回答。
　　连珞指了指蜗牛，王子点了点头。
　　“到哪儿？”
　　“公主的城堡。”
　　“哦，那有点远，一人一枚银币，可以么？”
　　“可以的。”
　　随着轰轰的一阵低鸣，蜗牛的壳陷进去一块，而后又向上升起，这样全自动化地在两人面前打开了一个通道，或者说，一扇门。
　　连珞揉了揉眼睛。
　　王子已经一脚踏进蜗牛“体内”，对她说：“快上来啊。”
　　连珞有些犹豫地踩上蜗牛的足，一阵鸡皮疙瘩沿着脚底爬上脑勺。如果是梦，也真实得过份了吧？她赶紧跨进蜗牛壳内，把陷进软肉里的脚拔了出来。

　　蜗牛壳内的世界却是正常得让人觉得十分不正常。
　　王子掏出两枚银币塞进投币箱中，哐啷哐啷两声。蜗牛壳又向下落下，回复原位。继而一个加速，险些让连珞摔倒在地，王子抓着防滑把手对她说：“蜗牛公车速度很快的，抓好了。”
　　连珞扶着内壁，还在打量公车的构造。
　　是某个年代的木板装潢，分为上下两层，刷得橙黄的漆在不少地方已经脱落了，露出灰红的壁，左右两排的椅子却好像是崭新的，皮垫上的塑料薄膜还没撕去，两人座，算是宽敞，中间留了条过道，刚好够一个不胖不瘦的人走过，尽头就是折向上层的梯阶，梯上用红漆写着一些连珞看不懂的符号。
　　王子已经在台阶那里对她招手了：“上面风景好些。”
　　果然，风景好的地方人气高。到了上层后才发现四五个乘客零星地分布着。上层的座位要少一些，但布局和下层没什么区别。王子不知身手如何这般敏捷，一眨眼的功夫就坐在了最前排右侧临过道的位置。
　　紧挨着台阶靠窗位置的是一只知了，肥大的肚子整个陷进了座位里，压着透明的翼，后足悬在空中晃荡，复眼似乎都在反着光，但长长的呼吸声证明它实际上是在打盹，吸刺贴着肚皮一上一下起伏有致。
　　怎样的一棵树养得起这样一只知了呢？
　　在知了前两个位置坐着一只灰兔，细长的耳朵抽筋般地被知了的鼾声所影响，看来似乎很疲倦了，但一秒钟能回两次头，红色的眼睛瞪得很大，生怕谁一下把它扔锅子里了般。
　　和兔子隔了一排坐在左侧靠窗位置的是一只白狐。狐狸没有保持人类般的坐姿，而是将脑袋靠在窗上，四肢都摆到椅子上，前足抱着自己的尾巴，睡得很怡然。
　　而在白狐对面坐着的野猪似乎是“塞”进座位里的，它与白狐相对而睡，前足艰难地抱着一个黑布包袱，一打起鼾来便每每都要落下，于是反复进行着沉睡惊醒的过程。
　　最后一名乘客便是闪亮得显得有些普通的王子殿下了。他的身躯正好被后一排的野猪给遮住了，连珞踮起脚来才发现他的所在。这么一对比，她觉得王子也是挺平凡的了，除去阳光下那排闪亮闪亮牌牙齿。——说起阳光，就要说起窗了，下层是没有窗的，昏暗而略显阴沉，而上层却是四面明亮，和普通公车看来并无两样，但连珞又忖：这分明是蜗牛壳，怎么来的窗？
　　顾及到正在休息的乘客，连珞蹑手蹑脚地走到最前排，在王子身旁坐下。
　　“窗是怎么来的呢？”她小声地问道。
　　“窗？公车自然有窗，这是形式啊。”王子看她的神情说着她好像是下里巴人的模样。于是连珞决定闭口不谈此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