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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这位先生,您等一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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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黑风高夜。
我的老板。
他。
死了。
灰白的短发沾染上了鲜红的血,粘稠的血液歪歪扭扭地顺着他满是横肉的粗脖子,流到衬衫衣领上。这衣服还是昨天老板娘刚给他新买的,听说花了不少银子。
糟了,老板娘,我忍着扶额的冲动,穿花裤衩戴花头巾乡村范儿的老板娘不是个好对付的主儿。
“咚”沉闷的一声,肥胖的身躯沿着墙滑了下去,脏兮兮的墙面上多出了一道血迹。
我从二楼下来,看到的就是这么一番场景,差点没喊出来。0.0001秒内,还捂着嘴惊得说不出话的我做出了一个改变历史的决定。嗯,改变了历史,不仅仅是我的个人历史,还有写进纸里的历史,虽然只有一本书里多出了我的名字而已。那时,已经年迈的我戴着老花镜,仔细看完了所有关于自己的记录,孙子将信将疑地问我这些都是真的吗,我合上书页,摘下眼镜,别说是你了,我自己都感觉像看别人的事一样,一辈子竟然就这么过去了。
一切的起因只是一句话,我说的一句话。
“这位先生,您等一下!”
听闻此言,他转过头来,不解地看着我,像是在等着我给他解释。他侧身长立着,我隐约看出他的模样。
他一点没有身为凶手的自觉,没有惊讶,没有凶神毕露的威胁,甚至都没拔腿逃跑,黑溜溜的眼睛无辜地盯着我。我淡定地瞥了他一眼,算是回应了他无辜的小眼神:“请允许我为您倾尽微薄之力。”
这话说得有点绕,又是敬语,又是文绉绉的书面语,而我眼前的这人不过是十几岁的少年,他愣了愣,然后才出声:“帮我?”看样子就知道不是好好读书的料,肯定从小就是个到处撒欢四处乱跑闲不住的。啧啧,我可是看到他一挥手就拍死了我那个老板。
不过我老板也不算死得冤枉,他和他老婆夫妻俩也不是什么善茬,现在这会儿,老板娘正睡着,我听到楼下有动静才起身下来看看,于是就看到了这血光四溅的一幕。试问,起夜的时候,和入室的小偷撞了个正着,谁敢打包票小偷身上没藏着刀子。我现在就是这个境地,更何况我面对的人不止是个窃人财物的小偷那么简单,随随便便一甩手就能搞定一成年男性,我一弱女子只有两条路可以选择,一是喊醒老板娘,以不怕死的大无畏精神和他斗争,二是。
“我帮你逃跑。”事不宜迟,我也没心情继续狗腿地对他用敬语说话了,我拉着他,蹑手蹑脚地穿过走廊,领他去隐蔽的后门。是的,我决定选择第二条路——成为凶手的同伙。
杂货店铺的后面有个仓库,房子布局很简单,只要穿过仓库,就到后门了。但是,平时为了掩人耳目,走廊和仓库里都堆放了很多杂物,我也不敢开灯,很容易一不小心就踢着碰着。麻烦的是,凶手先生足上生风,没走几步,我就听见了罐子被踢碎的声音。我一急,想把他塞进杂物堆里,他却纹丝不动,若有所思地注视着楼梯。我更是急了,使劲拽着他胳膊,要把他拉走,他仍然不领情。
趿拉着拖鞋,老板娘睡眼惺忪地打了个哈欠,步履沉重地走了下来:“老头子,你好了没啊,还睡不睡啊。”突然她怒目圆瞪,张开了大嘴正要大喊的时候,“哗”,木制的楼梯全塌了,老板娘躺在一堆破木头上不动了,她的眼睛还没闭上。
再继我的老板之后,我的老板娘也死于非命,二人皆死于同一人之手。而这位凶手先生从头至尾神情坦然,呼吸都不曾乱过。
“你,”我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先带他逃走再说,“先逃吧,后门就在旁边。”
他倒一把拉住了我:“我们不用这样逃跑的。”就算我没开灯,也知道他看我的眼神有多么斩钉截铁。可是,怎么一下子就变成“我们”了呢?这入伙也太容易了吧。
他指指老板娘的尸体:“我是猎人。这对夫妇,是协会发布的通缉犯。”
我一下子明白过来了,人家根本不需要我帮忙。我觉得自己蠢死了,活像个跳梁小丑。可反应过来后,我刷地脸白了,他该不会也要送我上路吧。
“猎人先生,我什么坏事都没干过啊,老板他们做的事,我都不知道啊,我……”
他毫不介意地摆摆手:“我知道。你是给他们柺过来的,之前收集情报的时候,我打听过了。”
误会解除了,没事做的我们两人站在幽暗的走廊里大眼瞪小眼,他不动我也不好动。出了这么大的事,我肯定是脱不了干系的,这村子是待不下去了,得赶紧收拾收拾东西跑路。然而,我的东西都在二楼房间里,我深深望了一眼毁成了渣渣的楼梯:“您能不能把我送到楼上去,我要赶紧收拾东西,离开这个村子。”
他如梦初醒般地点点头:“好。”一个华丽的公主抱,就把我带到了二楼。等我收拾好东西,他又轻松写意地把我抱回到了地面上。听起来是不是充满了罗曼蒂克色彩,无尽的黑暗之间,怀里抱着少女的大侠衣衫翩跹,风流潇洒倜傥。别扯了,缩在大侠怀里的我没时间YY少女心,大侠一身好武艺,行走江湖自是游刃有余,我往后的日子靠什么吃饭还没着落。
我还是拉着这位猎人先生,打开了后门。“天一亮,我就坐首班车走,您也赶紧走吧。被村子人发现了,大伙不会放过你的。虽然您身手好,面对整村子的人也会吃力的吧。”
他疑惑地问道:“怎么会?那两人是人贩子啊。村里人怎么会站在人贩子一边呢?”
我其实很想说您老是有猎人证的,不懂我们这些平民的苦啊,小破村子里,大凡是个能蹦能跳的年轻人,都去大城市了,留下的尽是老弱病残,这些人都靠着人贩夫妇才有口饭吃。当然,这么麻烦的事我没跟他解释得很清楚,讲了也是白讲。
“我老板,不,不,不是,两人贩子创造了村里GDP的八成。”
猎人先生眨眨眼睛,我无奈地默了,事情被我说的更复杂了。可对方正兴致盎然地看着我,像是等我进一步说明。
于是,我指着远处的小房子:“村东头那家负责运人的,前几天才拉走两车小孩,到现在还没回村。您别多想了,拐过来的小孩又给卖出去了,村里没小孩了。那几家是种粮的,那几家是做衣服的……”我东拉西扯地给他介绍起村里的情况,最后我告诉他:“这村子里的人和人贩子都是一条船上的。”
他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原来这么复杂啊,所以你才急着让我跑啊,可是你一个人,万一被他们抓住了怎么办,你老家是哪儿的,我送你回去吧。”
“我很早就被拐过来的,我也不知道老家在哪儿。老板娘看我顺眼,才留着我放在身边。”少年猎人一定正用同情的眼神看着我,我总不能告诉他我的老家在另一个世界,你们都是我小学时候看过的漫画里的人,你以后说不定就是变态小丑的牌下鬼。
天一点点亮了起来,朝阳的金色光芒刺破了远处树林黑黢黢的剪影,鱼肚白的天际染上了一抹艳色。我也终于看清眼前人的面容,几乎就要惊呼起来了。但我还是忍住了。
杰富士力。
漫画的主角。
虽然已经记不清剧情了,但我还勉强记得几个镜头多的主角的脸。我记得杰富士力为了找爸爸跑去参加了猎人考试,还真拿到了猎人证,然后,然后的事情我就不记得了,听说后面死了不少人,从剧情人物到平民通杀。
不过眼前的杰富士力,和我记得的人物不太一样,更高更壮,连绿色青蛙服也换下了。看来我已经错过剧情,成功活到了现在,但转念一想,没有了剧透才真是麻烦了,以后有什么祸,哪儿会有祸,我一点都不知道。
我脑袋瓜子一转,一低头揉捏起衣角来,怯生生地低声细语:“那个,先生。我一人也没地方去,眼下也丢了工作,您能帮帮我吗。我没别的意思,只是想托您帮我找个稳妥安全的工作,您认识的人多,门路也多。”声音越说越小,但主角小强耳力优秀,他必然是听到了。我要的就是这效果,柔弱孤苦的被拐少女形象。
跟着主角混,能保命是没错,但危险系数太高,我什么都不会,实在太难为我了,还是选择当个安全的路人甲好,所谓稳妥安全的工作,我都已经想好了,猎人协会总部的打杂小妹。要总部的,不要分部的。世道再乱,猎人协会的总部总会是最安全的吧。不过如果有好的工作,我也会愉快地考虑一下的。
“工作,普通人能做的工作,这个,我的朋友们应该能帮得上你。我们约好这段时间要聚一聚的,你跟我一起去吧。”
“你放心,我一定会帮你的。”他朝我开朗地笑笑,“我还没告诉你我名字呢,我叫杰富士力。”
“我叫勒妮。谢谢您,富士力先生。”
“叫我小杰就好了,不用这么客气的。天亮了,我们出发吧。”
就这样,我跟着杰富士力,坐上了驶离村子的首班大巴。
在穿越过来五年后,我第一次见到了主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