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奈文摩尔的心事》落微间某某

3、Chapter3

　　卡尔走后，三两个小食尸鬼跑上来对他说：“奈文摩尔大人，您别理召唤师，他总这么瞧不起人。”
　　“是啊，老法师说过的，召唤师天赋异禀，却难当大任，还需要更多历练。”
　　“您不用把他的话放在心上。”
　　“……”他知道那些小食尸鬼是好意，便难得礼貌地点了点头。

　　时局动荡，这场战役又持续了好几周。
　　这段日子，奈文摩尔一刻也没有放轻松。虽然他知道自己生来就是为了战争和杀戮，可偶尔还是会觉得而迷茫。
　　一个过气的英雄，要重拾往昔的荣耀，这话听着就像是骗骗小孩的童话故事。
　　有时候连他自己都觉得可笑。
　　而心里骨子里却总有一种不甘心的情绪，那种恼人的心情，并不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而减去一分一毫。
　　意识辗转反复中，他又想起了曾经的那个小粉丝，她穿着蓝色的斗篷，手持小法杖，有着无比美好的笑容。
　　她会从近卫军团悄悄跑来找他，说：“Nevermore，我是您的粉丝，我叫莉莱。”
　　奈文摩尔自然认识她。火女莉娜的妹妹，水晶室女，他常常听周围的人讨论她。
　　他还记得，大家都喜欢叫她冰女。
　　那个小姑娘，不知道她现在怎样了。

　　正式上场前，死灵法师集结了五位英雄，分析了对手的优势和劣势后，就开始讲战术打法。
　　奈文摩尔倚在角落里静静听着，他想起呼风唤雨的那些时光里，似乎总活得很骄傲自我，很少听取其他人的意见和安排。
　　在这个残酷的世界里，他只信自己。
　　而这一次意义不同，他认真听完每一句，才准备上场。
　　死灵法师叫住了他，“奈文摩尔，你等一等。”
　　老头子微笑着朝他走近，周遭依旧环绕着恐怖的竭心光环。“奈文摩尔，我很好奇，你有心脏吗？”
　　“……”他斜睨着死灵法师，沉默不语。
　　“哈哈，别紧张。”死灵法师兀自轻笑出声，“我就是想告诉你，作为天灾军团的一员，没有心脏是好事。”
　　他大约知道那老头想说什么，摇了下身子，就径自大步往前离去。

　　敌方阵容以幻影长矛手为核心，他本身是一只猴子，神出鬼没，能制造出许多幻想来迷惑敌人。火女莉娜和冰女莉莱两姐妹是辅助，再加上一个撼地神牛和船长。
　　这么多团控对奈文摩尔来说是一个极度危险的信号。
　　他中路对上了船长昆卡，他能驾驭洪流，能让空间发生变化。他那条装满朗姆酒的幽灵船，使每个天灾成员都闻风丧胆。
　　昆卡是奈文摩尔的老对手了，他的名字虽然不曾像奈文摩尔那样风靡，可没人敢小觑他的存在。

　　这场战争，不知不觉就进入了焦灼的局势。
　　火女和撼地神牛都来中路游走过几次，但奈文摩尔早已有所防备，他一边补刀，一边注意着上下两路的情况，一旦有人不在线上，他立刻就能闻出危险的味道。
　　而队友的情况却不尽如人意，下路猴子加冰女的组合，缕缕击杀劣势路单的术士。
　　术士是极需要尽快到6级的英雄，被杀了几次后，开始责怪奈文摩尔不游走。
　　奈文摩尔知道这时候游走的代价是什么，猴子有隐身和幻象，冰女有减速和控制，而前期的他和术士留不住人，很难把人强杀。一旦他离开了中路，没人压制的船长就会很快到6级。
　　术士可没想那么多，着急起来什么话都说。
　　术士：“奈文摩尔，你不就是帮着那个冰女么？”
　　术士：“吃里扒外的东西！”
　　术士：“真不知道巫妖王是怎么让你上场的！”
　　末日使者：“你想多了术士，他就是菜，没别的。”
　　术士：“那么菜还走中路？又单杀不了人，又不去游走！”

　　又开始了，无穷无尽的嘲讽和推卸责任。

　　奈文摩尔不管他们，继续认真对线，凭借着三个影压杀死了敌方船长。
　　队友这才闭上了嘴。
　　而他自己的状态也已残，回到泉水拿装备。
　　希娜一看到他活着回来，高兴说：“Nevermore，听说你把昆卡杀掉了，加油哦！”
　　单杀了人又如何？他丝毫没有觉得快乐。

　　上路团战一触即发，奈文摩尔tp过去，他们的核心大将虚空假面在塔下反杀了撼地神牛和火女。
　　奈文摩尔从野区赶去包抄的时候，刚好迎面撞上了许久不见的莉莱，她的血条已不足一半。
　　“Nevermore”她唤他的名字，神色有些促狭的尴尬，“最近还好吗？”
　　“嗯。”
　　“你要杀了我吗Nevermore？”
　　他冷着眼不说话，抬起手影压，却不知怎么鬼使神差地压歪了。

　　末日使者：“草！影魔，你TM是故意的吧？”
　　术士：“我就说吧！赶紧告诉巫妖王，SF是第六人！”
　　虚空假面：“……”
　　巫医：“别吵了行不行！”

　　奈文摩尔有些失落，隐隐觉得胸口闷闷的。
　　他想起上场之前死灵法师说的话。
　　“奈文摩尔，你有心脏吗？”
　　“作为天灾军团的一员，没有心脏是好事。”
　　他现在开始怀疑，自己漆黑晦浊的身体里，究竟是否长了一颗心脏？
　　否则他为什么会在出手的时候犹豫了片刻，否则为何他会那样惧怕莉莱的出现？
　　那个披着斗篷的小姑娘，她曾经在一个月色澄清的夜晚问他，“Nevermore，你想不想看雪？”
　　他并不想看，可还是无法拒绝她热情的推荐。
　　“Nevermore你站远一些。”她说完，就开始拿着法杖施法。
　　满天落下的白色碎片，不知是雪花还是冰晶，流光闪动，落在她的周围。
　　那一刻，她美得像个天使。

　　他很想要告诉她，自己还是曾经那个以一敌百的Nevermore。
　　只是，倘若他真在那样的情况下两个影压杀了她，似乎有趁人之危的嫌疑。
　　虽然这个世界就是这样残酷，但他不敢想象到时候她失望的眼神。
　　这一回，是他自私了。

　　“Nevermore，你怎么好像不太开心？”再次回家时，希娜担忧地看着他。
　　“希娜，究竟怎样是对，怎样是错？”他疲惫地问她。
　　希娜想了想，困惑地答道：“我不知道什么是对什么是错，我只知道我应该守护在泉水，等待英雄们归来。”
　　她看起来很笨，可实际上活得比谁都明白。

　　再次回到线上补了会儿刀，又打了几波野怪，奈文摩尔和队友一起推进。
　　突然被开雾的敌人控制住，被昆卡的幽灵船撞晕后，又吃了一套冰女的大招。
　　她的大招，就是那晚在皎洁的月色里释放的极寒领域。
　　这一次，他就站在那些倾盆而下的冰爆里，瑟瑟的寒意深入骨髓。
　　黑暗身躯烟消云散的时候，他感觉到自己的胸口一片苍凉。
　　原来，他是有心脏的。

　　局势从那一波开始转变，近卫军团连推几座塔，天灾的形势彻底被打乱。
　　奈文摩尔收完几波线，在家里买出了蝴蝶。这把蝴蝶，是他重要的质变装。
　　可刚到家，就见希娜站在原地不停抹着眼泪。
　　“你怎么了？”他倒是头一回看到饰品商人哭。
　　“Nevermore……”希娜抽泣地喊他，满脸的担忧，“你的蝴蝶，被术士A了……”
　　“……”
　　“Nevermore？”希娜见他不说话，样子更忐忑了，“别难过……你那么厉害，一定还能刷出一把的！”
　　“……”

　　奈文摩尔这回是真的心凉了。
　　他不知道自己辛辛苦苦在外打钱抓人是为了什么，也忘了先前死灵法师说的，正义是什么。
　　此时此刻，他只有一个想法，好累，他想离开这个纷纷扰扰的世界。

　　虚空假面：“影魔，你挂机干嘛？”
　　发现了他待在泉水久久不动，队友开始询问起他。
　　末日使者：“都什么时候了，还挂机，还想不想赢了？”
　　奈文摩尔：“不想。”
　　虚空假面：“……”
　　巫医：“……”
　　末日使者：“草！”
　　术士：“呵呵，我就说他是第六人吧！”
　　罪魁祸首竟还在那冷嘲热讽。

　　巫医：“SF，究竟怎么回事？你以前是战无不胜，充满斗志的。”
　　奈文摩尔：“你问术士。”
　　虚空假面：“？”
　　巫医：“术士，怎么回事？”
　　术士：“问我干嘛？他自己菜！”

　　几个小食尸鬼在高低蹦蹦跳跳着引人注意：“术士A了奈文摩尔的蝴蝶!术士A了奈文摩尔的蝴蝶!”

　　巫医：“靠，术士，A队友装备这种事你也做得出来？”
　　虚空假面：“有病吧，这还怎么打？”
　　术士：“谁叫他抢资源，前期只会打钱，不游走！”
　　末日使者：“你TM脑残？都这种关头了，还搞窝里反？”
　　巫医：“自己操作差还要劣单，死成狗了还怪到奈文摩尔头上？”
　　虚空假面：“影魔，继续吧，咱们还能赢。”

　　奈文摩尔不知该怎么回应队友的邀请。
　　明明局势已经很难翻盘，可仍然有人在坚持着努力。
　　旁边的希娜轻声对他说：“Nevermore，你过来一下。”
　　他狐疑地往前一步，那朴实的姑娘往他身上塞了个东西。
　　奈文摩尔看了看自己的装备格子，多了一个铁树枝干，他一时语塞，微微一怔。
　　“我没有什么别的给你。”希娜自责似地低下头，“这是全dota最便宜的装备，不过你以前说过，多带一个树枝，你就多了一点属性，战斗力得到了很大的提升。”
　　“我说的？”奈文摩尔站在原地，慌错地回想起曾经的年少轻狂。

　　他似乎想起了，自己确实说过这样的话。
　　那时候，他是当真这样认为的，任何成功都建立在细小甚微的积累之上。
　　而现在的他居然只看到了蝴蝶，而没看到铁树枝干。

　　“Nevermore，我们会赢的吧？”希娜重新抬起头，忧虑地看着他。
　　“也许吧。”
　　“听说对面有个美丽的水晶室女，她能把泉水冰封起来，是这样吗？”
　　“嗯。”奈文摩尔点头。
　　“那样的话实在太可怕了！”希娜惊呼道，“如果泉水被拆掉，冰封王座就要被敌人毁去了！Nevermore，你能和大家一块守住泉水吗？”
　　他哪能让敌人拆到泉水来？奈文摩尔轻笑着应道：“当然。”
　　他重整心情，再次踏上征途。
　　刚走了两步，他回过头朝里面战战兢兢的小商人说：“希娜，就算有机会的话，也别去外面，知道吗？”
　　他看着希娜疑惑地点了点头，放心离开了。

　　这个世界上最可怕的敌人，不是别人，而是过去的自己。
　　这一别，他或许能重返辉煌，再度书写历史。亦或是一败涂地，彻底被时代的车轮碾碎。
　　而两者之间所相差的，不是蝴蝶，而是铁树枝干。
　　所以说，知道自己该做什么的人，最幸福。
　　（全文完）